圣猿暗留在兜風嶺,每兩日還要化出巨相虛影,去東邊兒謾罵玄天派。
和尚的渡化咒傳播,其實并不太廣,鹿妖連續下山凈化十來日,妖祖們就漸漸來得稀疏了。
十來日后,圣猿在識海中對鹿妖道“老婆子今日捉那龍宮叛逆,你可要隨本圣去一觀?”
瞧瞧也好,鹿妖點頭同意,問“哪家老祖地界?”
圣猿道“虺虺家!”
卻是在最遠一位妖祖家里。
兩三萬里路程,便以妖圣之能,帶鹿妖飛過去也要半天時間,這次終于不會覺得太快。
飛遁路上無聊,鹿妖問“圣猿爺,咋知他是龍宮叛逆?”
圣猿答道“那廝本就是外來的妖王,自稱從離離原來,號青蟒王,幾百年卻從未顯過真身,拜過虺虺后,山場開在奔兒江邊,愛潛水入江,又偶會有蛟龍之氣外泄!”
符合這么多條件的妖王,應該就是龍宮外逃的叛逆了。
雖說對圣猿山來說,那青蟒王無罪,但緊急外交上要用他,圣猿孩兒要緊,哪管得他死活。
圣猿飛至地頭時,虺虺帶著他那小怪孩兒子璽已等著,西望夫人倒還未到。
虺虺行禮,子璽磕頭,然后改鹿妖給這父子倆行禮。
虺虺所等之地,離那青蟒王山場邊界只百來里,在這高空中,遠遠已可看見奔兒江,確實比赤沙河寬闊壯觀許多,正午陽光下,似一條金色巨蟒,從叢山峻嶺中穿出,一路東去。
西望夫人趕至,不待見禮,直接對虺虺道“你叫他出來罷,老娘在外拿他,莫驚動他家里妖怪。”
圣猿山妖祖中,金鬃已十分可疑,西望夫人才想做得隱秘些。
虺虺道“那俺喚他去積雷山,夫人半道拿他!”
積雷山終年落雷,是這位靈怪誕生之地,也是他的山場。
便又改換方向,移到往積雷山的方向,尋個偏僻之地,虺虺才仰天出聲,呼青蟒王來見。
青蟒王有些疑惑,不過妖祖相招,哪敢耽誤,飛離了山場,往積雷山趕。
他一心趕路,不想行到兩百里無妖怪之地,突有瓣瓣桃花在眼前晃動,青蟒王稍迷一下,接著破空聲大作,有桃木杖飛擊來!
怕他不禁打,給打死了,西望夫人這一棍,擊的是肩膀。
驟然被伏,青蟒王吃了一驚,身形急停。
木杖本只是吸引注意的,先前晃動的瓣瓣桃花在青蟒王身后再閃,匯聚出西望夫人真身,伸手往青蟒王頭上按去。
若被她按住,這妖王都休想自爆!
只是十拿九穩的一按,卻出了意外,真落下時,青蟒王身軀竟全化成水,四處飛濺開去。
飛濺的水交纏匯集成水蟒模樣,飛出百來丈,再化出青蟒王身影。
原地早沒了大紅宮裝的影子,桃花又從他背后閃出。
雖不知緣由,青蟒王也知不妙,翻手間,多出一盞古燈,隨手一晃,燈上就有火苗起,他把燈湊近,往火苗上急吹口氣,就有三條巨大火龍飛出,張牙舞爪撲向背后的西望夫人!
這是真正的“火龍”,須、爪、角、頭、尾盡都可見!而且,口中有聲聲痛楚的嘶吼,沒一條都甚暴躁!
鹿妖和虺虺父子旁邊,圣猿一聲驚呼“龍魂燈?”
三頭火龍上火焰,是龍魂燃燒己身放出的冥火,并無實質,挨著就焚燒敵方神魂,瞧著便知不凡!
西望夫人身影又晃開,消失在原地。
三條龍魂若有感應,同向虛空中某地撲去,西望夫人剛現出個頭顱,又晃身閃走!
火龍改向再追,這次西望夫人閃出的位置稍遠些,露出帶慍容的西望夫人,手上木杖一揮,木杖虛影再次飛擊青蟒王。
這次是準備先把這妖王打個半死不活,再捉拿問話了。
青蟒王張口往龍魂燈上再一吹,又是三條火龍飛出,直迎向飛來的木杖虛影!
先前那三條,還在怒嘶著、咆哮著、暴戾著追撲西望!
后三條火龍被木杖虛影抽到,盡都在慘嘶,只是合三條之力,竟也抵消掉木杖虛影!
然后,這三條火龍也追撲向西望夫人!
青蟒王已收起龍魂燈,往下一撲,化出十多丈長的巨大本相,急往后飛!
他想逃奔兒江去!
他那本相粗長,鹿妖都已看清,確實呈青色,但哪是什么蟒?明明兩爪、有須,嘴似鱷魚,是條青蛟!
比起龍來,只頭上無角,爪又少兩只而已。
龍魂燈一出,已確定那廝就是北海龍宮叛逆。
那廝有法寶龍魂燈在手,妖王中本事也不差,老婆子要打殺他不難,活捉倒不容易!
不想出意外,圣猿怒哼一聲,虛空中飛出只巨大手掌,一把捏向青蛟!
巨大手掌覆蓋下來,青蛟大驚失色,龍魂燈也來不及再放,左右搖擺身軀,被手掌中威勢壓制,全掙扎不開!
蛟身剛再化為水,就被一把捏住,飛濺開的水居然又變回身軀,再掙不脫!
巨掌慢慢縮小著飛回,被捏住的青蛟也隨之縮小,最終只有兩三尺長,常人手臂粗細。
青蛟用的法寶是北海龍宮鎮宮之寶,自身本事也不俗,可惜今日捉他的陣容實在豪華,他沒有逃脫的可能!
青蛟被圣猿捉住,西望夫人只輕哼一聲,孩兒事大,她倒沒有沒搶出手的不滿,且前后還有六條火龍,一直痛聲嘶吼著飛追不放!
桃木杖迎空抽去,正擊中一條火龍,打得它在空中蜷縮翻滾,痛苦嘶吼,但身軀回復后,又飛追過來。
六條龍魂,不死不休,要追到最后一滴魂力燃盡!
虛掌拿了青蛟飛過來,圣猿手一招,燈火已熄滅的龍魂燈掉出,被圣猿抓住。
虛掌提著青蛟,左手拿龍魂燈,圣猿閃至西望面前,舉燈叫道“回來!”
只是他叫歸叫,六條火龍痛苦嘶吼不斷,完全置之不理,仍舊只認準西望夫人,窮追不饒。
龍魂飛速極快,西望夫人不停變換身形,龍魂全有感應,甚至還會分散合圍!
久拖下去,不一定能追到西望夫人,但這六條龍魂都只有燃盡!幸虧出手的是西望夫人,換一位妖祖來,指不定反要有性命之憂!
虛掌把青蛟舉到面前,圣猿令道“收龍魂!”
青蛟吐語“圣猿爺饒命!俺也只會放,不會收!”
遠處,鹿妖正起步飛過來,半途就高聲叫“圣猿爺!”
圣猿目光投過去,皺眉道“龍魂上炎火不是耍的,你這妖將沾上一點,魂非要被焚盡不可!”
鹿妖并未停步,還在以他最快的速度飛趕過來:“圣猿爺助俺,俺估摸著能安撫龍魂!”
得白袍上三根尾羽相助,鹿大妖將自認飛得已不慢,可惜在圣猿眼中,還是和蝸牛爬無兩樣,聽他這么說,空著的右手往前一抓,隔空就將鹿妖攝過來。
“你說甚?”
鹿妖急道“圣猿爺助俺神識外顯!”
“浴日通幽”用得多,常潛入別的妖怪識海去凈化,好似很不凡,但其實鹿妖只憑自家,神識還不能外顯。
圣猿輕哼一聲,攝白鹿妖過來的右手輸些夾雜神魂之力的妖氣過去。
得搬山大圣相助,隨鹿妖意動,一輪冷日掛出來,只是在真實大日映襯下,瞧著有些假。
圣猿哼道“神識外顯,不是你那神通,灼魂無用,龍魂又不可凈化!”
鹿妖沒有答話,反閉上眼,鼻中輕聲哼起來。
開始幾聲有些不倫不類,再然后,他找到了調子。
識海中,鹿魂鼻中也有清婉悠長的調子響起,倀鬼只聽到兩聲,就著了迷,鬼體飛近過去。
這曲調寧靜、安詳、舒適,讓紫霞忘記化鬼后滿懷的怨恚、委屈和恐懼,忘記置身何地,難得地憶起兩百多年前師父的慈顏笑語,憶起師父她便出言責怪時,語氣也是同樣溫柔。
已經百來年,連做夢都未夢到過師父了呢!
不知不覺,倀鬼淚流滿面。
雖然這淚只是魂力所化,轉瞬就消失不見。
外間現世世界,鹿妖尋到了調子,鼻中哼的與鹿魂哼的音調越來越合拍,越來越一致。
隨著他的鼻哼,掛半空那輪看著有些假的冷日,有層層光暈蕩漾出去。
光暈中,都是輕揚飄蕩的曲音調子。
光暈擴散,掃過圣猿和青蛟,掃過燃燒魂力追逐的六條火龍,掃過西望夫人。
圣猿和青蛟有莫名的安寧,龍魂燃燒的冥火則盡都一暗。
第二道魂聲化的光暈再掃過去,清婉悠長的曲調散開,暴躁的龍魂漸歸寧靜,停下追逐,緩頓在半空。
一道又一道光暈繼續發出去,掃過龍魂,燃燒魂力的冥火越來越弱,最終熄滅掉。
被捏在虛掌中呆呆看著的青蛟突然清醒回來,驚聲問“你哪里學來的‘龍魂歸鄉曲’?”
一聲叫打破沉靜后,他自家又急叫“圣猿爺,可以收回龍魂了哩!”
后面這一聲,充滿諂媚。
圣猿拿起龍魂燈,遞到青蛟面前,青蛟會意,出聲道“龍祖宗們,回來罷!”
聽他召喚,六條安靜下來的龍魂漸次飛回燈中。
青蛟再諂聲問“俺幾百年盡本分,從不敢惹事的,圣猿爺捉俺做甚?”
圣猿不答他,目光投到百寶身上,道“白鹿兒,這龍魂燈里龍魂,應都是龍王家先祖殘魂凝成!千年前那戰,龍王最后才舍得拿出來,追燒不久,被本圣拿住他渾家,才逼了收回去,龍王還向龍祖請罪,若被這廝燒完六條龍魂,龍王兩口兒只怕要心疼死!能保住龍魂不失,成事之機大增,如今,本圣都有些信你是應讖的哩!”
ps稍后還有一章,時間未定,等不得的先睡,明日看。
死鬼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