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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聽到“呯!呯!呯!呯!”火銃響聲此地響起時,蘇格爾心中就是猛然一墜。
來不及多想,蘇格爾猛然怒吼道:“向西,轉向西!”
凄厲的號角聲一長兩短吹響,在經歷了短暫的混亂之后,騎隊迅速調整方向和間距,開始轉到拉開距離,轉而向西。
誰都知道密集陣型會是火銃兵最好的打擊對象,而騎兵的優勢就在于機動性,訓練有素的騎兵,能夠在最短時間內完成隊形轉換,最大限度避開敵人的打擊鋒芒。
“大人,前方是沼澤泥地!”
斥候飛馳而至,一邊喘息著一邊提醒:“需要繞過前方土丘,…”
蘇格爾牙齒幾乎咬碎。
對方選的好地方,火銃隊采取密集陣型轟擊迫使自己來不及多想就只能轉向,結果現在跑出一大段路斥候才回來報稱前方沼澤泥地。
這一下子不但需要繞過前方土丘,費時不說,敵人肯定會在山丘后有埋伏,蘇格爾不相信既然敵人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就會只有這一波就放過了自己。
但是面對后方密集的火銃隊,而且還有不遠處正在尾隨而來的葉赫騎兵,蘇格爾不敢多想,只能咬著牙關怒吼:“繞道,從南邊兒繞過去,注意,繞過山坡時保持距離,…”
近千騎兵奔行起來的陣勢是可想而知的,原本靠近河岸這一片土地就有些松軟,加上前些日子下過雨讓這一片地帶看上去還算堅實,但是當前邊數百起蜂擁而過,迅速就將整個泥地踩得泥濘不堪,后邊跟進的騎兵們就難免要吃些苦頭了。
不時有人馬失前蹄跌落下來,而保持著高速奔行的馬隊很容易因為這樣的失足引發一連串的混亂,擁擠碰撞,絆倒跌落,這種混亂帶來的損失,甚至并不比先前遭遇火銃襲擊帶來的損失小。
真的可謂是慌不擇路了,先前派出的斥候就是單純的探路,并沒有真正對周遭進行詳盡的探索搜查,而話說回來,沿著這浭水畔,葦草密集,樹林灌木叢生,加上地勢也略有起伏不平,便是再增加一倍的斥候,也很難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讓他們對一塊不熟悉的區域完成搜尋。
賀虎臣強壓住內心的狂喜,竭力壓制住隊伍要想加快速度的想法,盡力讓隊伍保持著穩定行進速度,按照這個速度,當然不可能攆得上四條腿的騎兵,但是還有左良玉和楊肇基,這樣三方合圍,定能讓這幫科爾沁人付出慘重代價。
他需要防范的是科爾沁人在走投無路時的亡命反撲,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有可能被對方打崩,所以他寧肯慢一些,穩一些,只要沿著預定路線展開,三段擊哪怕再粗糙節奏再緩慢,他賀虎臣就不相信一群連遭重創的敗兵還能有多強的戰意,還能經受得起連番輪射。
楊肇基默默地注視著從突破側面,呼嘯著奔騰而來的科爾沁騎兵,伴隨著他的連鞘鋼刀上系著的紅布猛然向下一揮,他身后隱藏在草叢樹林和山坡山的弓箭手已經引弓而發,密集的箭雨在空中卷起一片烏云,飄灑而下。
與此同時,埋伏在另一側的一支小股弓箭手則不動聲色的伴隨著箭雨的傾瀉而帶起一片火雨,沿著那葦草和灌木地段形成了一道弧形的火圈,在北風的助威之下,短短幾息之間,火勢便迅速兇猛起來,沿著河岸一側洶涌著向南面壓了過來。
蘇格爾其實早已經與預料到了此番恐怕難得脫身了,但是他也沒有想到對方如此歹毒。
在利用火攻堵死了自己北上之路時,還趁勢發起了一波箭雨洗禮,雖然這一輪箭雨對整個騎隊的殺傷力有限,但是這卻打亂了整個運動陣型,整個隊伍被壓在了這一團密集的區域內,亂成一團,直接導致了尋找一條更合適的的路徑時間被錯過了。
“向西,繼續向西,不要管火勢,沖過去,那段草場火勢不大,…”
塔齋的高亢聲音在亂成一團的嘈噪聲中顯得格外有力,“不要怕,沖過這一段就是出路!漢人沒有騎兵,他們攆不上我們!”
伴隨著他率先朝著火勢正在逐漸蔓延即將形成合圍圈的方向發起猛沖,數十騎呼嘯而上,硬生生在整個或圈即將合圍處沖出一條血路,眼見得塔齋終于趟開了了一條血路,后續的科爾沁騎兵都蜂擁而上,迅速將那道缺口擴展得更大更寬。
“卡塔塔!”一大群亂七八糟的騎兵不顧生死的從火海中沖了出來,如用一舉火魔怪獸,不斷的火魔的大嘴中吐出無數人來。
左良玉屏住聲息,同樣,他的手早已經擎著鋼刀,眼睛死死盯住前方。
“準備,據槍!”
伴隨著一連串的傳遞口令,之見士卒們或快或慢或手忙腳亂地按照步驟操持,左良玉心中也涌起了一陣自豪。
塔齋和一幫騎兵們席卷而過,如同暴怒的猛虎,咵噠噠沖開了火魔會師的陣型。
“呯!呯!呯!呯!”
火銃響聲和士卒們興奮的怒吼聲響徹云霄。
蘇格爾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遭遇致命一擊,甚至比之前那一波襲擊更加兇猛和密集。
左良玉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持刀,狠狠地注視著前方,每向前走一步,就可以聽到一輪如爆豆般的火銃怒放聲。
他必須要將這一擊的效果發揮到極致,讓科爾沁人終于明白什么叫做伏擊。
馮紫英優哉游哉地側身下馬,跟隨在他身旁的只有寶祥一人。
宰賽那邊也只有宰賽一人,老遠看著馮紫英下馬過來,便微笑著拱手。
“馮大人!”
“宰賽大人,一別經月,別來可好?”馮紫英笑意盈面。
“不太好。”宰賽臉上也是浮出笑意,“坐困愁城,心急如焚,…”
“得,宰賽大人,請勿賣弄您的漢語本事,嗯,這些成語運用的時機并不好,表達的意思也不合適,…”馮紫英啼笑皆非,看樣子宰賽這段時間還在苦練漢語,原來已經能和自己交談,但現在看來他似乎要在加深造詣上下苦功了,這會漢語和精通漢語可是兩個概念。
被馮紫英澆了一盆冷水,宰賽也不在意,詞不達意是正常情況,只要大膽經常使用,這種狀況很快就能得到改觀。
“馮大人,您這樣說未免太傷人了。”宰賽笑著搖頭,“如果你能給我帶來好消息,我是不是可以變成喜出望外,心花怒放?”
“嗯,這兩個詞語用得不錯,但我理解的好消息肯定有,至于說你能不能達到喜出望外和心花怒放的境界,就要看您自己是否滿意了,但知足者常樂這句話我想適合于任何人和任何時候。”
馮紫英很樂意教授對方一些漢語的“高深造詣”如何實現,對方樂于學習和加深漢語造詣是一個好現象。
“而且,我的理解,好消息從來都是相互的,朋友都應該如此才是,但是我所得到的消息卻非如此,您說呢?”
馮紫英的話讓宰賽略作沉吟,“您是說科爾沁人的事情?請原諒,他們不是內喀爾喀人,我無能為力,甚至我也做了一些勸阻,但是很遺憾,洪果爾大概不太滿意見到我們之間的走近,他似乎秉承了努爾哈赤的某些指使,所以我只能提醒貴方,…”
馮紫英目光銳利,直視對方,宰賽也很坦然回視,“馮大人,我宰賽歷來說到做大,不會做那等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
馮紫英注視對方半晌,最后點點頭:“好,我相信宰賽大人,嗯,科爾沁人狂妄自大,需要一個教訓,我想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屆時宰賽大人也可以借此機會好好警告一下洪果爾,日后做什么事情之前三思。”
馮紫英的自信大氣讓宰賽也有些吃驚,內心也在琢磨,難道葉赫部真的要出動他們的騎兵幫助大周一戰?
他專門遣人問過布喜婭瑪拉,布喜婭瑪拉很明確地告訴過他,葉赫部騎兵不會和科爾沁人打仗,那不符合葉赫部的利益。
據他所知整個永平府境內只有葉赫部騎兵可以一用,而順天府那邊薊鎮騎兵不可能出動南下。
雖然內心驚疑不定,但宰賽面上卻毫無異樣,坦然笑道:“若是貴方能給科爾沁人一個教訓,我樂見其成。”
“很好,相信要不了多久,宰賽大人就能聽到好消息。”馮紫英也不多言,進入正題:“奉朝廷鈞旨,宰賽大人,二十萬兩銀子贖回京營士卒之事朝廷已經同意,會在近期便交付,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我們會以茶葉、布匹、糧食、鹽巴以及部分鐵料作折抵,交付貴方,具體事宜可以下來具體商議,由商人們來進行。”
對這一點宰賽倒是毫不意外,如果大周朝廷連這一點便宜都不愿意占,那他覺得這個皇帝就真的難得坐穩江山了,關鍵是后面一撥,“很好,那后邊兒呢?馮大人可別告訴我這樣半截也算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