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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屋脊上的練習

  張守中無言,兩人的目光都落回那一道簡短的圣旨上,臉色凝重。

  “有些話,我來說可能不太合適,但江洲如今也不像張大人以為得那么不堪。”張知易低聲道,“駐兵的主要策略,還是保存實力,沒有太大危害的游兵散匪暫時不管,萬一今年秋天金人又來劫掠,那江洲勢必能成為擋在南北咽喉之間的一道關卡。”

  “…最好是能。”張守中低聲道,他兩手將圣旨收起來,低聲嘆了一句,“多謝知易與我說這些。”

  張知易連忙搖頭,見張守中似是要走,他也站起身道,“張大人,我此次來,從江洲給您帶了一些特產,原是想今日白天差下人送去您府上,但又怕冒昧…”

  “這份好意我心領了——”

  “都是些地里的東西,不算貴重。”張知易像是猜到了張守中的拒絕,連忙辯解道,“有上湖里的小銀魚和新培的幼藕,我就順便撿了一些來,張大人若不愿收,這幾日若有閑暇,也可以上我驛站一趟,我讓這邊的師傅把菜肴做了。

  “這原也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族里的幾位老人備下,然后托我帶來的…”

  張知易臉色有些尷尬,他也著實不太擅長這些收禮送禮的托辭,只好把族里的一堆長輩都給搬出來——這也是實話。

  不過這一招似乎頗為管用,張守中臉色稍稍和緩,他輕輕嘆了一聲,“那就明晚吧,我明晚去驛站一趟。”

  張知易很是高興地點頭應了下來。

  張守中看起來心事重重,張知易也不想再耽誤下去,起身告辭。張守中仍親自送他出了內閣的大門,而后自己才大步流星地往回趕。

  有件事他還沒有對張知易提及——昨晚,他連夜與孫北吉商量,從僅有的三千守陵人中又抽調了一千,配上馬匹和重器,一路往北追去。

  從平京到江洲之間,其實多少還算平安之地。

  江洲以北數百里之外,便是城池屢屢被破的涿州——那一帶才是真的離亂之所。

  只希望皇上能在江洲多待一些日子,好讓這一支額外分出去的隊伍,能夠追上他的腳步,保護圣駕的安危。

  這一天入夜,柏靈早早爬上她這一棟樓宇的屋頂,離韋英來的時間還有將近兩刻鐘,但她今日高興,所以迫不及待地上來吹吹風。

  她握著手中的短刀,利刃出竅——刀身磨砂,即便是在明亮的燈火下也不會反射出引人注意的光亮。柏靈望著北方,不知道十四和柏奕他們現在人在哪里,她實在想立刻掙脫所有的枷鎖,去到他們的身旁。

  “今天來得挺早啊。”韋英的聲音從身后響起,柏靈回過頭,果然看見韋英兩手負在身后,踩著斜瓦往自己這邊走。

  “韋師傅也來得挺早。”

  “下次不要來這么早了,”韋英活動了一下手腕,“我挑的時間,那都是有說法的。”

  “什么…說法啊?”

  韋英的眼睛笑成一條縫,聲音緩慢地說道,“總是得先支開那些個盯著你的人哪。”

  柏靈笑了一聲,“還有很多嗎?”

  韋英沒有回答,他走到柏靈的身前,蹲坐下來。

  “開始吧。”

  柏靈也站起身,她動作輕盈地走到屋脊的另一端。

  在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練習以后,她不敢說自己使短刀的功力進步了多少,但是在屋脊上步行的技巧她倒是肉眼可見地精進了。

  韋英至始至終教的便只有一式——手從后腰拔出短刃,而后轉動手腕,腰胯帶動半側身體向前一步,以最短的路徑和最快的速度,猛然向前突刺。

  先練習的是左手,而后是右手,為了達到兩手得均衡,前者的練習要多得多。

  按照韋英的說法,“站在屋脊線上練這個最好了,你若是使的勁不對,就要栽倒,手上的功夫到不到家一眼便知,瞞不住的。”

  柏靈走到目的地后停步轉身,而后開始了單一而重復的刺殺練習。

  在最初的時候,她不敢用力,但韋英實在是一個不怎么客氣的師傅,他隨身帶著不知從哪里摸出來的黑白棋子,一旦柏靈哪里動作不對,他便一枚黑棋或白棋飛擲過來,柏靈著實吃痛。

  幾番抗議未果,她半惱半怕地豁了出去,而后果然跌倒。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叫出聲,韋英就已經閃身來到她身后,提住了她的后領,將她重新帶回屋脊頂端。

  “盡管招呼,”韋英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難道還怕老朽抓不住你不成?”

  在那之后,柏靈亦不再畏縮。

  刺殺的練習一直都是戴著手套做的,韋英在一開始就叮囑了好幾次。

  他叫柏靈小心手掌邊沿的繭,一旦發現有繭長了起來,就要把它們剝落或是磨掉。

  原因很簡單,百花涯里耳目眾多,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有誰在不經意間發現柏靈掌心有繭。一旦遇到了真正的內行,看一看你繭子落的地方,就大抵清楚你平日里練了什么。

  柏靈認真地照做了。

  這并不是柏靈唯一的練習,事實上,比起在屋脊上的刺殺訓練,韋英要求她做得更多的事情,是跑步。

  跑得越快越好,能夠支撐的時間越長越好。

  同樣按照韋英的說法,在遇到外敵的時候,沒有什么比逃走更有效的自衛手段——尤其是在遇到流匪或是猛獸的時候,你甚至不需要快過匪徒,只要跑得比別人更快就行了。

  “左手的…手腕,已經有點酸了。”柏靈氣喘吁吁道,“換右手嗎?”

  “換吧。”韋英靠坐在不遠處煮酒,“不用勉強,人的手腕子尤其經受不住勉強。”

  柏靈換了拿刀的手,但并沒有立刻開始練習,“話說我有個問題,想問很久了。”

  “嗯?”

  “韋師傅教我的這個招式,我一直覺得有點眼熟。”柏靈沉了口氣,抬袖擦了擦額上的汗,“十四當初教過我一招擒拿手——”

  柏靈話還沒有說完,韋英已經笑了起來,“不錯,那是變式。”

  難怪…柏靈深吸了一口氣,她想了想,“是不是我把這一招練好了,之后就可以練其他變式了?”

  韋英努了努嘴,搖起頭來。

  柏靈怔了一下,“韋師傅難道是打算讓我一直只練這一招”

大熊貓文學    御前心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