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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黃雀在后

  柏靈停了下來。

  “我怎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她笑著看向柏奕,“放心,我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

  兩人又往前走了兩步,柏靈忽然想起方才西客舍的事情來,忙又看向柏奕,“今天你都和那個韓沖聊了什么?”

  柏奕俯下身,在柏靈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柏靈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兄妹在宮門前分別,柏靈在幾個禁衛和太監的陪護下向著朱紅色的宮門緩緩走去,在禁衛的前后擁護之下,她小小的背影反而顯得特別單薄。

  可能某種程度上說,人身邊跟著的護衛越多,說明他的處境也就越危險吧。

  不多時,柏靈已經從宮門走回了承乾宮,韋十四已經遵守與她的約定,在東偏殿等候多時了。

  這一次東林寺的出行前后大概花了三個時辰,此時已是下午,貴妃正在正殿小憩。整個承乾宮靜悄悄,只有青蓮幾人在院中小聲地對著文稿相關的事情。

  柏靈大約花了一盞茶的時間,看了看青蓮他們這半日的工作之后,也很快回屋,就在她合上門的一瞬,十四的聲音從斜后方傳來,“有消息了。”

  一聲輕輕的落地聲響,韋十四落在了地面。

  柏靈目光锃亮,回轉過身,“是誰?”

  原來從昨日開始,柏靈就一直讓韋十四去卷籍司暗中蹲守——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如果說林婕妤和她背后的人為了掩藏一些事情,連防火燒東林寺都下得去手,那么就肯定要去查,她在卷籍司下面到底都看了什么東西。

  “賈遇春手下有個跑腿辦事的小太監,叫白古。”韋十四說道,“他今早去的卷籍司,要調取近日所有人在卷籍司的查閱記錄。”

  “這個胃口有點大了吧。”柏靈說道,“就為了查我一個,要調所有人的記錄出來,他也不怕拔出蘿卜帶出泥,知道些旁的不該知道的東西?”

  “但不這么做,他就調不到你承乾宮的記錄。”韋十四說道,“白古昨晚專門跑了一趟卷籍司,要調幾個新晉司禮監的太監卷宗,但等看過之后,他又聲稱這些卷宗不全是原件,有殘缺,接著就和卷籍司的太監們大吵了一架。

  “今早他拿了新的手令來,要看最近所有人調取卷宗的記錄——他懷疑有人私下調動司禮監中人員的檔案。”

  私下調動司禮監中人員的的檔案?

  柏靈聽得愣了一下,這算是天大的事了…宮中誰人敢在司禮監這太歲頭上動土?那真是嫌自己命長。

  “…卷籍司的公公們便答應了嗎?”柏靈問道。

  “秉筆太監的手令都來了,他們也沒理由不答應。”韋十四說道。

  柏靈笑了笑。

  那么林婕妤她們現在應該是知道了,自己前天夜里在卷籍司,除了承乾宮里十七個宮人的檔案之外,根本什么都沒看著。

  不知道等這個消息傳到這些人的耳中,她們會如何看待昨日在東林寺縱火的得失呢?

  白古。

  柏靈輕輕重復了這個名字,這感覺聽起來實在不是很吉利,但她記下這個名字了。柏靈輕嘆了一聲,仿佛看見虛空中有人結起了一張大網,蛛絲遍布這皇宮的每一處角落。

  “話說…十四還記得幾年前,你教我的那招擒拿手嗎?”柏靈忽然看向他,臉上帶起幾分微笑。

  “嗯。”韋十四輕聲應道。

  柏靈坐在了桌前,給自己和十四各倒了杯茶,這才接著說道,“今天竟然派上用場了。”

  韋十四幾乎立即反應了過來,“你今天在東林寺見到韓沖了?”

  柏靈點了點頭。

  她之前主動和韋十四提過韓沖其人,但當時十四顯然不愿多提,她也就沒有再追問。

  韋十四側目去看柏靈的脖子——好在上面并沒有留下什么痕跡,他這才微微感覺放下心來,但心頭驟然升起的后怕還是讓他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

  “我沒事。”柏靈低頭喝茶,“不然也就不會坐在這里,這么輕松地和你說話了。”

  韋十四沒有坐,也沒有接柏靈的那杯茶,他表情看起來有些微妙。

  “連招式的漏洞都一摸一樣…”柏靈接著道,“他和你,難道是一個師門出來的嗎。”

  韋十四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柏靈又道,“今天回來的時候,柏奕告訴我,韓沖一直在試圖去掉他后頸上的一塊赤色胎記,還為此專門去過幾趟太醫院…這件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韋十四搖頭,過了一會兒,又說道,“不過不難想象。”

  “是嗎,”柏靈有幾分好奇地看向十四,“十四是有什么顧慮,所以不能和我談論他?”

  “倒也沒有…”韋十四極少見地嘆了口氣,“就是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罷了,”

  與此同時的儲秀宮中,林婕妤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一個人在寢宮中靜臥。

  屋子里沒有開窗,更沒有點燈,昏暗的視野讓人分不清這究竟是一天中的什么時辰。

  她從沒有哪一天,像今日這樣覺得煩躁又疲倦——白古那邊的消息傳來,一切正如她先前預料的那樣,柏靈根本就沒有查出什么東西來,她從頭至尾,就只是在翻承乾宮的材料而已。

  未曾想明公竟謹慎至此,直接派人放火燒了他們兩人一直見面的西客舍。

  明明在之前給明公的信里,她已經將一切寫明——為什么明公竟是不信的?

  是因為他不相信自己在宮中的行事嗎?

  林婕妤緊緊拉扯著自己的長發。

  不會的。

  如果不信任,明公又怎會放任她在宮中行事,每一次都只說他最終想要的結果,而將事情究竟要怎么做的權力全然交給她來選擇。

  可若是信任…又為什么從始自終,她都從來沒有見到過明公的真容,哪怕是一次呢。

  林婕妤扶住了自己的額角,搖了搖頭,制止自己在這個問題上再想下去。

  “娘娘…”門外傳來金枝的聲音,“小廚房今日做了梨湯,您…”

  “拿走。”林婕妤有些不耐煩地答道。

  “娘娘,方才白公公那邊又傳了消息來,是關于今日柏靈在東林寺的,”大門的紙窗上映出金枝更清晰的輪廓,她貼近了門,壓低聲音道,“她又和那個侍衛偷會了!”

大熊貓文學    御前心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