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的目光在女兒的鳳冠嫁衣上逗留了許久,秀雅的面容漸漸寒霜攏罩,滿身的高貴剎時變成了濃郁的煞氣。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猛一揮手,青荷已經慘叫聲中身體飛起,重重砸在青玉石的地板上。砰的聲,她尖叫痛呼,只覺全身筋脈都快斷了:“娘,娘你好狠的心——”
素問眼底浮起淚意:“師祖請恕素問教女不嚴之罪。弟子實在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種李代桃僵之事。青眉呢?”她急問,“青眉在哪兒?她沒事吧?”
刑天沉著臉。素問剛才那一掌,大概用了她半數功力,把青荷傷得不輕哪!這樣一來,他倒不便出口懲治青荷了。
夜庭風冷笑:“原來素問師尊才知道您女兒的所作所為?”
素問似是想起一事,忙道:“師尊,剛才藥王谷后峰的玉女池出現靈爆。我率弟子前去探查,發現玉女池中被靈暴炸出一條秘道!”
“玉女池?”青荷喃喃,“不可能,不可能!她哪來這么大的本事?靈暴?那是元嬰才能辦到的事啊!”
夜庭風與長東聽出關竅:難道青眉困在了玉女池?
刑天呵的一笑:“原來是在玉女池。”
他悠然站起,全身銀光大亮,籠在光圈中的諸人眨眼間就移到了藥王谷的后山。
江北霽和南康率先進玉女池堪查。
玉女池既然是犯錯弟子面閉思過之處,洞里的布置簡陋清苦。粗石打磨的桌椅,一張半浸在黑漆漆的水中的石榻。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水牢陰暗潮濕,洞壁上上下下長滿了青苔,一上手,又冷又滑膩,好象摸到條泥鰍般的惡心。水牢里的黑水是煉丹爐里的藥渣泡制的藥水。藥渣中殘留的毒性成了懲罰、考校弟子的難題。但此時水牢中的水所剩無幾,池底竟出現了一個黑不見底的大洞。洞口一片青色水波般的冷光縈繞。竟然是個極高明的禁制。
刑天伸手才放出靈力試圖除掉禁制,轟的聲,如水的禁制中聚成一條青龍,怒嘯而逝。
刑天驚道:“青龍?”他沉冷的臉立即轉暖,呵呵一笑。“既然有青龍護著她們,那咱們就在外邊等著吧。”
青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龍?青龍怎么會出現在玉女池?他為什么要幫青眉——”
素問聞言大驚:“你——你把青眉關在了這兒?”她提手又是一道強力將她狠狠的摔進水牢中,“若是青眉有什么意外,你這輩子休想從玉女池出來!”
青荷鮮艷的嫁衣已經零亂不堪。她捂著胸口,欲哭無淚。心中的恨意卻如瘋長的藤蔓,爬滿全身。她陰冷的目光定在何長東的身上: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何長東急得在洞里直溜達。
夜庭風守在洞邊,睜著眼睛盯著無底洞一眨不眨:青眉,千萬別出事啊!他可不想娶妻當日就成鰥夫啊!
好在沒等多久,青龍設下的禁制突然水波流轉,如陣風般卷起消失。
洞口出現兩個漆黑的人影。
青荷驀地張大眼:昨晚和青眉在一起的到底是誰?
人影漸漸清晰,先是一聲清脆的雀鳴,一只紅色的靈鳥飛出,夜庭風和長東脫口道:“羅蘇蘇/羅師妹?”
隨后兩道嬌影躍出洞口。一個是青眉,另一個,赫然就是羅蘇蘇!
兩女一個千嬌百媚,一個清麗如仙,長東和庭風一起撲向青眉關懷備切的問:“青眉,你沒事吧!”
蘇蘇笑容一僵,撇了撇嘴,不無嫉妒的哼了聲。就沒人關心她么?
師祖已然笑了起來:“就知道是你搞的花樣。”
“羅蘇蘇?”青荷尖叫,“怎么是你?昨天,昨天明明是何長東——”
蘇蘇手持一張符箓晃了晃:“拜托,誰給你那么強大的自信?這么拙劣的計謀也能騙過我和蕭公子?”
青荷瞪著符箓,那是一張上品的化形符!
化形符——“昨晚…是你假扮何長東?!”
“是啊。你才想明白啊?”蘇蘇笑嘻嘻。
青荷眥目欲裂:“可是,鴛鴦引魂香——”就算是兩個女人,中了這毒如果沒有解藥,也一樣非死即傷!她們怎么可能完好無損?
蘇蘇換了張符箓送到她面前:“這個符認得么?”
青荷盯著符上的水波紋:“水、水隱符!”
“是啊。幸虧這兒是間水牢。”蘇蘇得意道,“我靠著這張水隱符成功進入千機峰高階制符師的考核。知道原因么?”
青荷咬牙不語。
“因為我的水隱符,創造出了一個藏身的小空間。”蘇蘇笑容漸漸凜冽。“躲在我的小空間里,你的那些個低劣的技量自然不足為道了。”
青荷絕望之下不禁失態怒吼:“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幫青眉那個?她給了你什么好處?還有你們——”她指著長東和夜庭風。“為什么你們全都幫著她?!自從她進了藥王谷,樣樣都比我出眾,學什么都比我快比我好。娘你眼里只有青眉,什么都緊著她。可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最后你竟然把我的夫婿拱手送給她——”
“閉嘴!”素問今日的顏面丟盡,又被女兒的話刺得痛徹心肺。心中后悔萬分。一念之差,竟害得女兒至此!登時萬念懼灰。眼角垂淚道:“師祖。青荷犯下這等大錯罪不可恕。可念在她年輕無知,弟子罰她在思過崖面壁百年…生死不顧。”
“娘,不要啊。”青荷終于驚懼。“娘你怎么忍心讓女兒等死?”
結丹修士的性命只有兩百年左右。青荷如果沒有靈力滋養識海,在水牢中熬個一百年再出來時,說不定就是她坐化之時。她豈能不驚恐萬狀?
素問見刑天不置與否的模樣,閉眸又道:“弟子也實在無顏忝居藥王谷首坐之位。自請退位。請師尊另遣合適的弟子勝任。”
“娘?”青荷痛哭流涕中見到青眉被夜庭風牽著手,護在懷中的姿態,頓時怒不可遏。“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害了我們母女是你害了藥王谷!”
刑天終于怒道:“冥頑不靈!”他性子慈悲,青荷縱然犯下大錯,好歹青眉倆女無事。素問如此重罰于她,其實也是在為她謀條生路。可她心性如此惡劣,那就休怪自己無情了。
“就按素問所言處置她。”刑天頓了頓,藥王谷素問一枝獨大,境界與丹理都合適的師尊可不好找。“素問,你還是暫代首座之位。待六十年后藥王谷丹師大比后,本座再作安排。”
素問顫聲應下了。
刑天又對洞內諸人道:“此事事關夜家與九華宮兩家的顏面。你們不許透露半點口風。”
夜庭風嘴唇蠕了蠕,青眉和蘇蘇一齊瞪著他,硬是讓他把話吞了回去。好吧。看在九華宮救了自己的份上。這個虧他吃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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