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每多上山一次,都會更喜歡這里一點,她天生不愛鬧市,就中意這種山清水秀的地方。
景云也喜歡,大大的山坡,綠綠的草地,樹蔭蔽日,溪水潺潺,鳥鳴聲聲入耳,簡直是天然的游樂場。
喬薇將兒子帶去了以往摘野山菌的林子北面,常來摘野山菌的緣故,喬薇順便放了個捕獸籠,希望運氣好能獵只野兔野雞,但這一帶的野獸明顯精明一些,很少上鉤。
給空蕩蕩的捕獸籠換了誘餌,喬薇與兒子開始采摘周圍的野山菌。
野山菌中含有豐富的單糖、雙糖和多糖,有些野山菌中甚至含有大量的葡萄糖、果糖、半乳糖、甘露糖等,可以顯著提高機體免疫系統的功能,還有不少蛋白質維生素,可以說是非常營養美味的食物了。
“這個是松菇,專門長在松樹下,你找到松樹基本上就找到它了。”喬薇帶兒子走到一片松樹下,那兒有成片的松菇,喬薇摘了一個,用準備好的棉布將菌體表面的粘液擦掉,“這個粘液要先擦,不然等帶回去就很難弄掉了。”
景云點點頭,難怪娘親給他簍子里裝了一塊棉布。
母子倆開始采松菇,松菇不算特別名貴的野山菌品種,沒有黑松露、松茸那么有名,但是它有一項其他菌菇難以匹敵的功效——潤腸。
小景云摘得十分認真,摘完,會細細地擦干凈,再準確無誤地放進背簍,很快,他小小的背簍中便有了一層薄薄的松菇。
突然,他看到了一團像銀耳又像蜂巢的東西:“娘親,這是什么?”
喬薇擦了汗,走過來一看,眼神亮了。
如果她沒認錯,這應該就是傳聞中有價無市的羊肚菌。
羊肚菌可是好東西,比松菇的營養價值豐富多了,人體中的蛋白質是由二十種氨基酸搭配而組成的,而羊肚菌就含有十八種,其中八種氨基酸是人體不能制造的,由此可見,它有多厲害了,除此之外,維生素的含量也極為豐富,還能消食和胃,化痰理氣…總之,各種好,口感更沒得挑。
只不過,羊肚菌太過稀少,一般很難碰到,喬薇進山這么多次,一株都沒看見,沒想到被兒子給遇上了。
這到底是什么運氣?
喬薇指著羊肚菌道:“兒子,這是羊肚菌。”
“是羊肚子的羊肚嗎?”景云問。
“對。”喬薇點頭。
景云是見過羊肚的,確實有些像,難怪叫羊肚菌了。
“這個可以吃嗎?”他好奇地問。
喬薇笑道:“當然可以,它的味道比咱們之前吃的幾種野山菌都要好。”
之前的野山菌已經夠美味了,比那些還要好,會是什么味道呀?
景云吸了吸口水。
喬薇哈哈一笑,好難得看到兒子這么嘴饞,平時都是望舒那個小吃貨才會露出這種貪婪又狡黠的表情。
景云不好意思地紅了小臉。
之前已摘了不少松菇,簍子裝得差不多了,約莫摘了三斤羊肚菌便再也裝不下,看著兒子那沉甸甸的小背簍,喬薇有些心疼,把小白叫過來。
小白不來,小身子往樹后縮。
喬薇去抓它,它跐溜一下爬到樹上。
喬薇困惑地拍了拍手:“干嘛呀?還躲樹上了?不就讓你裝幾個蘑菇嗎?給我下來!”
不下來。
小白搖尾巴。
喬薇瞇眼:“學會偷懶了是不是?只想吃東西不想干活了是不是?給姑奶奶下來!我數三聲,不下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白可憐巴巴兒地下來了,磨磨蹭蹭地走到喬薇腳邊。
喬薇一把拎起它來,打開它背上的簍子,一條小花蛇鉆了出來,驚得喬薇把小白一把扔了出去!
小白撞上了大樹,吧唧,在樹上定了兩秒,隨即吧嗒一聲跌回了地面。
它一跌,小花蛇趁機開溜了,很快,另外兩條小黑蛇也開溜了。
喬薇的臉黑成了炭,上次這小家伙在承塵上藏了七八條毒蛇,她還沒好生與它算賬呢,又抓?
“臭小白你想干嘛?!”
小白搖尾巴,人家就是想養幾個蛇寶寶,養大了再一口吃掉嘛。
最后的結果當然是小白與毒蛇寶寶們說拜拜,然后被胖揍了一頓。
二人一獸回到羅家時,望舒剛剛睜開眼,她不知娘親與哥哥又丟下出去她“娛樂”了,還很興奮地扭著小屁股:“你們都在呀,我今天是不是起來得很早?”
是,很早,我跟你哥哥都摘了一趟蘑菇回來了。
喬薇笑著把菌菇拎進了廚房。
翠云驚訝:“咋這么多?”
喬薇就道:“今天的菌菇好,忍不住多摘了些。”
翠云瞅了瞅外頭的天色,解下圍裙:“我先去地里了,你幫我看下俊哥兒,待會兒你要是出門,就把俊哥兒送到我娘那里。”
“好。”
早餐是白面饅頭與面條,喬薇煮了一鍋瘦肉丸子菌菇湯,里頭有松菇也有羊肚菌,羊肚菌的口感果然嫩滑獨特,喬薇這種對美食并不怎么執著的人都吃得有些停不下來。
“奶奶和舅舅舅媽呢?”望舒軟軟糯糯地問。
喬薇喝了一口菌菇湯:“奶奶和舅媽下地干活了,舅舅出去收蝦了,以為誰都像你是個小懶蟲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望舒不服氣地說道:“小弟弟也在睡呀!”
喬薇好笑地說道:“你都五歲了,還跟半歲的小弟弟比,羞不羞?”
望舒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囁嚅道:“那…那好吧,等我再長到半歲的時候,我再睡懶覺好了!”
喬薇一個沒忍住,笑了:“人只會越長越大,哪里越長越小?”
望舒拿出了手指,一根一根地掰:“等我長到一百歲,就又一歲了嘛。”
要真是這樣就好咯,姑娘!
喬薇捏捏她臉蛋,舀了一勺菌菇湯給她:“快吃點,吃完去上學。”
“好!”望舒爽快地應下,抱起小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吃過早飯,喬薇包了兩斤松菇與羊肚菌,送孩子們上學時一并給老秀才送了過去,因孩子們趕著上課,她忘記提醒老秀才松菇潤腸,不能一次性吃太多。
之后,喬薇將小俊哥兒抱去了趙家,自己則帶著農具去了高粱地。
王主仆與許世杰雖然討厭,但有一說一,鋤草還是鋤得挺干凈的,喬薇前前后后檢查了一遍,除了幾株剛冒出頭的頑固性雜草之外,再無其它。
種高粱最害怕的不是雜草,而是蝗蟲,也就是俗稱的螞蚱,那東西繁殖快、食量大,若是高粱地里招了它,收成就黃了。而今年雨水少,正所謂久旱必蝗,喬薇就更擔心會有螞蚱來禍害她辛辛苦苦種植的高粱了。
喬薇每日都會帶著小白在地里巡視一遍,小白對螞蚱敏感,一點點蟲卵都能找出來,就是十畝地那么大,跑得好辛苦。
今天還被揍了,小白有情緒,不進高粱地。
喬薇:“進不進?”
不進。
喬薇從簍子里拿出一塊自己做的香芋甜糕:“進不進?”
進呀!
小白抱著甜糕,開開心心地進啦!
一人一獸捉螞蚱捉得熱火朝天,久不露面的許世杰又來了。
“娘子!”他揚起大大的笑臉,“我又來看你啦!你在干活兒啊?我幫你啊!”
喬薇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
許世杰笑道:“娘子是不是生氣我這么多天沒來看你呀?娘子你聽我解釋嘛,我一直都想過來的,但我老爹生病了,我要給他端茶喂藥,他的病一有起色我便趕來看你了!”
喬薇自高粱葉上抓了個小螞蚱:“說的好像我很稀罕你似的,許公子,入戲不要太深。”
許世杰摸了摸鼻子,故作嗔怒道:“娘子說什么呢?我是你相公啊,你不稀罕我稀罕誰?”
喬薇亮出匕首:“你再把相公掛嘴邊,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
許世杰嚇得往后一跳:“娘子莫沖動!”
“娘子也不許叫!”
許世杰閉了嘴。
雖不知這家伙是哪兒來的江湖騙子,竟知曉她那么多事,但從前留著他是為了給王那個王八蛋添堵,最近王不來了,許世杰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喬薇晾了許世杰一會兒,許世杰自討沒趣,但又不好就此離開,畢竟林媽媽開的天價陪嫁真的很誘人呢,也畢竟喬薇真的很漂亮的,兩個小萌寶也是巨大的潛力股呢?娶了這個女人,簡直像娶了一座有待開發的金礦,是個男人都不會放棄的吧。
而且一段日子相處下來,他是真有點小小的動心。
他見過的女人,或是像他娘一樣軟弱無能,或是像他的丫鬟一樣溫柔似水,亦或是像他的嫡母心機深沉,唯獨沒有小喬這樣的,瀟灑、霸氣、不矯揉造作,關鍵時刻能像座山擋在家人面前——
他不會承認,和小喬在一起,就是超有安全感。
喬薇不理他,自顧自地在高粱地里找螞蚱。
許世杰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來,突然一條菜花蛇自他腳邊游過,他嚇得上躥下跳!
很快,兩條,三條,四條…
菜花蛇結陣朝這邊爬了過來,許世杰拔腿就跑,一口氣跑出了高粱地。
喬薇冷笑,幾條沒有毒的蛇就蝦成這樣,還妄想娶她?知不知道她每晚都和毒蛇過夜?
小白大搖大擺地晃過來,秀了秀肱二頭肌,小爺厲不厲害?
喬薇一巴掌拍上它腦門兒:“干活!不許偷懶!”
自高粱地回來已是中午,羅大娘他們也全都回家了,堂屋里坐著一個人,穿暗紋錦服,身材高大,氣質沉穩,膚色略有些青玉一般的白色,比正常男人顯得陰柔許多,羅大娘聽說他是京城來的,忙拿出了家里最好的茶葉招待客人,可不知是錯覺還是怎么,與他在一塊兒,羅大娘總有股緊張的感覺。
喬薇的眸光在他身上落了落,微微驚訝,面上卻不顯,笑著道:“崔老爺駕臨寒舍,真令寒舍蓬蓽生輝。”
崔總管循聲側目,看到農婦打扮的喬薇,稍稍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什么蓬蓽生輝,喬夫人快別埋汰我!”
“是認識的啊。”羅大娘湊近喬薇,小聲說,“不是外頭來的騙子啊。”
不怪羅大娘多心,實在是喬薇的生意越做越大,免不了一些人心懷不軌,要上門討點便宜。
喬薇點頭道:“是我在京城認識的貴人,天兒熱,干娘幫我們煮一碗綠豆湯吧?”
“好嘞!”羅大娘去了廚房。
喬薇去后院打水洗漱了一番,又回屋換了身干凈衣裳,才出來與崔總管談話:“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崔總管含笑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雜家找你,自然是有事了。不過你住得也太偏了,讓雜家好找!”
喬薇笑了笑。
崔總管又道:“皇上賞了你這么多銀子,你怎么不找個好點的住處?”
羅家的住處在村里已經算條件很好了,又大又敞亮,有三間正兒八經的臥房,一間大堂屋,一個后院兒,廚房與柴房連著,并一個大豬圈與雞圈,屋舍后綠竹交錯,空氣怡人。只是在崔總管看來,那么有本事的女人,應該在城里注更大更好精致房子才對。
喬薇笑道:“我山上在建房子,很快就能建好了。”
“我說呢。”崔總管喝了一口茶,切入正題,“雜家這次來,是想與你談筆生意。”
“哦?什么生意?”喬薇來了興趣。
崔總管道:“上次你送給雜家的…蛋?”
喬薇一笑:“松花蛋。”
“對,松花蛋。”崔總管笑著點點頭,“常聽九殿下向皇上炫耀松花蛋多美味多可口,我早饞得不行了,奈何宮里沒有,外頭也難買到。我吃了幾個,覺著味道不賴,便想找你買一些。”
喬薇沒問崔總管為何不上容記,崔總管能找到她家來,想必已經去過容記了,不在容記下單,自然有他的道理。
皇宮人口過萬,隨便吃上幾頓,都是一筆不可小覷的數字。
頓了頓,喬薇問:“崔總管想要多少?”
崔總管沒立刻回答,而是道:“你賣多少錢一個?”
“這個得看崔總管要多少了,既然崔總管找到我家來,價格上我自不會比容記賣出去的貴,一萬枚以下八十文一個,一萬零一到五萬,七十文一個,五萬以上,九十文一個。”
前面聽著還算過得去,最后一句卻把崔總管嚇到了:“怎么數量多了反而貴了?”
“數量太多,我必須超量擴大生產規模,這是有風險的,萬一日后沒有這么多訂單了,我請的人、我租的地、我買的倉庫都會閑置,所以最好不要一次性下那么多。”
崔總管在內務府混跡多年,與不少商戶打過交道,任誰聽說是宮里的生意,都盡量往大的訂單做,喬氏卻懂得量力而行,將主控權掌握在自己手里,實屬難得。
崔總管就道:“那就每月一萬零一個,你覺著如何?”
多一個,就每個便宜了十文,這買賣真劃算。
一個鴨蛋的成本不到兩文,大批量采購還會便宜一些,賣七十文一個已經是天價中的天際了,又數量如此龐大,喬薇可不會嫌棄自己賺的少。
“只不過…”崔總管不動聲色地說道:“價格上能不能再便宜一些?七十文買個松花蛋,太貴了。”
“崔總管,我外頭可賣兩百文一個呢。”
他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直接找上她家了:“咸鴨蛋才二十文一個。”
“咸鴨蛋全國各地都能買,可松花蛋獨我這一家,味道你也嘗過了,保證不讓人失望,我這兒還有不少松花蛋的做法,崔總管若是喜歡,我可以全部教給你。”
崔總管有些心動。
喬薇趁熱打鐵:“您也看到了,我這家徒四壁的,我又沒個男人,養活一家老小不容易,別看它只是個蛋,蛋做法比咸蛋復雜,我要請人,要搭建廠房,各項花銷算起來,這個價不貴了,但崔總管這么照顧我,我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這樣,每個松花蛋分您十文錢的紅利,您看怎么樣?”
拿回扣在內務府是常事,不然怎么說內務府里個個兒是肥缺呢?
一萬個松花蛋,一個十文錢的回扣,一個月下來就是一百兩銀子啊!這可不是小數目!
喬薇打出最后一張交情牌:“不瞞您說,松花蛋我供貨給容記都是一百文一個,容記賣出去是兩百文,但賣出去的利潤還得再分我七成,我給您的價真是良心得不能再良心了,誰讓您在宮里幫過我呢?有這份交情在,我宰誰都不會宰您。”
崔總管被哄得服服帖帖的,嗔了她一眼:“你說你這張嘴啊,真是死都給說成活的了!我不答應你都不好意思了!”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下來,但喬薇還是有必要上容記與容老板知會一聲,畢竟這單買賣不走容記。
“你拋棄我你拋棄我你拋棄我!”聽完喬薇的話,容老板撒潑了。
喬薇耐心地哄道:“你別生氣嘛,我這不也是為了咱們酒樓的生意著想嗎?你想啊,我又沒賣到外面,只是賣進了皇宮,皇宮的人吃上癮了想再買多的,得上哪兒呢?不還是容記嗎?我只是按量給他單子,單賣我是不賣的。我賺,你也賺,相互帶動,這不是win—win嗎?”
“微微?”容老板皺眉。
喬薇道:“雙贏。”
容老板仔細一尋思,確實是這個理,皇宮人多,主子奴才都有,內務府又不是無限量供應,想多吃還是得外邊買,這事兒可以有。
想到什么,容老板又問:“這么多松花蛋,你做得過來嗎?”
做不過來也得做,這么好的發財機會,誰知道以后還有沒有了?趁著崔總管在任,能撈一筆是一筆,等哪日他從位子上退下來了,這肥缺或許就也不翼而飛了。
一萬零一個,每天做三百多就夠了,容記那邊每日五十個的定額不變,平均算下來,一日不到四百,辛苦一點做得出來,再不濟可以請人,不算多大的工程。
打定主意后,喬薇回村,把自己接了大單的事與羅大娘說了。
羅大娘驚到了:“哎喲哎喲,一萬…這…這可不是小數目!”
這只是“試營業”的數目,相信宮里的貴人吃得歡,崔總管還會加單。
喬薇笑了笑,說道:“我不是馬上交貨,不用太趕,可以慢慢做。”她與崔總管商議的交貨時間是兩個月,而皮蛋的成熟期為一個月,她只需趕在第一個月以內做完,等到交貨之日,所有皮蛋都會腌制成功了,“以后生意做大,請的人多,做法難免泄露,再想賣出這個價就不可能了。”
羅大娘覺得與這丫頭一起生活,幾乎每天都在被“驚嚇”,她定定神,問道:“現在你需要請幾個人?”
喬薇想了想:“生手的話,三四個就夠了。”
羅大娘擺手:“那你甭請了,咱們自己就能做。”
喬薇看問題比較長遠:“現在是能做,可等以后生意做大了,光憑咱們幾個就做不來了,還是得早些培養生手,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出不了貨,我明天去京城看看,買幾個機靈的下人回來。”
羅大娘一怔:“買?”
羅大娘是老老實實的莊稼人,可從未買過奴才,倒是村子里有人挨不住貧困,把孩子賣掉換錢的,劉嬸子前段日子上京,就是把女兒“賣”給一個大戶人家的夫人做丫鬟,聽說是那夫人懷了身孕,不方便伺候老爺,又恐后院的姨娘們爭寵,這才從外頭買了個好掌控的小丫頭代替自己籠住老爺。可憐那劉家姑娘,水靈靈的丫頭片子,就這么給個可以做爹的男人暖了床,聽說運氣好的話能被開臉做個姨娘,運氣背就只有自己咽苦水的命了。
她看向喬薇,“咱們家可不能…干那種事啊?”
喬薇知道羅大娘心軟,不過時代的大環境如此,就算她不買下人,別人也會買,這種事在官府是合法的,買回來的人比請來的短工靠譜,她以后還會有不少賺錢的營生,有自己的心腹會比較妥當。
翌日,她便啟程去了京城,聽說要入京,兩個孩子纏著要跟來,一邊一個抱住她大腿。
她好笑地說道:“娘親可不是去玩的。”
“我們也不是呀!”望舒巴巴兒地說。
不是才怪了?誰不知你那點小心思呢?
“娘親娘親娘親!”望舒一個勁兒地往喬薇懷里鉆。
喬薇最招架不住這家伙的賣萌攻勢,又去向老秀才請了假。
被松菇潤腸得無以復加的老秀才正巧需要休息,二話不說地答應了。
照例是先坐栓子爹的馬車去鎮上,再從鎮上雇車行的馬車入京。
依舊是關師傅。
兩個小包子也認得他了,望舒抱著小白,甜甜地喚了聲“關爺爺”,關師傅高興地抓了一把糖炒花生給她。
望舒眨巴著眸子道:“謝謝關爺爺啦,但是娘親說我牙壞掉了,所以不可以吃糖哦。”
其實是她不喜歡吃花生啦!
關師傅被逗樂,又問景云,景云也不愛花生,小白倒是喜歡,小爪子捧著花生,吭哧吭哧地吃了起來。
馬車晃悠晃悠地駛離了小鎮,走在寬敞的官道上,看兩排的房舍與白樺樹急速倒退,望舒興奮地眼睛發亮:“娘親娘親,我們去京城會見到冥叔叔嗎?我都好久沒見他了!”
喬薇揉揉她小腦袋:“你冥叔叔下江南了,過段時間才會回。”
“哦。”望舒有點小失望,“那是要過多久呀?”
“你冥叔叔沒說。”喬薇道。
“三天?”望舒豎起手指。
“不知道呢。”
望舒把食指與大拇指也豎了起來:“那就、那就五天。”
喬薇看著她急切的小樣子,忍俊不禁地笑了:“你很喜歡冥叔叔嗎?”
“對呀!”望舒不假思索地說。
“為什么呢?”喬薇好奇地問。
“因為、因為…就是很喜歡啦!”望舒笑得燦爛,她喜歡冥叔叔給她穿衣服,也喜歡冥叔叔給她擦頭發,冥叔叔的手好舒服,她也喜歡冥叔叔抱她,就像是…被爹爹抱著一樣。
她沒有爹爹,如果有,她希望是像冥叔叔那樣的。
買賣人口的地方在大梁朝有個十分風趣的名字,叫紅人館,京城每個片區都有一個紅人館,但最大、最好的是在城西。
城西算是京城的“貧民區”,或許正是這個緣故,此處紅人館的人數反而最龐大、質量最出眾,價格相對其余片區的紅人館而言也不算貴。
關師傅道:“很多貴人都來這兒買丫鬟買小廝,開價都高,你對半還就可以了。”
紅人館在一條小胡同里,那兒已被前來挑選下人的貴人馬車擠滿,關師傅的馬車開不進去,喬薇只得棄車步行。
喬薇牽著兩個孩子的手往里走。
據關師傅交代,紅人館的下人并非全都是良人出身,有罪奴、有賤民、也有拐賣來不知轉了幾道手的丫鬟孩子,她選人時千萬得把對方底細摸清了,不然帶回個災禍可就為時晚矣。
災禍不災禍的,喬薇沒看到,倒是碰上個災星。
喬薇掉頭就走!
王目光一沉:“給本王站住!”
“你讓我站我就站?你誰呀?”喬薇不屑地嗤了一聲,帶著孩子們往另一條路上走。
王給劉太監使了個眼色,劉太監麻溜地追上去,攔住了喬薇的去路,笑道:“夫人,王爺有請,您就過去吧。”
小包子一臉無辜地看看他,又看看娘親,聽不懂那句“王爺”是什么意思?那個人不是李公子嗎?王爺是他的小名?
喬薇不去。
王自己走了過來,他是看在他一雙孩子的份兒上,不便與她動手,才勉強遷就她一下。
看著兩個呆萌可愛的小萌寶,王冷硬的面色浮現起一絲柔和:“景云,望舒。”
景云的眸子里掠過一絲警惕。
望舒客氣地喚了聲“李叔叔”。
王抬手撫了撫她發頂:“我不是你們叔叔,我是你們父王。”
“王!”喬薇厲聲打斷他的話,“當著我孩子的面,你別胡言亂語!你之前答應過我什么?”
“本王之前答應過你,暫時保守秘密,但現在,本王改變主意了。”王雙手負于身后,望了望不遠處的紅人館,“實話告訴你,本王今日來,就是給兩個孩子挑選下人的,本王今日就要將景云和望舒接回府。”
“你敢?”喬薇握緊了兩個孩子的手,小白已經蓄勢待發,如一頭蟄伏的猛獸,雙目兇光大動。
王不屑地嗤了一聲:“紫玉好心好意上門去接你們母子回府,你卻不領情,將她趕了出來,你既然這么不將本王的王妃放在眼里,那么本王也不用對你太過客氣了。
孩子我接走,你,本王不要。”
喬薇目光冰冷如一泓雪山之巔的冰泊:“誰稀罕你要?想動我孩子,門兒都沒有!”
王呵了一聲:“這可由不得你了。”
言罷,他打了個手勢,幾名青衣衛刷刷刷從天而降,將喬薇與兩個孩子團團圍住。
殺氣,瞬間自雙方的眼神里透了出來,炎熱的夏季,好似突然刮過一陣冷風,刮得所有人的后背都涼颼颼的。
喬薇雙目如炬道:“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憑什么一次又一次地來搶?你是王爺,你不缺女人,想要多少孩子要不到?你讓多羅小姐給你生啊!讓你府里的妾室給你生啊!為什么要來搶我的?”
王不可一世道:“本王自然會多生,但景云與望舒本王也不會讓他們流落民間。”
“娘親!”望舒抱緊了喬薇的腰肢。
王柔聲道:“乖,父王帶你回府。”
“我不要!”望舒將腦袋埋進了喬薇懷里。
王又看向景云:“景云,帶上你妹妹,隨父王回府。”
景云沒動,只是警惕地看著他。
好歹是自己骨肉,王沒有生氣,而是微微傾下身子,溫和地看向景云:“聽父王的話,跟父王回府。我是王爺,你是王府的小公子,你妹妹是王府千金,你們比那些卑賤的村民尊貴百倍,回了王府,有大房子可以住,有下人供你們使喚,還能吃上最好吃的菜、穿上最好看的衣服,你們想買什么,父王都能買給你們,想去哪里玩,父王也都能答應你們。”
景云不為所動。
喬薇將兒子護在自己身后:“我承認他們是你孩子了嗎?一口一個父王,臉真大啊!”
王正色道:“喬薇,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他們都是本王的孩子。”
喬薇譏諷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他們是你孩子了嗎?可你怎么跟我說的?‘別以為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本王就不知道你那些齷齪心思,你的招數對本王沒用!本王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不論你耍多少心機,就算是生下了本王的骨肉,本王也絕不會多看你一眼!’你和我說這話的時候,有想過要認回他們嗎?你沒有!你掉頭就走,活像是怕我纏上你!你根本不是為了所謂的骨血親戚才來認回他們,你不過是把他們當作討好皇帝的工具!”
王被說中了心思,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沒錯,他的確是因為這個才決定將兩個孩子接回府的,小世子那種呆瓜都能將父皇哄得不知東南西北,景云這么聰明,定能把父皇整顆心都俘獲,屆時,不怕王府不水漲船高。
但血濃于水,他對一雙孩子,也是有幾分真心的。
尤其景云這么孝順他,他不喜歡才怪了。
喬薇肅著臉道:“我不會讓你把他們帶回去當猴兒耍,你死心吧。”
王冷眸一掃:“你以為你能阻止得了本王?喬薇,你不是本王的對手,何況本王還有那么多護衛,刀劍無眼,打斗的過程中萬一傷到孩子,你這個做娘的,恐怕要心疼吧?”
這滿天神佛里,有一位著名的三界笑柄。
相傳八百年前,中原之地有一古國,名叫仙樂國。
仙樂古國,地大物博,民風和樂。國有四寶:美人如云,彩樂華章,黃金珠寶。以及一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怎么說呢,是一位奇男子。
王與后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常驕傲道:“我兒將來必為明君,萬世流芳。”
然而,對于俗世的王權富貴,太子完全沒有興趣。
他有興趣的,用他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講,就是——
“我要拯救蒼生!”
太子少時一心修行,修行途中,有兩個廣為流傳的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發生在他十七歲時。
那一年,仙樂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上元祭天游。
雖然這一項傳統神事已荒廢了數百年,但依然可以從殘存古籍和前人口述中,遙想那是怎樣一樁普天同慶的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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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兩側,人山人海。王公貴族在高樓上談笑;皇家武士雄風颯颯披甲開道;少女們翩翩起舞,雪白的手灑下漫天花雨,不知人與花孰更嬌美;金車中傳出悠揚的樂聲,在整座皇城的上空飄蕩。儀仗隊的最后,十六匹金轡白馬并行拉動著一座華臺。
在這高高的華臺之上的,便是萬眾矚目的悅神武者了。
祭天游中,悅神武者將戴一張黃金面具,身著華服,手持寶劍,扮演伏魔降妖的千年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
一旦被選中為悅神武者,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因此,挑選標準極為嚴格。這一年被選中的,就是太子殿下。舉國上下都相信,他一定會完成一場有史以來最精彩的悅神武。
可是,那一天,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在儀仗隊繞城的第三圈時,經過了一面十幾丈高的城墻。
當時,華臺上的武神正要將妖魔一劍擊殺。
這是最激動人心的一幕,大街兩側沸騰了,城墻上方也洶涌了,人們爭先恐后探頭,掙扎著,推搡著。
這時,一名小兒從城樓上掉了下來。
尖叫連天。正當人們以為這名小兒即將血濺神武大街時,太子微微揚首,縱身一躍,接住了他。
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飛鳥般的白影逆空而上,太子便已抱著那名小兒安然落地。黃金面具墜落,露出了面具后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
下一刻,萬眾歡呼。
百姓們是興高采烈了,可皇家道場的國師們就頭疼了。
萬萬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差錯。
不祥啊,太不祥了!
華臺繞皇城游行的每一圈,都象征著為國家祈求了一年的國泰民安,如今中斷了,那不是要招來災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