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堡的議事大廳內,五位長老與諸位領主靜靜地坐著,神情嚴肅,距離兩位小卓瑪進入百鬼深淵已過去一天一夜,不知二人在里頭狀況如何了,眾人都不禁有些擔憂。
不怪他們如此,實在是百鬼深淵絕非浪得虛名,這些年族內派往深淵的勇士不下千人,有去尋找祭師遺址的,有進山采藥的,也有單純不信邪想進去一試百鬼的,結果當然是不容樂觀,沒在里頭過夜的倒還罷了,但凡過了夜的,等出來可都是魂飛魄散的。
遠的不提,就說塞納鷹吧,他可是塞納堡百年難遇的勇士,整個塔納族都找不出幾個比他更勇敢無畏的,他曾與死尸為伍,在汪洋中目盡枯骨,那時,他還不滿十歲,如此弱小的年紀便經歷了如此恐怖的事情,眾人以為他的膽量應當足以應對深淵的百鬼了,然而令眾人瞠目結舌的是,就連他都險些被深淵之行嚇瘋了。
如此恐怖的深淵,竟讓兩個弱質女流去闖,不是太讓人揪心了嗎?
塞納河的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摩來摩去,畢羅家主原本也挺憂心,可見了他這副模樣,不知怎的,反而沒那么害怕了,他嘲諷地笑道:“塞納家主貌似對小卓瑪的實力并不十分相信吶,也是,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卓瑪,真神不會庇佑她的。”
塞納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打嘴炮杖這種事塞納河并不在行,也不屑為之,與畢羅家主認識數十年,對方是個什么尿性塞納河可謂一清二楚。畢羅家的這任家主風流慣了,總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行事起來亦十分的荒唐,連帶著教導出來的兒孫也沒什么大本事。明明貴為畢羅家的繼承人,卻連個私生子哈佐都打不過,簡直把畢羅家的臉丟盡了。他的塞納鷹若也是這副德行,只怕早被他丟進林子喂狼了。
畢羅家的繼承人不夠強大,家臣們怨聲載道,不少蒙生了另擇良木之心,為鞏固岌岌可危的地位,畢羅家便找了個假的小卓瑪來,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心思轉過,塞納河譏諷地呵了一聲。
畢羅家主見他不肯搭理自己,心有不甘地激將道:“怎么?被我說得啞口無言了?”
塞納河正色道:“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小卓瑪,你心中有數。”
畢羅家主笑道:“當然有數了,不僅有數,而且我堅定堅信真神會庇佑小卓瑪,她一定會平安無事地歸來。”
開什么玩笑?自己最厲害的兒子已經領著最厲害的護衛進了深淵,說什么也會把小卓瑪平安地帶出來,至于皎月珠嘛,老實說畢羅家主沒抱什么希望,祭師遺址若真的那么容易找到,也不至于找了這么多年卻連個影子也沒有了。不過就算沒有皎月珠也改變不了什么,畢竟小卓瑪的表現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才是真正的眾望所歸!何況,若連哈族都找不到,塞納家與塔塔爾家的那群家伙就更加沒可能找到了,找不到皎月珠的他們,又拿什么與自己的小卓瑪一較高下呢?
“事成定局,塞納大哥,你還是坦然地接受吧!”畢羅家主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塞納夫人坐在一旁,瞧著這一幕,眼刀子都快把畢羅家主的頭皮給割掉一層了,早先她年輕的時候,畢羅家其實也上她家提過親,她父親原本是看上了畢羅家的兒子,但她母親不同意,她母親說,畢羅家主品性風流,教導出來的兒子想必也規矩不到哪兒去。那時,畢羅家的地位在塞納家之上,她母親的提議受到了塔塔爾家所有家臣的一致反對,可她母親沒有放棄,苦口婆心地勸導她父親,終于還是將她父親說服了。嫁入塞納家后,她發現塞納家的家風極好,從公公到夫君,再到小姑,全都是正直忠烈的人物,而她沒能嫁去的畢羅家,最終由她的手帕交嫁過去了。
她的手帕交生下了畢羅家的繼承人,可是母子倆并不受寵,反倒是私生子哈佐與他母親備受畢羅將軍的疼愛,她的手帕交不止一次地哭訴到公公畢羅家主的跟前,可畢羅家主永遠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每每想起手帕交的遭遇,她都無比慶幸自己有個智慧過人的母親,如果不是母親當初的堅持,現在每日以淚洗面的人就該是她了。
很快,一名身著灰藍色盔甲的侍衛快步走了進來,是塔塔爾家的,他湊近塔塔爾家主,小聲說了什么,塔塔爾家主的面色就是一變。
這一細微的變化,并未瞞過在場的人。
塞納夫人看向自己父親,用眼神詢問他,塔塔爾家主給了女兒一個不方便解釋的眼神,塞納夫人會意,沒追問了。
但塔塔爾家主坐了一會兒,終究是忍不住,起身湊近塞納河,小聲說了幾句,塞納河的神色倒是平靜,淡淡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冷靜,塔塔爾家主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眸光冰冷地瞪了一眼對面的巴哈爾家主。
不多時,巴哈家的侍衛也來了,向巴哈爾家主小聲稟報了什么,巴哈爾家主看了看塔塔爾家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畢羅家主看向巴哈爾家主,巴哈爾家主比了個手勢,畢羅家主瞬間明白了,敢情是塔塔爾家出動的侍衛全都被巴哈家的侍衛堵進山洞了呀,真是太好了!
又過了一小會兒,塞納家的侍衛也前來復命了,塞納河聽完侍衛的稟報,沉著地點了點頭:“知道了,下去吧。”
侍衛退下了。
四家已有三家侍衛前來“報喪”,就只剩自家的沒有消息,但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不是么?哈佐果真沒有令人失望,他一定是深入了深淵的腹地,說不定已經接到了小卓瑪,也或許有那么一絲微弱的可能,尋到了祭師的遺址,拿到了祭師的遺物。
畢羅家主僅僅是這么想著,臉上的笑意便怎么藏都藏不住了。
此時的他又哪里知道,他引以為傲的小庶孫正被困在山谷的一堆爛蘑菇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五位長老看著幾人“鬼鬼祟祟”的樣子,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希望這些人不要違背和卓的命令,私底下做出一些不被和卓允許的事情,否則屆時出了什么岔子,他們長老院可不會替任何人求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眾人全都等出了一絲焦慮之際,賀蘭堡的侍衛長腳步匆匆地跨過了門檻,對著座上的五位長老鄭重地行了一禮,稟報道:“長老,小卓瑪回來了。”
“什么?回來了?”五位長老不約而同地問出了聲。
這才過去不到兩日,小卓瑪竟然就回來了?時限是三日,提前回來的可能只有兩個,一是待不下去了,二是…完成任務了。
到底是哪一種?到底是哪個小卓瑪?
五位長老的心唰唰唰地揪了起來。
畢羅家主想也沒想,幾乎是侍衛稟報完的同時他便閃身沖了出去:“小卓瑪!”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看到的并不是自己找來的小卓瑪,而是塞納家的那一位,盡管二人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可二人的父親、二人的孩子卻是毫無相似之處,因此看到喬崢與景云望舒的一瞬,他便知道這不是自己期待的人,他的神色就是一愣:“怎么是你?”
喬薇看著他,淡淡一笑:“下午好啊,畢羅家主,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啊。”
好久?才兩日罷了!
畢羅家主怔怔地看著她,整張臉都寫滿了難以置信:“你…你…你…”
你了半天,竟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喬薇笑了笑,問道:“畢羅家主想問我什么?”
“你…你怎么出來了?”畢羅家主的氣兒總算是順過來了。
喬薇無辜地聳了聳肩:“任務完成了,我當然就出來了!”
畢羅家主的面色就是一變:“完成了?這不可能!”
看著畢羅家主吃癟的樣子,喬薇心里一陣暢快,讓你找個假的膈應我!活該被刺激了吧!喬薇晃了晃手中的錦盒,促狹地笑道:“真的哦,畢羅家主,我找到皎月珠了。”
畢羅家主不假思索道:“你怎么可能找到祭師的遺物?你在撒謊!”那么多塔納族的勇士都沒找到,一個丫頭片子,何德何能?!
喬薇莞爾一笑道:“我想一定是因為真神在暗中指引我吧,不然以我一個弱女子的微小能耐,恐怕早被深淵的厲鬼撕得渣都不剩了。”
畢羅家主被噎得說不出話了。
喬薇不再理他,雙手捧著錦盒進了大廳。
大廳內的長老與領主們已經全都站了起來,齊刷刷地看向她,眸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驚訝。
塞納夫人激動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了:“小卓瑪…”
喬薇給了她一個調皮的小眼神,將錦盒捧到了幾位長老的桌前,微微一笑道:“大長老二長老三長老四長老五長老,我找到皎月珠了,請幾位長老過目。”
大長老定了定神,探出開了錦盒,盒開的一瞬,一道白潤的清光照了過來,大長老的心口無端漾開一道波紋,神色都動容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盒中那顆嬰兒拳頭般大小的珠子,一股神圣而冰涼的感覺自手心傳來,他頓了頓,將整顆珠子拿起。GgDown8
其余幾位長老全都湊了過來。
二長老問道:“大長老,如何了?是真正的皎月珠嗎?”
大長老將珠子對著陽光,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沒有立刻回答二長老的話,而是將珠子遞給了他:“你自己看。”
二長老接過了珠子,沉甸甸的感覺,讓他的心頭為之一顫,他與大長老一樣,也對著陽光看了看珠子,隨即驚訝地張大了嘴。
三長老與四長老五長老也分明驗了珠子。
廳內,所有人都焦急而又緊張地看著他們,現場靜得只能聽見吞咽口水的聲音。
畢羅家主踅步而回,望向幾位長老道:“這顆珠子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喬薇淡淡一笑道:“你有什么資格說我的珠子是假的?你驗過嗎?”
畢羅家主冷聲道:“這還用驗嗎?祭師的遺址只是個傳聞罷了,族里曾出動了那么多能人異士都沒有找到,怎么你才來了幾天就把這么重要的東西找到了呢?這一定是你隨便找來的珠子冒充的!就和你本人一樣!”
喬薇譏諷地笑了一聲:“我是不是冒充的好像還輪不到你來下定論,何況,自己做不到的事,別人便也做不到嗎?中原有個成語叫做井底之蛙,意思是那只倒霉的青蛙一輩子都坐在井底,它抬頭看井上的天,便以為天也只有井口那么大,畢羅家主,你覺不覺得你自己如今就是那只井底的蛙?”
畢羅家主面色一沉:“你…你竟然如此出言不遜!別忘了你還不是小卓瑪!你沒資格這么和我說話!”
喬薇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你且看看你自己,有什么資格值得我不對你出言不遜?尊重也是看對象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畢羅家主是怎么對我的,我自然怎么回敬畢羅家主了,這就叫禮尚往來。”
畢羅家主厭惡地說道:“你不要耍嘴皮子!你的珠子就是假的!”
大長老說道:“畢羅家主,這顆珠子是真的。”
畢羅家主眉心一蹙:“大長老,你是不是弄錯了?”
大長老道:“我弄錯,難道另外四位長老也會弄錯嗎?”
畢羅家主看向余下的四位長老,長老們全都點了點頭,珠子他們一驗再驗,確實是最后一任祭師的皎月珠。
畢羅家主恨鐵不成鋼地指了指眾人:“你們…你們憑什么說它是真的?你們老早就看小卓瑪不順眼,你們想幫著塞納家糊弄和卓!你們寧愿包庇這個假貨!”
大長老沉下了臉:“畢羅家主,請你慎言!”
喬薇挑眉,笑吟吟地看向了面色鐵青的畢羅家主:“慎言哦,畢羅家主。”
畢羅家主氣得咬牙,捏緊了拳頭:“小人得志!”
大長老望向廳內的眾人,以及特赦等在門外的居民,正了正神色,啟聲道:“祭師留下的手札中曾有一段關于皎月珠的記載,言之‘大如鵝卵,狀如圓球,質地如玉,觸感冰涼,逆光可見碧絲’,這顆珠子不論從外形還是手感來看,都與手札中記載的一模一樣,而對著光也確實能看見珠體中一條淡淡的碧絲,所以我們可以確定,這顆珠子就是祭師的遺物皎月珠!”
現場,一下子沸騰了。
能從百鬼深淵完好無損地出來,已經十分令人驚訝了,更驚訝的是她居然真的把只存在于傳聞中的祭師遺物弄到手了,這要不是她有驚人的實力,便是擁有逆天的好運,可不論哪一種,落在眾人眼里都是真神的庇佑。
眾人看向喬薇的眼神變了,幾秒種后,門外的居民忽然單膝跪了下來,廳內的侍衛也紛紛跪了下來,右手貼上左肩,虔誠地低下頭。
長老們也走下了臺階,對著祭師的遺物,行了一個大禮。
塞納家主的腰桿兒總算挺直了。
喬薇也終于有了一絲揚眉吐氣的感覺,明明是個真的,卻被當了那么久的西貝貨,真是憋死她了!
畢羅家主仍不死心:“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她怎么知道珠兒是從哪里找到的?那小猴子在林子里竄來竄去,鬼知道她去過什么地方?喬薇面不改色道:“祭師遺址事關重大,我只對和卓一個人說。”
畢羅家主噎了噎,冷哼道:“你說不出來!鬼知道你是怎么弄到這顆珠子的?你興許…興許是偷的!是搶的!”
喬薇渾不在意道:“我就算偷的搶的又怎么了?有規定說我不許偷不許搶么?”
“你…”畢羅家主氣得渾身顫抖,他費了多大的精力才將小卓瑪從中原找來,眼看著就要成功,卻被這個小丫頭截了胡,這叫他如何咽的下這口氣?“長老,你們聽聽,聽聽她都說的什么話?”
大長老清了清嗓子:“咳咳,確實沒有這方面的規定。”
畢羅家主咬牙:“那…那萬一她是搶的別人的怎么辦?”
喬薇淡淡都笑道:“你說的別人是誰?那個一晚上就被嚇得不知所蹤的冒牌貨嗎?”
大長老抬了抬手:“祭師曾經說過,當皎月珠再現塔納族,他的傳承也將再次得以延續,我們塔納族已經數百年沒有祭師了,這一次,她給塔納族帶來了希望,她是被真神庇佑的孩子,畢羅家主,請你尊重她。”
畢羅家主:“大長老!”
大長老走向喬薇,伸出了蒼老的手,語氣輕柔地說道:“孩子,隨我來。”
畢羅家主一步攔住他:“大長老!”
大長老看都沒看他一眼,攜住喬薇的手腕,帶著喬薇出了議事廳,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上了賀蘭堡的城墻,墻外,一望無際的空地上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群,一眼望去,密不透風。
有人發現了大長老,叫嚷道:“大長老來了!”
人群紛紛抬起了頭。
他們看見了大長老,也看見他身側的喬薇,不禁竊竊私語了起來,如果他們記得沒錯,兩個小卓瑪都去百鬼深淵尋找祭師的遺物了,但不是三天的期限嗎?這才過去不到兩日,怎么已經有一個回來了?
大長老舉起了手中的皎月珠:“真神庇佑,祭師的傳承,找到了!”
人群…沸騰了。
喬薇杏眼圓瞪,不就是一顆珠子,至于么?
喬薇自幼長在中原,自然不明白祭師的傳承對一個古族意味著什么,圣女雖好,可祭師才是塔納族最高的榮耀。
大長老溫和地看向喬薇:“孩子,你做得很好,和卓等這一日等很久了,隨我去見他吧。”
又要見和卓了,喬薇的心情忽然變得有些難以言喻,她來塔納族的第一日便知道自己是要見和卓的,可是接二連三地橫生變故,讓她始終見不到,見到了也認不到,一次次的失望,說不窩火是假的,可是很奇怪,明明這么窩火,在去見他的路上,卻又有些心生歡喜。
她一定只是太想要兩生果與她娘了,對,一定是這樣。
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的喬幫主總算神色正常了,與大長老走過草場,穿過花園,繞過池塘,來到了和卓的宮殿。
侍女將二人迎了進去,在和卓的屋子外,大長老停下了腳步,將錦盒送到喬薇的手上:“孩子,去吧。”
喬薇捧著冷冰冰的盒子,像是捧著一個燙手山芋,眨了眨眼道:“我…自己去啊?”
大長老笑著點了點頭:“去吧。”
喬薇不會承認自己突然有些緊張,見公婆都沒這么緊張過!
“一起吧,大長老,誒?大長老?大長老!”
大長老已經轉身離開了。
侍女輕輕地拉開了簾子:“請。”
喬薇的心跳有些厲害,不就是見個外公嗎?又不是見家長,干嘛緊張成這樣?喬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隨后雙手捧著盒子進了屋。
看著西貝貨光鮮亮麗的衣著打扮,喬薇還以為她外公是個多么紙醉金迷的昏君,然而看了屋子里的擺設,她才發現,外公的起居簡單得不像話。
屋子里彌漫著暖暖的藥香,圓桌上擺著一盤新鮮的瓜果,可數量還沒她在塞納家吃的多,進屋的右側是一排整齊的書架,書架旁的書桌上是堆積如山的文書,即便重病在床,他也不曾耽誤族里的事務。
珠簾后有壓低的咳嗽聲傳來,喬薇眸光一動,撩開了簾子,就見和卓穿戴整齊坐在床頭,頭發梳得一絲不亂,但面色蒼白,面容憔悴,喬薇不由地記起被金雕襲擊的那一次,他用力地拉了自己一把,似乎那時便不大好了。
和卓看到了地上的影子,抬起頭來,望向扒著簾子一動也不動的喬薇,怔了怔,慈祥一笑:“不過來嗎?”
喬薇撇嘴兒,你都不認得我,我干嘛要過來?
和卓看了看桌上的果盤:“有你喜歡吃的果子。”
喬薇哼了哼,撇過臉去,現在知道哄她了,早干嘛去了?這果子怎么就是她愛吃的?許是那西貝貨也愛吃的呢?拿給西貝貨準備的東西討好她,想得美!
和卓笑得慈祥:“不過來看看外公嗎?”
喬薇別扭地扒拉著簾幕上的珠子,誰要看你?
和卓寵溺一笑:“過來,讓外公好好地看看你。”
不給。
喬薇又將身子側了側,小臭臉幾乎要埋進簾子里。
和卓忍俊不禁地笑了:“你這副樣子,還真是像你娘。”
現在才說像,早干嘛去了?
不是把皎月珠找回來了,你會認我么?
喬薇的小眼神氣呼呼的,一點都不想搭理這個臭外公!
和卓笑意更深了:“還在生外公的氣?”
你才不是我外公!
和卓難掩慈祥地說道:“我聽說你找到祭師的遺物了。”
看吧看吧,她說什么來著?就是為了這顆破珠子吧?他才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他親外孫呢,只要找到這顆珠子,找出祭師的傳承就夠了。今兒若是換那個西貝貨找到了,只怕他會更高興吧!
“你真的找到了嗎?”
一顆破珠子,還分什么真的假的?
喬薇氣鼓鼓地打開盒子,抓出皎月珠扔到了他的床上。
和卓拿起了珠子,定定地看了半晌:“是皎月珠沒錯。”
那當然了,本幫主出馬,還能給你找個假的?
喬薇的小白眼翻得嗖嗖的。
和卓朝喬薇看了過來:“你是怎么找到的?”
本幫主的小猴兒找到的,怎么樣?本幫主的運氣好吧?你那些什么族人費了老大的勁兒都找不著,本幫主一只小猴兒便搞定了!你就說你氣不氣、氣不氣、氣不氣?!
和卓輕輕地笑道:“你站在那里,外公都看不見你。”
就是不想讓你看見!
喬薇直接將小臭臉用簾子給包起來了。
和卓險些笑岔了氣。
這滿天神佛里,有一位著名的三界笑柄。
相傳八百年前,中原之地有一古國,名叫仙樂國。
仙樂古國,地大物博,民風和樂。國有四寶:美人如云,彩樂華章,黃金珠寶。以及一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怎么說呢,是一位奇男子。
王與后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常驕傲道:“我兒將來必為明君,萬世流芳。”
然而,對于俗世的王權富貴,太子完全沒有興趣。
他有興趣的,用他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講,就是——
“我要拯救蒼生!”
太子少時一心修行,修行途中,有兩個廣為流傳的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發生在他十七歲時。
那一年,仙樂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上元祭天游。
雖然這一項傳統神事已荒廢了數百年,但依然可以從殘存古籍和前人口述中,遙想那是怎樣一樁普天同慶的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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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兩側,人山人海。王公貴族在高樓上談笑;皇家武士雄風颯颯披甲開道;少女們翩翩起舞,雪白的手灑下漫天花雨,不知人與花孰更嬌美;金車中傳出悠揚的樂聲,在整座皇城的上空飄蕩。儀仗隊的最后,十六匹金轡白馬并行拉動著一座華臺。
在這高高的華臺之上的,便是萬眾矚目的悅神武者了。
祭天游中,悅神武者將戴一張黃金面具,身著華服,手持寶劍,扮演伏魔降妖的千年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
一旦被選中為悅神武者,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因此,挑選標準極為嚴格。這一年被選中的,就是太子殿下。舉國上下都相信,他一定會完成一場有史以來最精彩的悅神武。
可是,那一天,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在儀仗隊繞城的第三圈時,經過了一面十幾丈高的城墻。
當時,華臺上的武神正要將妖魔一劍擊殺。
這是最激動人心的一幕,大街兩側沸騰了,城墻上方也洶涌了,人們爭先恐后探頭,掙扎著,推搡著。
這時,一名小兒從城樓上掉了下來。
尖叫連天。正當人們以為這名小兒即將血濺神武大街時,太子微微揚首,縱身一躍,接住了他。
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飛鳥般的白影逆空而上,太子便已抱著那名小兒安然落地。黃金面具墜落,露出了面具后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
下一刻,萬眾歡呼。
百姓們是興高采烈了,可皇家道場的國師們就頭疼了。
萬萬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差錯。
不祥啊,太不祥了!
華臺繞皇城游行的每一圈,都象征著為國家祈求了一年的國泰民安,如今中斷了,那不是要招來災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