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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搞定姑姑

  姬婉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孩子,也從未見過弟弟抱過任何一個孩子,事實上,姬冥修不算一個很有愛心的人,性子甚至有些冷淡,逢年過節院子里來了孩子,總被他嫌棄,別說讓他抱了,不被他那張冰塊臉嚇哭就不錯了。

  這小姑娘是怎么睡著的?不會是嚇暈了吧?

  再看姬冥修的神色,那股不經意間散發的寵溺,又讓姬婉覺得弟弟應該沒有嚇她。

  姬婉的目光落在了姬冥修胸前的小黑手印兒上,弟弟是最愛潔不過的人,竟能容許一個孩子在他身上如此放肆,這孩子是誰?

  “哪兒來的孩子?”姬婉問。

  她聲音不小,好在望舒睡眠好,雷打不醒,上次喬薇與黑衣人、吳大金在院子里纏斗,景云都被驚醒了,她還在呼呼大睡,喬薇兜著她翻山越嶺,十七抱著她飛檐走壁,她統統沒有醒來,姬婉講上幾句話,自然更吵不醒她了。

  姬冥修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蛋:“我的。”

  “你的?”姬婉一臉不信。

  姬冥修看著她,神色從容:“就是我的。”

  姬婉斜睨了他一眼:“你幾時有個這么大的孩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居然在民間有了孩子。”姬冥修面不改色地說。

  姬婉呵呵一笑:“玩笑別開太過了啊,我不是三歲孩子,別以為隨隨便便找個孩子就能把我給糊弄了,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你今天嚇跑了將軍府的小姐,京城還有尚書府的小姐、國公府的小姐、大學士府的小姐…你有本事就雇個孩子把她們全都嚇跑,不過我可是要提醒你一句,你二十七了,再不成親生子,姬家的繼承人就要易主了。”

  這話并非姬婉危言聳聽,姬冥修除去大梁朝丞相的身份之外,還有一重身份便是姬家長房長孫,姬家數百年望族,其傳承遠非尋常世家可比,姬冥修貴為長房長孫,自然有責任將姬家的香火繼續傳承下去,可他都這個歲數了依舊沒有成親,實在有些讓人懷疑他某方面的能力啊。

  姬家的傳承可不能交到一個無法生育的男人手中。

  老太太如此著急地撮合他與喬玉溪,又何嘗不是怕他失去了繼承人的位子?

  只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與老太太頭發都愁白幾根了,他倒好,跟個沒事人似的,成天變著法兒地糊弄她們,她們容易么真是!

  姬冥修云淡風輕地說道:“不是還有三年?”

  “你二十歲的時候就和我這么說,不是還有十年?二十五歲說,不是還有五年?哦,現在你和我說,不是還有三年?三年之后呢?你又準備怎么說?”姬婉被他氣得直翻白眼。

  姬冥修看了看懷中的小豆丁:“這不是有一個了么?”

  “少糊弄我!”

  “沒糊弄你。”

  姬婉看看睡得流口水的小家伙,又看看自家弟弟,不知為什么,想到了弟弟小時候,其實也是個傻呆呆的小二貨,就不知怎么長著長著,長成了一只狡猾的老狐貍。

  “真是…你的?”姬婉狐疑地問。

  “嗯。”

  姬婉瞇了瞇眼:“跟誰生的?”

  “她娘。”姬冥修從容不迫地說。

  姬婉沒好氣地道:“我當然知道是她娘!我是問你,她娘是誰?哪家的千金?多大?是死是活?你倆怎么好上的?!”

  姬冥修睨了睨她,淡道:“你問題有點多。”

  姬婉還是有些不信這家伙是自己弟弟的,但她心里又迫切地渴望她是,一則,這孩子實在生得可愛,二則,她的存在起碼能證明弟弟某些方面的能力沒有問題,那些嚷著要換繼承人的族老們可以歇歇了。

  姬婉眸光動了動:“她娘是誰?我要見她。”

  卻說喬薇拉著兒子逃出廂房后,從另一側飛一般地下了樓,又飛一般地溜進了巷子,坐上馬車,讓老車夫將馬車駕走了。

  這實在不能怪她腳底抹油,而是姬婉太來勢洶洶,一個弄不好,要見望舒的娘,那她可想溜都溜不掉了。

  都怪那家伙,自己幫她解決了孟小姐,他卻拐走了她女兒!

  真想打死他!

  景云看了看娘親仿佛要黑成鍋底的臉,懵懂地問道:“娘,妹妹還會回來嗎?”

  雖然妹妹總霸占娘親、霸占小白,又懶又笨,但他還是好喜歡妹妹,不想和妹妹分開。

  喬薇摸了摸兒子腦袋:“妹妹當然會回來,她只是幫冥叔叔一個忙,等幫完了,冥叔叔就會把她送回來了。”

  不送回來,自己就去把她偷回來!

  女兒是她的,誰都不能和她搶!

  親爹也不能。

  何況那家伙又不是望舒親爹。

  天色還早,冥修那邊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與其干等,不如先去逛逛家具,若是逛完了他還沒把望舒送回來,她便上四合院等等,他總該會去那邊的。

  “關師傅,咱們去看家具吧?”喬薇挑開簾子道。

  關師傅笑道:“好嘞,坐穩了,這就去!”

  京城買家具的地方挺多,最有名的在城北。月滿樓也在城北,卻是在城北的北一街,賣家具的鋪子則在北二街,一街、二街之間僅僅隔著一排鱗次櫛比的商鋪,比起鎮上的亂擺亂建,京城有序多了,時不時還能看到佩戴大刀四處巡防的官差。

  “咦?娘,那是什么?好大!”景云挑開簾幕,指向一個賣油炸食品的小攤,桌上擺幾個著比盤子更大的金黃色圓球,球表沾了白芝麻,看上去十分誘人。

  沒想到這個朝代也有大麻球,家鄉的味道啊。

  喬薇微微一笑:“那是大麻球,糯米做的,想吃嗎?”

  “甜的嗎?”景云問,他與妹妹一樣愛吃甜食,不過他不會藏兩塊糖在枕頭下,半夜偷偷地吃,妹妹的蟲牙就這么來的。

  喬薇點頭:“是甜的。”也有一點點的咸味,是大多數孩子喜歡的味道。

  喬薇讓關師傅把馬車停在一邊,自己則領著景云下了車。

  排隊的人不少,母子倆等了小半刻鐘才終于輪到。

  喬薇看著鍋里的大麻球:“老板,多少錢一個?”

  老板道:“五十文,白芝麻黑芝麻?”

  一個路邊攤的麻球而已,居然就賣到五十文一個,喬薇咂嘴,不愧是京城,什么都能賣出天價!

  喬薇從錢袋里掏出一百文,放在桌上:“我要兩個,黑芝麻白芝麻都放一點兒吧。”

  老板把新揉好的面團放進兩個芝麻盤里滾了滾,隨后放入了油鍋。

  兩個大麻球很快做好了,喬薇給老車夫送去一個。

  老車夫慌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午飯吃得夠好了,哪兒能再要她東西?

  喬薇笑了笑:“一點路邊攤的小吃,又不是什么值錢玩意,您別與我客氣了,只當嘗嘗鮮。”

  老車夫看得出喬薇不是在客套,便道了謝收下了。

  喬薇與兒子找了個位子坐下。

  麻球已經有些涼了,脆脆的、甜甜的,芝麻一嚼滿口香,糯米又軟又粘,很是可口。

  它看著大,里頭卻是空心的,景云吃完一個,意猶未盡,喬薇又買了一個,與他一塊兒分食了。

  吃得略多,有些油膩,旁邊的攤子恰巧是賣綠豆湯的,喬薇買了三碗。

  吃飽喝足后,關師傅將馬車駕去了北二街。

  北二街上住著一些回紇商販,穿著少數民族的衣裳,店鋪也妝點成別具一格的式樣,令人耳目一新。

  “你往前一直走,從中間開始,一直到把這條街走完,都是賣家具的!”老車夫給指了路,喬薇牽著兒子的手下了馬車。

  北二街的另一端,一輛奢華精致的馬車停在了入口。

  車夫放了凳子,林媽媽先下車,隨后將徐氏扶了下來,再要伸手去扶小少爺,喬玉麒自個兒蹦下地了!

  徐氏嗔道:“別摔著了,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嗎?”

  喬玉麒噘嘴兒道:“我有好好走路啊!您看,我不是走得挺穩的嘛!”

  徐氏被他逗得沒了火氣,點點他腦袋:“待會兒跟緊我,別自己溜不見了,知道嗎?”

  “知道啦!”喬玉麒“乖乖”地應下。

  徐氏也是來買家具的。

  喬玉溪出獄后不久便大病了一場,不知是在牢里累的,還是被老太太給嚇的,總之高熱了幾天幾夜,怎么吃藥都不好,她無法,從外頭請了個道長進府做法。

  道長在正院轉悠了一圈后,告訴她正院風水不對,讓她把前院與幾個孩子的房間修整一番。

  修整就意味著許多舊東西都不能用了,得添新的,她便帶著兒子上街采買了。

  徐氏拿帕子擦了擦兒子頭上的汗:“道長讓給你和你姐姐的房里添個屏風,待會兒你自個兒挑,有喜歡的告訴娘。”

  喬玉麒咧唇一笑:“知道啦!”

  說完,一轉身,拉下了臉,他一點兒也不想買家具,不過是在家悶得無聊才與母親出趟門,早知道是逛家具,他倒是寧可在家對著喬玉溪那個病秧子了。

  徐氏挑東西慢,一把椅子也能看上大半天,加上一個更能看的林媽媽,一家鋪子沒小半個時辰出不來。

  喬玉麒直翻白眼,他是哪根筋不對呀?為什么跟出來?簡直比在家更無聊好么?在家念完書,好歹還能找二哥玩一玩,在這兒能干嘛?

  “你這椅子是黃梨木的嗎?我怎么瞧著不像…”

  徐氏不緊不慢的聲音自店里傳來,喬玉麒站在門口,打了個呵欠,一轉頭,看見一個孩子進了斜對面的鋪子,那孩子穿著天青色府綢長衫,眉目精致,像個上京趕考的小秀才,人群涌動,卻一眼就能看到他。

  喬玉麒皺了皺小眉頭,如果他沒認錯,那小包子好像是神童試上贏了他的小探花?

  咦?小探花怎么會在這兒?

  恩人姐姐是不是也在?

  喬玉麒很快便將徐氏的告誡拋諸腦后了,小腿兒一邁,一溜煙兒地追了上去!

  等徐氏選完了椅子回頭看兒子時,哪里還有人影?

  京城的家具鋪子不僅大,還漂亮,東西都是成套地賣,展品也齊全,不同材質、不同款式、不同價位,一目了然。

  喬薇前世便喜歡中式風的家具,只不過她是門外漢,不懂行不會挑,都是承包給了裝修公司,她只負責拎包入住,這輩子可沒這么豪。

  喬薇停在一個小屋子一樣的圍廊式拔步床前,問:“這個怎么賣?”

  老板走上前,和顏悅色道:“夫人眼光真好,這是咱們店剛打出來的拔步床,是上等的紫檀木做的,兩名老師傅鑿了整整三個月,又花半月刷了三遍新漆才完工的。”

  喬薇一聽花了三個半月才完工,便有些預感不妙,果真下一瞬就聽老板道:“今天的開張生意,夫人若果真喜歡,就便宜賣給夫人了,五百兩吧。”

  五、五百兩?!

  這只是一個床啊!

  她建個房子才五十兩呢!

  “老板你不厚道啊,欺負我外地來的是不是?一堆破木頭你也好意思喊出天價?你把木材給我,我不用三個月,一個月就給你鑿一模一樣的來!我不收你五百兩,就收你一百兩怎么樣?”

  氣死她了,她全部家當加起來五十兩都沒有,他可真敢喊吶!

  老板一聽她這口氣,大致猜出她沒錢了,暗暗翻了個白眼,看她衣著樸素,但氣度不凡,以為是哪個官宦之家的夫人呢,敢情是個窮光蛋啊。

  老板沒了招待的興致:“夫人想要便宜的,就去城西吧,那兒有條街,挺適合夫人的。”

  城西是京城最貧困的一個區,說是貧民區也不為過,那兒的東西能有什么好貨?

  這老板可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喬薇淡笑一聲道:“就沖你這態度,我有錢也不買了。”

  老板不屑笑道:“等你有錢了再說吧。”

  那邊,新進來了幾位客人,老板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哎喲哎喲,孫夫人,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喬薇帶著兒子出了鋪子,這種勢利眼,求她她也不來了。

  “姐姐!真的是你呀!”喬玉麒笑容可掬地跑了過來。

  喬薇看到滿頭大汗的喬玉麒,先是一怔,隨即微微地笑了:“怎么是你啊小男子漢?你也來買家具?”

  “我才不買呢!我是被騙出來的,煩都煩死了!”喬玉麒不耐地抱怨了幾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姐姐,你今天去我家吧!我上次就說送你畫像,可是我沒想到今天出門會碰見你,所以沒帶在身上,你去我家拿吧!”

  這孩子,那不過是句客套話,他還當真了。

  喬薇拍拍他小肩膀道:“畫像你替我保管吧,我怕我弄丟了。”

  喬玉麒心直口快道:“你丟了我再畫一幅唄!”

  喬薇張了張嘴:“可是若被別人撿去,多不好,你說呢?”

  喬玉麒想了想,是這么個理,遂點頭道:“那行,我先替你保管著。”頓了頓,又道:“要不,你把你家告訴我吧,我給你送過去!我不會弄丟的!”

  喬薇快要被這孩子的執著打敗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姐姐與她是個什么水深火熱的關系?與她來往,就不怕他姐姐削了他嗎?

  想起冥修那個那種強勢的姐姐,喬薇為喬玉麒深深地捏了把冷汗。

  “姐姐姐姐,我請你和弟弟吃東西吧!”喬玉麒拉著喬薇的袖子說。

  叫她姐姐,叫她兒子弟弟…

  喬薇扶額一笑:“…好意心領了,不過真不用,我們剛剛吃了兩個大麻球,都撐壞了。”

  “啊?”喬玉麒失望極了,他就是想請恩人姐姐吃頓飯,怎么每次都這么難呢?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他可憐巴巴地問。

  不是不喜歡你,是不喜歡你姐姐,所以不方便與你深入交往,但我又不能跟你明說,以免挑撥了你和你姐姐的關系。

  喬薇正猶豫著怎么與這熊孩子解釋時,徐氏慌慌張張地走來了:“玉麒!玉麒!不是讓你別亂跑嗎?你怎么不聽話?你快嚇死娘了知道嗎?一會兒不看著就亂跑,上次跑到人家馬蹄子底下險些喪命,這回又滿大街溜達,碰上人販子怎么辦?”

  喬玉麒賣乖道:“娘,我沒亂跑,我是看到姐姐了,來和姐姐說會兒話。”

  “姐姐?你姐姐不是…”徐氏說著,目光掃向一旁的喬薇,看清那張熟悉的面孔時,瞳仁就是一縮,她沒看錯吧?這人是…大喬氏?

  大喬氏不是被林媽媽拐進青樓了嗎?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毫發無損,還帶著她兒子?

  徐氏的心底泛起驚濤駭浪,不是她定力好,這會兒怕是已經腿軟了,事實上,已經有些軟了。

  喬薇不動聲色地看了徐氏一眼:“夫人每次看見我都好像很驚嚇,我做了什么讓夫人感到恐懼的事嗎?”

  徐氏的喉頭艱澀地滑動了一下,寬袖下的左手緊握成拳頭,努力讓自己恢復一貫的冷靜:“玉麒,你去店子里等我,別亂跑知道嗎?”

  又支開他!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喬玉麒哼了哼,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前走去,與景云擦肩而過時拉住了景云的小手:“走,哥哥帶你去吃咸豆花。”

  咸豆花的攤子就在附近,景云回頭看向喬薇,喬薇點頭,他才隨喬玉麒去了。

  看看人家孩子才五歲便這么懂事聽話,再看看自己兒子,一天不與家里對著干就渾身長刺兒,徐氏心里那個不平衡啊。

  “夫人有話對我說?”

  喬薇淡淡地打斷了徐氏的思緒,徐氏意識回籠,搜腸刮肚,半晌才一臉愧疚地說:“上次的事真是抱歉。”

  喬薇淡淡一笑:“夫人指的是什么事?半年前的陳年舊事,還是本月京兆府的事?”

  徐氏的眼神閃了閃:“都有,都有,我女兒與夫人之間好像有些誤會…”

  喬薇打斷她的話:“夫人何必呢?你兒子不知情你也不知情么?我跟你女兒水火不容,你不用裝出一副毫無芥蒂的樣子,你心里根本就不愧疚,只怕還覺得我在牢里沒有關夠,恨不得再把我塞回去吧!”

  徐氏當即噎住,這丫頭…怎么連她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喬薇接著道:“你們家,我就看你兒子還算順眼,所以,收起你的虛偽,咱們誰也別白費力氣,日后看到了權當不認識,不必上趕著討嫌,你清凈我也清凈。”

  徐氏沒料到對方會講出這樣一番直白的話來,大喬氏盡管從前也不親近她,但那只是性子傲了些,瞧不上庶出的幾房,絕沒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時候,要不是對方的容貌、聲音與從前一模一樣,徐氏幾乎要以為這不是大喬氏了!

  那邊倆個孩子吃得差不多了,喬薇走過去,拍了拍喬玉麒的小肩膀:“小男子漢,我走了,后會有期。”

  喬玉麒抱住她胳膊:“別嘛,姐姐,你再陪我玩會兒嘛!”

  瞧兒子對大喬氏的黏糊勁兒,徐氏險些背過氣去,他對自己親姐姐能有對大喬氏的一半,姐弟倆都不至于鬧成仇人!

  喬薇最終帶著兒子離開了,徐氏讓車夫看緊兒子,自己則將林媽媽拉到巷子里,劈頭蓋臉一頓訓斥:“你是怎么辦事的?她現在還好好兒的呢!又上京城了!”

  林媽媽大駭:“怎么…怎么會?她明明被送進青樓了呀…”哪個進了青樓的女人能逃出來?幾顆藥丸下去,一輩子的清白都毀了,那種地方就是女人的煉獄,根本沒有逃脫升天的機會——

  想到了什么,林媽媽的面上掠過一絲驚恐,“丞相大人把她救出來的?”

  徐氏深吸一口氣,平復了情緒:“我瞧著不像。”

  林媽媽眼神微閃:“夫人的意思是…”

  徐氏沉吟了一會兒:“你們那天是不是抓錯人了?你看她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像是進青樓受過驚嚇的嗎?”青樓被她驚嚇還差不多!

  林媽媽弱弱地吸了口涼氣:“應該不會啊。”

  她仔細交代了車夫,一定要等對方多跑幾次再下手,以免誤傷了別人,誤傷別人不打緊,放過大喬氏就惋惜了。

  徐氏擺手:“算了,已經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還是想想怎么解決眼下的難題吧,丞相拿回了婚書,更肆無忌憚了,我可不想她嫁入丞相府!”

  林媽媽嗤道:“就憑她也想嫁入丞相府?夫人您忘了她是個寡婦么?她與王私通在先,與別人私奔在后,這樣的女人,有什么資格嫁入丞相府?”

  徐氏煩悶地揉了揉帕子:“與王的事咱們敢捅出去嗎?捅出去了她的身世也就曝光了,沈氏的嫁妝也守不住了。至于你說的與別人私奔,我看丞相口味獨特,可是絲毫不介意呢!”

  好好兒的黃花大貴女不喜歡,偏喜歡一個生過孩子,這才是丞相這么多年不娶妻的原因嗎?早知道,她也叫她女兒嫁一次人得了!

  林媽媽垂眸,輕輕地笑了小:“夫人莫急,奴婢瞅著這件事,未必沒有轉圜的余地。”

  徐氏冷哼:“你上次也這么說,結果看看你做的好事!”

  林媽媽笑道:“上次是交代給了車夫,許是天兒太黑,車夫弄錯了,這回夫人親自上陣,保準萬無一失!”

  徐氏指了指自己:“我親自上陣?你想讓我上陣做什么?別是讓我給她投毒,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林媽媽嗔道:“瞧夫人說的,奴婢怎么舍得叫夫人以身涉險呢?奴婢這法子,絕不是什么旁門左道,而是光明正大地伸張正義。”

  徐氏不明就里,但儼然來了幾分興趣,撫了撫帕子道:“且說來聽聽。”

  林媽媽問道:“夫人可還記得老爺這次被關進哪個大牢了?”

  “大理寺,怎么了?”徐氏道。

  “那大理寺卿為何人?”林媽媽又問。

  徐氏蹙眉:“安國公府長子林書彥,這事與他有什么關系?我可不記得他認識大喬氏。”

  林媽媽一笑:“與他自然無關,不過…夫人您再想想,林書彥的妻子是誰?”

  “他妻子不就是姬家千金,丞相的親姐姐姬婉?”徐氏似是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你是想讓我…走姬婉的路子?”

  林媽媽笑著點點頭:“這位丞相府的千金可不得了,當初姬老夫人極力撮合丞相與大小姐時,就是她死活不同意,她為啥不同意啊?還不是因為大喬氏當初做了對不起丞相的事?她連帶著把咱們整個恩伯府都恨上了,您說說,就她這樣的,要是知道了丞相的相好就是大喬氏,她會放任不管嗎?

  您也不必擔憂她會把大喬氏的身份捅出去,她對大喬氏的恨可不比咱們少,她愿意看著大喬氏奪回沈氏的嫁妝,風風光光地做回人上人嗎?”

  徐氏冷冷一笑:“沒錯,若說整個京城還有誰不待見大喬氏,非姬婉莫屬了。你去一趟安國公府,就說我在…”四下看了看,望著一旁的茶樓道:“我在遠客茶樓等她,事關丞相大人,請她務必過來一趟。”

  馬車晃悠晃悠地在道路上行駛著,“一家三口”坐在車廂內,小包子坐中間,左手邊是姬冥修,右手邊是姬婉。

  “來,張嘴。”姬冥修夾了一顆核桃,挑出核桃仁,喂到望舒嘴邊。

  望舒張牙舞爪,張開“血盆大口”:“大灰狼要吃掉小怪獸啦!嗷——”

  一口將核桃仁咬進了嘴里。

  姬冥修被逗笑。

  姬婉有些詫異。

  隨后,姬婉偷偷地看望舒,望舒嘴里都被小食塞滿了,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胖松鼠,眼睛又大又亮,睫毛長得像娃娃,紅嘟嘟的小嘴兒上有口水流下來,可愛極了。

  姬婉不會承認,這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孩子,單沖這顏值,就該是姬家的孩子。

  吃完了,望舒小影后奶聲奶氣地說道:“爹爹我要喝水!”

  “水在姑姑那邊。”姬冥修說道。

  望舒轉頭,笑瞇瞇地看向姬婉:“姑姑我要喝水!”

  喊得倒是順口,但我承認了嗎?

  姬婉瞪了姬冥修一眼,姬冥修笑而不語,她放下手中的折扇,給望舒倒了一杯涼水。

  望舒咕嚕咕嚕地喝掉了,喝得滿身都是,姬婉拿出帕子擦了她嘴上與身上的茶漬,望舒睜大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她沒好氣地道:“看什么看?”

  “姑姑好看呀!”望舒甜甜地說。

  “你教的?”姬婉瞪姬冥修。

  姬冥修攤手,他可沒有,小丫頭拍馬屁的本事根本就是無師自通。

  姬婉揚起下巴,睨了望舒一眼:“小家伙,我跟你娘誰更漂亮?”

  “當然是姑姑啦!姑姑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娘親第二!我第三!”說謊完全不帶打草稿噠!明明在她心里,自己是第一美噠,娘親第二,姑姑才是第三!

  姬婉哪里料到這么小的孩子就已經會套路人了,捏了捏她紅撲撲的小臉蛋,唇角一勾:“算你有眼光。”

  小馬屁精撲進了姬婉懷里:“姑姑你好香呀!”

  姬婉得意地說道:“那是,我用的是極品寧香,采百花晨脂、四季雨水、雪山蓮蕊所制,價值千金,當然香了!”

  望舒拍手:“哇!姑姑你好厲害!”

  姑姑說的什么呀,她一個字也沒聽懂…

  姬婉被夸得飄飄然,沒辦法,她本身就是個顏控,看人也全憑一張臉,長得丑的怎么巴結她都沒用,而像望舒這么漂亮的,隨便講兩句她都十分受用,她拿出鏡子照了照:“喜歡我就送你一盒。”

  望舒搖頭,認真地說道:“娘親說不可以隨便要別人東西的。”

  “姑姑是別人嗎?”

  姬冥修眉梢一挑。

  姬婉還沒意識到自己一個不小心,承認了這小家伙的身份。

  果真應了那句話,沒什么是一個小馬屁精解決不了的,一個不行,那就兩個。

  一路上,望舒姑姑長姑姑短,把姬婉哄得暈頭轉向,到達北二街時,姬婉已經徹底不記得自己是抱著什么目的來找望舒她娘的了!

  喬薇與景云逛了一圈,腿都快走斷了,為什么逛街這么累,明明她去鎮上徒步十里都沒問題的!

  喬薇看了一眼同樣累得直喘氣的兒子,眸光一掃,看見了斜對面的茶樓:“進去歇會兒吧。”

  景云點頭。

  母子倆走向了茶樓。

  二樓臨街的廂房中,徐氏正靜靜地等待著姬婉,她相信不論姬婉多忙,都一定會放下手頭的事情過來,畢竟長姊如母,在姬婉心中,丞相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奈何她等了半天,等得自己都要不耐煩了,也不見林媽媽與姬婉的人影。

  店小二見她久坐未飲,以為她不愛清茶,便道:“夫人,我們這兒有煮的酥油茶,您要不要嘗嘗?”

  徐氏望著大街,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店小二下樓,舀了一碗新出鍋的酥油茶,配著一盤茉莉糕端了上來:“夫人請用。”

  油乎乎的,看著怪惡心,聞著也難受,徐氏嫌棄地皺了皺眉,繼續看向街道,生怕錯過姬婉。

  誰料,她沒等到姬婉,倒是等來了喬薇與景云。

  想起大喬氏搶了她女婿,又想起女兒因為大喬氏坐了十幾天的牢,如今都臥病不起,徐氏就氣不打一處來,大喬氏說的沒錯,她的確不愧疚,也的確覺得大喬氏在牢里沒有關夠,恨不得再把大喬氏塞回去。

  但她塞得回去嗎?

  每次都被大喬氏躲過了。

  大喬氏的運氣怎么就這么好呢?難道是沈氏陰魂不散,在暗中庇佑她女兒?

  她偏不信這個邪了!

  徐氏湊近窗子,往下望了望,行人不多,除了喬薇母子,便只有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徐氏拽緊了茶碗,將一碗油乎乎的酥油茶從窗外潑了下去!

  恰巧此時,姬婉的馬車停在了門口,姬婉從車上走下來。

  喬薇一見是她,暗叫不妙,拉著兒子腳步一轉,拔腿就跑!GgDown8

  姬婉走進茶樓,一碗分量十足的酥油茶,就這樣兜頭兜臉地澆在了姬婉身上…

  這滿天神佛里,有一位著名的三界笑柄。

  相傳八百年前,中原之地有一古國,名叫仙樂國。

  仙樂古國,地大物博,民風和樂。國有四寶:美人如云,彩樂華章,黃金珠寶。以及一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怎么說呢,是一位奇男子。

  王與后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常驕傲道:“我兒將來必為明君,萬世流芳。”

  然而,對于俗世的王權富貴,太子完全沒有興趣。

  他有興趣的,用他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講,就是——

  “我要拯救蒼生!”

  太子少時一心修行,修行途中,有兩個廣為流傳的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發生在他十七歲時。

  那一年,仙樂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上元祭天游。

  雖然這一項傳統神事已荒廢了數百年,但依然可以從殘存古籍和前人口述中,遙想那是怎樣一樁普天同慶的盛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上元佳節,神武大街。

  大街兩側,人山人海。王公貴族在高樓上談笑;皇家武士雄風颯颯披甲開道;少女們翩翩起舞,雪白的手灑下漫天花雨,不知人與花孰更嬌美;金車中傳出悠揚的樂聲,在整座皇城的上空飄蕩。儀仗隊的最后,十六匹金轡白馬并行拉動著一座華臺。

  在這高高的華臺之上的,便是萬眾矚目的悅神武者了。

  祭天游中,悅神武者將戴一張黃金面具,身著華服,手持寶劍,扮演伏魔降妖的千年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

  一旦被選中為悅神武者,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因此,挑選標準極為嚴格。這一年被選中的,就是太子殿下。舉國上下都相信,他一定會完成一場有史以來最精彩的悅神武。

  可是,那一天,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在儀仗隊繞城的第三圈時,經過了一面十幾丈高的城墻。

  當時,華臺上的武神正要將妖魔一劍擊殺。

  這是最激動人心的一幕,大街兩側沸騰了,城墻上方也洶涌了,人們爭先恐后探頭,掙扎著,推搡著。

  這時,一名小兒從城樓上掉了下來。

  尖叫連天。正當人們以為這名小兒即將血濺神武大街時,太子微微揚首,縱身一躍,接住了他。

  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飛鳥般的白影逆空而上,太子便已抱著那名小兒安然落地。黃金面具墜落,露出了面具后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

  下一刻,萬眾歡呼。

  百姓們是興高采烈了,可皇家道場的國師們就頭疼了。

  萬萬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差錯。

  不祥啊,太不祥了!

  華臺繞皇城游行的每一圈,都象征著為國家祈求了一年的國泰民安,如今中斷了,那不是要招來災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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