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絕氣得跳腳:“這小子!”
姬無雙將一切都怪罪到了喬薇的頭上,如果不是喬薇勾引少主,少主便不會來到山中,更不會與喬崢一同墜入深淵,而如果不是少主墜入深淵,十七也不會救人心切,也下了深淵。
一切的一切,都因她而起,她簡直就是十惡不赦!
喬薇不理會姬無雙的怒火,她知道姬無雙在想什么,不過她不在乎,有本事就弄死她,沒本事只在心里想想,她還能少一塊肉了?
“寨主。”她看向一臉沉思的男子,“下去救人最快的辦法是什么?”
寨主道:“有三個辦法,一是直接爬下去,二是走黑風山的瘴氣林,三是寧翠山下的河,據說也流經這里。”
此淵深不見底,一般人不可能爬得下去,爬到一半,萬一繩子不夠了,他是上來呢還是鑿壁前行呢?
喬薇說道:“姬無雙,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救你們少主沒意見吧?直下深淵是最快也是最準確的一條路,但沒武功的人很難下去,最好是由你的手下爬下去探路。”
姬無雙冷嘲熱諷道:“提到武功,我可是想起來那一晚我的手下在喬夫人手中折損無數,喬夫人與這位寨主似乎十分銳不可當的樣子,不如由你們來做開路先鋒?”
“好啊。”
出乎意料的是,喬薇竟然一口答應了。
姬無雙的表情有一瞬的迷惘。
燕飛絕呵斥道:“瞎攪和什么?這種地方是你能去的?”
是在罵喬薇,但明眼人都聽得出來,他是在責怪姬無雙。
“都別爭了,我下去!”燕飛絕說著,指了指幾個煞血盟的殺手,“你們幾個,跟我來!”
幾人看向姬無雙。
姬無雙本沒有不讓幾人下去的意思,不過是想刁難刁難喬薇,這個傻燕飛絕,竟拆他的臺!
不過心中再氣,也總還是知道分寸的,對幾人點了點頭,幾人與燕飛絕一塊兒,開始準備繩索與工具了。
喬薇又與寨主商定了另外兩條路,寨主兒時在河里游過,最遠曾經游進了一個世外桃源之地,險些迷在里頭出不來,他并不確定那里是不是就是深淵之底,但值得一試。
最后只剩瘴氣林。
寨主道:“瘴氣林還是不要走了。”
那么大的毒性,一般人挺不住。
喬薇卻道:“我去瘴氣林。”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她知不知道瘴氣究竟意味著什么?十瘴九毒,這種地方的瘴氣必定是有毒的,且視線難以穿透,危機四伏,兇險異常,幾乎是三條路里最危險的一條路。
喬薇看著眾人凝重的神色,輕松地笑了笑:“干什么呀?我只是去碰碰運氣,又不是去送死,一個個像見了鬼似的?放心吧,我爹做了十幾年的游醫,什么瘴氣毒氣沒見過?他有配好的藥丸,我定時服下就是了。”
姬無雙頓了頓,忽然開口:“什么藥丸,給我看看。”
喬薇把去取繩索的時候順便取來的一瓶藥丸拋給了姬無雙。
姬無雙穩穩接住,倒出一粒嘗了嘗,把瓶子還給喬薇。
喬薇笑呵呵地道:“您老就不怕我這是毒藥啊?”
姬無雙給了她一記眼刀子。
燕飛絕解下了系在腰間的繩索:“你一人去我不放心,我跟你去。”
喬薇搖頭:“不用了燕叔叔,這邊應該是最快的路,我還是希望能夠萬無一失。”她是不會古代的輕功,不然就自己下去了。
燕飛絕到底是放心不下她,可又不得不贊同她的話,少主是從這里掉下去的,不出意外,人就在正下方,不論人是死是活,都確實應該集中最主要的人手,從此處攀爬進行搜索。
喬薇笑了笑:“沒時間猶豫了,燕叔叔快去吧。”
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內心就是這么個固執的人吧?
本來可以什么都不做,卻偏偏要走那么兇險的路,你是為了你爹,還是為了少主?
燕飛絕心情復雜地握住系在一塊大石上的繩索,在腰上胡亂地纏了一圈。
其余人也纏上繩索,面對著峭壁,用腳抵著,一飛一飛地往下滑。
燕飛絕臨走時看了喬薇一眼:“當心啊,別把自己弄傷了,實在不行…”
他話未說完,由遠及近地傳來了一陣咚、咚、咚、咚的巨響,每一次巨響,大地都會抖動,巨響越近,抖動越烈,整個崖頂開始地動山搖、沙石滑落、群鳥蹁飛,那些握著繩索往下攀爬的殺手,禁不住這樣的震蕩,如同被打了農藥的小蟲,一個接一個地掉了下去。
姬無雙駭然失色!
小魏與寨主抱成一團。
“哈哈哈哈哈…”
粗狂如山洪的笑聲,自山林中詭異地響起,眾人只覺耳膜都要震破了。
喬薇捂住了耳朵。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一個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穿著白裙、踩著黑靴、留著長發的、雌雄莫辯的…人,如乳燕一般,朝著喬薇飛撲而來:“喬姑娘!我來啦!”
山體又掉了一塊。
喬薇真怕自己被她撲成王那樣,身子一偏,避過了她的投懷送抱。
第一美人剎車不及,撲上了喬薇身后的燕飛絕。
燕飛絕當場被撲在了地上,差點氣絕身亡。
“對、對不起啊。”第一美人連連道歉,拍著腿上的灰站起來,對喬薇道:“你怎么能躲呢?”
喬薇心道我不躲,現在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就是我了!
眾人被這陣仗嚇得不輕,聽聲音,是女人哦,但為毛比這里任何一個男人都要高大?!
喬薇看向她道:“小威姑娘怎么來了?”
第一美人道:“我聽說你們丞相出了事,特地來助你一臂之力!”
說著,她拍了拍喬薇的肩膀,把喬薇拍得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
不僅知道冥修的身份,還知道冥修與自己的關系,更知道冥修身處險情,一個外族千金,是怎么做到的?
喬薇揉了揉肩膀:“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美人道:“王告訴我的,他看到天上的焰火了,說那是丞相有危險。”
原來如此,那么自己與冥修的事,也是王透露的了,真奇怪,那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八卦?難道區區幾日就已徹底拜倒第一美人的石榴裙下,愿意與美人無話不談了?
姬無雙把燕飛絕掐醒了,冷冷地哼道:“果真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都只知惹禍,哪里懂得救人?不把少主害死都不錯了!我求求喬姑娘,還是跟你這位朋友乖乖地待在原地,別給人添亂!”
第一美人插著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說誰添亂?”
姬無雙緩緩站起身:“我說你——”
被第一美人一腳踹了下去!
寨主與小魏暗暗豎起大拇指:霸氣啊,姑娘!我們想教訓那只老雞很久了,真特么聒噪啊!
姬無雙被飛了,燕飛絕差點與第一美人打起來。
喬薇攔住了他:“燕叔叔!你別沖動!”
尤其不能為了姬無雙沖動,太不值了!他那人,就是欠的!
燕飛絕氣得七竅生煙:“她憑什么把人踹下去?現在好了,姬無雙的命也沒了!你滿意了?!”
第一美人道:“有什么關系?你們丞相都沒死,他肯定也死不了。”
燕飛絕一愣,看向了第一美人:“你怎么知道丞相沒死?”
第一美人聳肩道:“你們幾個不是與丞相盟了血誓?丞相死了,你們也活不了,你們幾個都活得好好的,不正是說明丞相沒死嗎?”
是啊,他們幾個都好好地活著,豈不是說明少主的命也依然健在嗎?
剛剛真是急糊涂了,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一茬兒給忘了。
燕飛絕高高興興地爬下了深淵。
寨主與小魏前往水路,第一美人決定與喬薇探探瘴氣林。
臨出發時,阿貴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我…我會水!”
阿貴加入了寨主與小魏的隊伍。
山上留了幾名煞血盟的殺手。
夜幕低沉,眾人沒入了夜色。
一顆百年梧桐下,喬崢被渾身的疼痛喚醒,一睜眼,黑漆漆的一片,以為自己瞎了,定了定神,再朝四周望去,才發現是夜深了。
“你醒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出現耳畔,喬崢嚇得毛骨悚然,扭頭看去,就見有人點了火折子,借著火折子的光,他看清了對方的模樣,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滿臉的皺紋,膚色黝黑,一雙眼睛卻并不渾濁,透著精光,十分的清明。
喬崢沙啞著嗓子問:“你是誰?”
“我是楓婆婆,梧桐谷的主人。”
梧桐谷?
喬崢努力地想了想,沒想出梧桐谷到底是個什么地方。
“你又是誰?”楓婆婆問。
“喬崢。”他如實道。
楓婆婆點了個一盞油燈,周圍有了昏黃的光亮。
喬崢試圖動動身子,卻疼痛酸軟,難以動彈:“我好像…從上面摔下來了。”
“嗯。”楓婆婆點頭。
喬崢四下看了看,沒發現姬冥修的影子,可他明明記得,姬冥修與他一塊兒掉下來了。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向楓婆婆打探消息時,楓婆婆開口了:“那個年輕人是誰?”
喬崢心念一動:“哪個年輕人?”
“那個。”楓婆婆搖手一指。
喬崢看到了姬冥修,姬冥修趴在地上,衣衫已破爛,似乎是受了傷,但光線不夠,他看不太真切:“他死了嗎?”
楓婆婆搖頭:“還有氣,你還沒說,他是誰?是不是跟你一起的?”
聽到姬冥修還有氣,喬崢稍稍放下心來,倒不是他多么在乎姬冥修,而是姬冥修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哪日女兒與外孫追問起來,他恐怕無言以對:“他是和我一起的。”
“他是你什么人?兒子?”
“不是。”
楓婆婆想了想:“女婿?”
“…不是。”
堅決不是!
別以為護了他一遭,他就能答應他與小薇的親事。
楓婆婆哦了一聲,臉上沒有多余表情,但喬崢莫名感覺她有點高興。
楓婆婆道:“我就住附近,你還能走嗎?”
喬崢在自己身上捏了捏:“我沒傷到骨頭,應該可以。”
楓婆婆等他能站了,與他一塊兒將姬冥修扶回了自己的小竹屋。
竹屋的前院種了些藥用的花草,不似大戶人家的中規中矩,卻也姹紫嫣紅,別有一番盛景。
喬崢的目光落在一排繁茂的紫色植物上:“楓婆婆,那是什么?”
楓婆婆看了一眼,嘆道:“雜草,我前幾天才鋤了一次,怎么這么快又長了?”
雜草、雜草…那是紫瑩草好不好?!能舒經活血、排毒祛濕、治療瘧疾與時疫的草中之王。
紫瑩草非大梁產物,又非冬季不生,沒想到在這冰冷的谷底,居然能看到這么大一片,還被人當了雜草。
姬冥修果真沒有誆他么?還是現在的年輕人都是說什么應什么?
“楓婆婆,那草是你種的?”喬崢問。
楓婆婆就道:“都說了是雜草,怎么可能是我種的?它自己長的。”
喬崢倒抽了一口涼氣,婆婆啊婆婆,你知不知道你的雜草市面上一金難求?
喬崢隨楓婆婆進了一間小竹屋,將昏迷的姬冥修放在床榻上,屋子有些簡陋,除了床與一張桌子、一條板凳,再無別的家具,但收拾得還算干凈。
楓婆婆道:“你們先在這里歇下吧,我去弄點吃的來。”
喬崢拱手,由衷地感激道:“多謝楓婆婆。”
墜崖的一瞬,真以為自己死定了,誰料絕處逢生,又遇上了這么一個大好人。
喬崢長舒一口氣,總算上天,眷顧了一次自己。
喬崢又看向一旁的姬冥修,這人害得他女兒吃盡苦頭,如今半死不活了,也算是報應。
喬崢坐到凳子上,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眸光在姬冥修的身上掃了一圈,冷冷移開。
微風吹了進來,搖著廊下的風鈴,悅耳如歌。
喬崢伸了伸依舊有些酸痛的胳膊腿兒,目光又不經意地落在了姬冥修的身上,他眸光動了動,撇過臉去。
面條很快煮好了,門被推開的一霎,喬崢唰地從床上站了起來,放開姬冥修的手:“我沒給他把脈!”
對方笑了笑。
喬崢定睛一看,這卻不是先前的婆婆,而是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女子,衣著樸素,容顏清秀,就是…看起來有些傻乎。
女子把面條放在桌上,就那么笑著,也不走。
喬崢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姑娘是…楓婆婆的…孫女?”
女子只是傻笑。
喬崢心里有些發毛,慢吞吞地走過去,坐下,拿起了筷子。
女子看著他笑。
喬崢心里越發毛得厲害,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姑娘,我給你把把脈可好?你把手伸出來。”
女子聽話地伸出了手。
喬崢從懷中取了帕子,覆在她手腕上,隨后才開始診脈,脈象倒是沒多大異常,但結合她的反應,喬崢了悟,這就是個癡兒。
既是癡兒,喬崢便沒什么可怕的了,同情地笑了笑,把帕子抽回來,也幫她把袖子放了下來。
這時,楓婆婆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一眼看到喬崢與自家孫女“親親我我”,當即放下水盆,上前將孫女兒拉到了身后。
喬崢訕訕道:“對不住婆婆,我只是給她診脈而已,我是大夫!”
楓婆婆卻好似根本沒聽見喬崢的話,慢慢地對孫女兒道:“不是這一個!是那個!”
說罷,楓婆婆指了指床上的姬冥修。
女子一蹦三跳地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下,摘了姬冥修的面具,在臉上戴了戴,覺著沒意思,又把面具隨手一扔,而后,將姬冥修抱進了懷里,像抱著一個屬于自己的東西,滿臉的愛不釋手。
喬崢當即就懵了,這什么情況?
楓婆婆指了指桌上的碗道:“快吃啊,坨了就不好吃了。”
喬崢哪里還有心情吃面?蹙眉道:“楓婆婆,你孫女她…”
楓婆婆笑道:“你說我孫女啊,你看她多喜歡她的新夫君,前陣子我給找了好幾個,她一個都看不上呢,把人家統統地打跑了!”
喬崢算了明白了,人家根本不是好心地救他們,是想撿個便宜男人做夫君,難怪又是問冥修是不是他兒子,又是問冥修是不是他女婿的,那一刻就打定主意把冥修撿回家給她孫女做夫君了。
天子腳下,泱泱皇城,竟也有如此荒唐之事?!
喬崢心頭對于楓婆婆的好感瞬間沒了,曾經有多感激,這一刻就有多膈應:“楓婆婆,你這樣強搶人是不對的,你都沒過問他的意見,也不知道他家中是否已有妻兒。”
楓婆婆也斂了笑,不近人情地說道:“我不管,掉下谷底了,就別想再出去,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香兒!”
女子笑呵呵地轉過頭來。
楓婆婆問:“香兒你喜歡他嗎?”
女子點頭,將姬冥修抱得更緊了,他長得好好看,好喜歡,好喜歡!
楓婆婆就道:“今晚,我就給你們拜堂成親!”
喬崢眸光一凜道:“我不同意!”
楓婆婆呵斥道:“你有什么資格不同意?”
喬崢捏了捏拳頭:“我…我跟他一起的!”
楓婆婆劈頭蓋臉道:“一起的又怎樣?他既不是你女婿,又不是你兒子,你憑什么不同意?”
喬崢噎得不清,半晌,才牙縫里咬出幾個字:“你起碼要征求他的意見!他愿意娶你孫女才行!”
楓婆婆切了一聲:“他是我撿回來的,就是我的,不需要他同意,我說他要娶孫女,他就得娶!”
喬崢炸毛了:“你這什么亂七八糟的歪理?”M.GGdown8
楓婆婆吼了回去:“我講的是道理!”
還道理呢?簡直和你孫女一樣腦子有毛病!
喬崢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個婆婆儼然是在谷中憋得太久,性格嚴重扭曲,講道理是講不通了,但就這么把姬冥修交出去,他又不甘心。
別的不談,姬冥修可是他兩個外孫的親爹,將來有一天,孩子們問他,我們爹呢?他怎么答?
我看著你爹,“嫁”給一個女瘋子了?
喬崢深吸一口氣,定定地看著楓婆婆,不容拒絕道:“你給我聽著,他跟我女兒孩子都有了!你休想打他主意!”
楓婆婆愣了愣:“你不是說他不是你女婿?”
喬崢正色道:“你耳背!聽錯了!他就是我女婿!”
楓婆婆怒目道:“我耳朵好得很,我沒聽錯!該不會是你自己在打他主意吧?你們倆是不是…那什么什么…龍陽斷袖?”
喬崢被雷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是他女婿!女婿!女婿!
他不喜歡男人!
喬崢真是要被這個老太婆氣死了,一句話也不想說了,撿起掉在地上的面具,塞進懷中,走到床前,將姬冥修從女子的懷中扯了出來。
心愛的東西被奪了,女子很生氣,要去將姬冥修扯回來,喬崢擋開了女子的手。
女子抓住喬崢的腕子,一口咬了下去!
“啊——”
喬崢慘叫!
楓婆婆趁機去奪姬冥修。
情急中,喬崢飛起一腳,將楓婆婆踹到了地上!
楓婆婆哎喲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到底是上了年紀,不比男人有力氣,但山中清苦,常年勞作,比起尋常婦人,亦是強健不少。
楓婆婆很快站了起來,掄起凳子朝喬崢的腦袋砸來!
喬崢的腦袋已經受過一次重創,再來一次,恐怕也得變成傻子,喬崢被逼急了,一把掐住女子的喉嚨,女子松開了“血盆大口”,喬崢捏著她往面前一擋!
楓婆婆眉心一跳,趕緊收住了力道,凳子在半空僵了一瞬。
說時遲那時快,喬崢將女子狠狠地推向了楓婆婆!
楓婆婆被砸倒在地上,女子壓在了她身上。
喬崢趕緊背上姬冥修,從屋子里沖了出去,他右腿被禿鷲咬過,一個人走時尚不覺得,但背個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就有些疼痛了,但他顧不上這么多,身后的祖孫眼看著就要爬起來,他得逃!
喬崢背著姬冥修一路沖出了院子。
月光照在院口,涼涼的,有些寂寞。
忽然,喬崢又背著姬冥修跐溜溜地跑了回來,躬身揪了一把紫瑩草。
楓婆婆追出來了,扶著門板喘著氣。
喬崢看看手里的紫瑩草,又看看氣喘吁吁的楓婆婆,支吾道:“我…我…我剛…給你孫女把脈了,這…這是診金!”
拿到人生第一筆診金的喬大夫,如同被鬼追一般,撒腿就跑!
喬崢不知自己跑了多遠,一直到楓婆婆與女子的聲音再也聽不見,才扶著一顆大樹,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他想把姬冥修放下,可又怕那對祖孫追上來。
“伯父。”
背上的姬冥修虛弱地開了口。
喬崢一怔:“你醒了?”
“嗯。”姬冥修的鼻子里發出了虛弱而慵懶的鼻音。
“要戴面具嗎?”喬崢問。
“嗯。”氣息有些亂了,寒冰玉能稍稍壓制一些。
喬崢從懷里取出面具,反手給他戴上。
姬冥修的腦袋,輕輕得擱在喬崢的肩上,乖得像只小奶狗:“伯父。”
“干嘛?不舒服啊?”喬崢沒好氣地問。
“我聽見了。”姬冥修弱弱地說。
喬崢眼睛一直:“聽見什么?”
姬冥修說:“聽見你說,我是你女婿。”
喬崢說道:“我那是瞎說的!”
姬冥修勾唇,聲音輕若柳絮:“不管,就是聽見了。”
“你別耍賴啊。”
“爹。”
“別瞎叫!我不是你爹!”
“爹。”
“說了別瞎叫!再叫把你扔這兒不管了!”
“爹,她們追來了。”
“這么快?”
喬崢勃然變色,背著姬冥修一頓狂奔,奔了半天,才意識到了什么,剛剛這小子叫他爹,他是不是忘記反駁了?
壞小子,蔫壞蔫壞。
卻說楓婆婆與女子在追了一段路后,實在沒能追上,便放棄了。
按理說,一個受了傷的男人,背著一個比自己更沉的人,是跑不了多遠的,但楓婆婆上了年紀,更跑不遠,她孫女兒倒是能跑,但她腦子不清楚,萬一跑丟了,找不回家了怎么辦?
所以楓婆婆盡管十分眼饞那兩個男人,還是與孫女兒一道回來了。
孫女兒十分沮喪。
她想要個男人,想生很多很多的寶寶。
楓婆婆心疼地將孫女兒摟進懷里,她一只腳都踏進黃土了,再不找個人照顧孫女兒,他日她兩腳一蹬,孫女兒可怎么辦?
香兒在楓婆婆懷里掉淚。
要男人,要寶寶。
楓婆婆把香兒哄睡了。
楓婆婆并沒有放棄為香兒找個男人的念頭,她們當年是一家老小隱居在此的,先是她老伴兒去世了,之后是她兒子兒媳,如今只剩她與香兒相依為命。
她眼下身子還算硬朗,還能再陪伴香兒好幾年,但有句話叫未雨綢繆,她不能真的等到自己死的那天才來操心香兒的終身大事。
她希望香兒可以離開這里,回到俗世生活,當然若是香兒不愿意,留在這邊也可以,但必須生下許許多多的大胖小子,否則會寂寞。
她不覺得香兒是個傻子,她的香兒只是不愛說話,不會做飯,但心地善良,生得漂亮,一定很多男人愿意娶她的。
只是那些男人,都沒機會見到她的香兒罷了。
下面好久沒掉下過人了,還是幾個月前,掉下過一個媽媽,那個媽媽摔死了,今天一掉就是兩個俊公子,會不會,還有公子掉下來呢?
楓婆婆決定去老梧桐樹下碰碰運氣。
她運氣不錯,果真又掉了一個,這個掛在梧桐樹上,沒有徹底地掉下來。
楓婆婆拿竹竿把他弄了下來。
這是一個清瘦的男子,年紀與剛剛那個踹她的男人差不多,沒那個男人英俊,卻也相當俊秀,衣料華貴,看上去家世不錯。
楓婆婆叫醒孫女兒,將男子拖回了屋。
見過了姬冥修與喬崢那樣的絕色,再看別的男子,都不免覺著寡淡,索性男子的身材不錯,身上又有股淡淡的藥香,很是好聞。
香兒把他抱進了懷里。
楓婆婆笑道:“喜歡嗎?”
香兒點點頭。
楓婆婆忙道:“事不宜遲,我這就讓你們拜堂成親。”
楓婆婆回自己的屋,取出了當年的嫁衣喜服,分別給孫女兒與男子換上。
她又從箱底翻出了兩根紅燭,擺在堂屋的案桌上。
男子昏迷,無法拜堂,但在大梁朝,可以公雞代之。
楓婆婆去后院捉了一只老公雞,戴上大紅花,與孫女兒拜了堂。
楓婆婆很滿意,走到床邊。
床上的男子似在夢囈。
楓婆婆拍了拍他,問:“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姬無雙的嘴唇動了動。
楓婆婆將耳朵貼過去,聽了半天,卻只聽清了一個字:“雞?香兒,從今天起,你是雞夫人了!”
第一美人還不知自己陰差陽錯,促成了一樁“好”姻緣,正與喬薇按照寨主所說的路線,進入了瘴氣林。
喬薇倒了一粒藥丸給她。
“這是什么?”第一美人問。
“解毒丸。”喬薇自己也服了一顆,給珠兒喂了半顆。
第一美人吃下了,低頭看了看在她胸上睡得口水橫流的小白:“不給它吃?”
喬薇就道:“它毒不死。”
第一美人把小白揪起來,對著燈籠瞧了瞧,看上去也沒什么特別的,又塞進了自己懷里。
珠兒在樹上跳來跳去,搜尋著喬崢的氣息。
一道黑影撲向珠兒,喬薇抬手,擲出匕首,一條呲牙咧嘴的黑蛇被地釘在了樹枝上!
喬崢走不動了,尋了一處還算干凈的地方,將姬冥修放下,讓姬冥修背靠著大樹。
剛從楓婆婆家中走得急,連水也沒帶上幾滴。
喬崢干澀的喉頭動了動:“你在這兒坐著,我去找點水來。”
姬冥修確實渴了:“爹別走太遠了,前面是瘴氣。”
“我知道。”喬崢剛一應下,面色一變,“說了別叫爹!”
姬冥修笑而不語。
喬崢氣鼓鼓地去了。
來的路上沒發現水源,還是得往前走。
喬崢走了幾步,看見一灘泛著光的東西,黑泥白石亮灘水,泛著光的,就是水了。
喬崢朝那邊走去,沒走幾步,腳下一沉,似乎是踩進了一個泥坑。
他抬腿,試圖把腳拔出來,卻怎么也沒拔動。
不僅如此,他發現自己的身子開始緩緩地下沉。
不好!
沼澤!
這滿天神佛里,有一位著名的三界笑柄。
相傳八百年前,中原之地有一古國,名叫仙樂國。
仙樂古國,地大物博,民風和樂。國有四寶:美人如云,彩樂華章,黃金珠寶。以及一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怎么說呢,是一位奇男子。
王與后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常驕傲道:“我兒將來必為明君,萬世流芳。”
然而,對于俗世的王權富貴,太子完全沒有興趣。
他有興趣的,用他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講,就是——
“我要拯救蒼生!”
太子少時一心修行,修行途中,有兩個廣為流傳的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發生在他十七歲時。
那一年,仙樂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上元祭天游。
雖然這一項傳統神事已荒廢了數百年,但依然可以從殘存古籍和前人口述中,遙想那是怎樣一樁普天同慶的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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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兩側,人山人海。王公貴族在高樓上談笑;皇家武士雄風颯颯披甲開道;少女們翩翩起舞,雪白的手灑下漫天花雨,不知人與花孰更嬌美;金車中傳出悠揚的樂聲,在整座皇城的上空飄蕩。儀仗隊的最后,十六匹金轡白馬并行拉動著一座華臺。
在這高高的華臺之上的,便是萬眾矚目的悅神武者了。
祭天游中,悅神武者將戴一張黃金面具,身著華服,手持寶劍,扮演伏魔降妖的千年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
一旦被選中為悅神武者,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因此,挑選標準極為嚴格。這一年被選中的,就是太子殿下。舉國上下都相信,他一定會完成一場有史以來最精彩的悅神武。
可是,那一天,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在儀仗隊繞城的第三圈時,經過了一面十幾丈高的城墻。
當時,華臺上的武神正要將妖魔一劍擊殺。
這是最激動人心的一幕,大街兩側沸騰了,城墻上方也洶涌了,人們爭先恐后探頭,掙扎著,推搡著。
這時,一名小兒從城樓上掉了下來。
尖叫連天。正當人們以為這名小兒即將血濺神武大街時,太子微微揚首,縱身一躍,接住了他。
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飛鳥般的白影逆空而上,太子便已抱著那名小兒安然落地。黃金面具墜落,露出了面具后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
下一刻,萬眾歡呼。
百姓們是興高采烈了,可皇家道場的國師們就頭疼了。
萬萬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差錯。
不祥啊,太不祥了!
華臺繞皇城游行的每一圈,都象征著為國家祈求了一年的國泰民安,如今中斷了,那不是要招來災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