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納夫人與喬薇說了會兒話,得知喬薇一行人趕了一天的路還沒吃飯,懊惱地拍了拍自己腦袋,道自己只顧著說話,都忘記招待他們用膳。
塞納家的膳廳不像京城的膳廳精致得雕梁畫棟,高高的屋頂,寬闊的房間,冷硬的石壁,中間一張長長的木桌,配上八把大木椅,桌椅的工藝還算精良,木質奇佳,是上等的金絲楠木。
姬冥修與喬薇坐下,姬無雙與易千音也找了個位子坐下。
塞納夫人這才真正地看到了一行人的容貌,易千音自不必提,美少年一個,姬冥修戴了面具,但半遮半掩間,更顯得一張臉英俊迷人,又更別論他一身出塵的氣質,愣是將塞納夫人的臉都看紅了。
塞納夫人拉著喬薇的手,感慨道:“我從沒見過比你外公更英俊的男子,但現在我見到了。”
喬薇看了姬冥修一眼,唇角不自覺地高高揚起,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相公!真想化身為狼,把這家伙給撲了啊…
塞納夫人比塞納鷹客氣多了,在知道塞納鷹差點把客人丟在水潭里的時候,塞納夫人毫不客氣地扇了他腦袋瓜子,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親娘給教訓了,塞納鷹的臉色也是有些精彩。
為表達歉意,塞納夫人決定親自下廚。
眾人一想到塞納鷹的黑暗料理,瞬間不對塞納夫人的廚藝報有任何希望了。
“塞納夫人,您是千金之軀,如此尊貴的身份還是不要進廚房了吧?”易千音笑呵呵地說道。
喬薇也笑了笑:“是啊,塞納夫人,你也坐下吧,再陪我們聊聊天兒。”
塞納夫人笑道:“我做了飯再陪你們聊天也一樣。”
易千音瞬間變成了苦瓜臉,姬無雙一貫沉得住氣這會子也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而就連素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姬冥修,也不著痕跡地抽了抽嘴角,很顯然,大家都被塞納鷹的廚藝弄出龐大的心理陰影了。
喬薇輕咳一聲,硬著頭皮道:“翎姨,你的廚藝不會和塞納鷹差不多吧?”
塞納夫人聞言,噗嗤一聲笑了:“你們吃過他做的東西了?那真是難為你們了,他的廚藝是整個塞納家最差的,偏偏他自己不覺得,總喜歡做給人吃。我的廚藝很好的,你外公吃過我做的菜都贊不絕口。”
喬薇長長地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你們可能吃不慣塔納族的飯菜,我跟你娘學過幾道中原的菜式,現在就做給你們吃。”
她爹曾說過,她娘的廚藝特別好,比她的更好,名師出高徒,塞納夫人的廚藝應該是挑不出錯兒的。何況這一路,不是啃干糧,就是啃生海鮮,肚子里早沒什么油水了,要是能吃上一頓香噴噴的家鄉菜,該有多美?
喬薇感激一笑:“有勞翎姨了。”
塞納夫人去了廚房,她動作還算快,約莫半個時辰,便做了一道糖醋排骨、紅燒帶魚、清蒸螃蟹、農家小炒肉與一盤素炒青菜,那青菜與喬薇平時見到的不大一樣,叫不出名字,想來是塔納族的特產。
塞納夫人招呼眾人道:“趁熱吃吧,別客氣,塞納鷹,你也坐。”在塔納族沒有男女分席的說法,她自己也坐下了,又看向喬薇與姬冥修道:“不知道你們來,塞納鷹的父親和爺爺都外出巡島了,可能過幾日才回得來。”
夫妻二人露出了理解的笑容,在與人應酬上,姬冥修的段數是比喬薇要高的,喬薇笑得有點兒假,姬冥修那才是發自肺腑的微笑,塞納夫人一顆少女心都差點被笑出來了。
塞納夫人拿起了筷子,笑著說道:“我不太懂你們中原的禮儀,在我們塔納族是沒那么多規矩的,大家就把這里當成自己家,千萬不要客氣,要是哪里招呼不周,只管說出來,千萬別藏在心里。瞧我,說那么多,菜都快涼了,大家別愣著了,趕緊吃飯吧!”
眾人于是開動了,桌上的飯菜賣相極好,聞著也香,是那種熟悉的家鄉味,離家半月的眾人一下子饑腸轆轆了,紛紛舉箸,夾了一筷子各自愛吃的菜。
塞納夫人的廚藝不愧是不同凡響,只是嘗了一口,所有人都跑了出去,吐得膽汁都要出來了…
說好的比塞納鷹廚藝好呢?
為毛是這樣的?!
塞納夫人見眾人似乎不大喜歡桌上的飯菜,以為自己的中原廚藝不到家,忙做回了塔納族的特色菜——野雞與小羊腿,結果大家伙兒更想吐了…
能讓菜的味道難吃成這樣,也是十分不容易了。
最后的最后,還是一個喬薇看見了一個下人提著一籃餅子,拿過來咬了一口,淡淡的無添加的白面味道,好吃得喬薇差點哭了。
眾人一哄而上,把那個下人打劫了!
吃過晚飯,塞納夫人給眾人安排了房間,喬薇與姬冥修一間,姬無雙與易千音各一間,聽說還有個手下在路上,塞納夫人非常貼心地給他預備了一間。
屋內沒有屏風一類的擺設,床也是簡簡單單的一張,墻壁是石頭做的,保留著石頭的原色,床上鋪著柔軟的虎皮,被子也是獸皮做的,舒適又暖和。
喬薇趴在柔軟的大床上,享受地舒了口氣。
姬冥修在桌邊坐下,倒了一杯茶,問她道:“你明天要去見你外公?”
喬薇與塞納夫人在里頭談話時并未刻意壓低音量,幾人要聽,應該什么都聽到了,她還沉浸在多了一個牛逼哄哄的外公的震驚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姬冥修問的是“你外公”,而不是“喬薇外公”:“不知道要不要去,我還沒答應。”
姬冥修喝了一口茶:“為什么不去?”
“我長這么大,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外…”喬薇總算是反應過來了,眸子一瞪,一把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本正經地看著姬冥修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是少夫人在這里,可能也不想見那個外公吧?”
姬冥修似是而非地哼了一聲:“你又不是喬薇,怎么知道她不想見?”
喬薇清了清嗓子:“我…我…我猜的呀!”
姬冥修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見都沒見過她,怎么猜得到她心中的想法?”
喬薇被噎得啞口無言,想說我就是這么想的呀,可這么一開口不就露餡兒了嗎?盡管其實按照原計劃,到了隱族就能告訴他自己是本尊了,可這家伙最近與“鳳傾歌”打得火熱,她在氣頭上,才不要和他相認!
喬薇一本正經道:“我是女人,女人就了解女人,而且我也是個苦命的人,我打小被我爹娘賣了,長大后連我爹娘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倘若現在來個人,告訴我,我在世上有個外公,他想見我,我真想給他一巴掌,老娘當年被賣掉的時候你這個外公在哪里?”
姬冥修說道:“你與她情況不同,你爹娘是個黑心的,可小薇的爹娘一直十分疼愛她,只是形勢所迫,逼不得已與她生離多年。塞納夫人不是說了嗎?小薇的外公并不知道小薇的存在,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臨死前想要見自己外孫一面,你為何不成全?”
喬薇咬唇,一樣的話,從塞納夫人嘴里說出來,和從他嘴里說出來,效果完全不一樣,她現在都有點被說動了。
姬冥修語氣輕緩道:“賀蘭傾是老族長唯一的骨血,小薇又是賀蘭傾唯一的女兒,賀蘭家就這點血脈了,你不去見他,不是讓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嗎?”
剛剛只顧著震驚自己多了個外公,倒是忘記去琢磨塞納夫人話里的含義了,她娘在閉關,她外公后繼無人,這個節骨眼兒上外公去世了,整個隱族就群龍無首了,把她著急地叫回來,多少有些穩住大局的意思:“原來我這么重要的啊。”
姬冥修給了她一個別太自戀的眼神:“你想多了,你沒長在塔納族,沒給族里做過貢獻,想白撿個便宜做繼承人根本不可能。”
喬薇撇嘴兒。
姬冥修又道:“叫你來,就是希望你能讓你外公撐住,撐到你娘出關。”
“哼!”喬薇撇過小臉。
姬冥修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鳳兒入戲可真深啊,真把自己當成小薇了,喜小薇之喜,憂小薇之憂,怒小薇之怒。”
喬薇眼神閃了閃,挺直了小身板兒道:“我可是非常敬業的!”
姬冥修但笑不語。
“不過。”喬薇想到正事,神情嚴肅了下來,“你覺得塞納夫人的話真的可信嗎?”
“怎么說?”姬冥修問。
喬薇皺著眉頭道:“她與我說了那么久的話,都沒聽到我娘…少夫人娘當年是怎么離開隱族的,少夫人的娘遇見她爹的時候深受重傷,這件事你知道嗎?”
姬冥修點頭,他知道的比喬薇更早一些。
喬薇是拉著鳳傾歌去靈芝堂找喬崢做人皮面具時,從喬崢嘴里撬出來的,喬崢原不想說,喬薇一陣軟磨硬泡,喬崢招架不住,便一股腦兒地“招”了。
喬薇若有所思道:“賀蘭傾受傷的事,塞納夫人是不知情呢,還是不想提起這一段傷心的過往呢?若是她不想提起倒也罷了,若是她不知情,那么她與賀蘭傾的關系就沒她說的這么親近。”
姬冥修道:“不無道理,你娘連把你許配給姬家的事都告訴她了,沒道理隱瞞自己當年受過的傷。”
喬薇側身躺在床上,單手托起了小腦袋:“所以咯,如果我娘沒告訴她這件事,說明我娘對她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信任。”不知不覺又被某人繞進去了,“我是說少夫人的娘!”
姬冥修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是,少夫人的娘。”
喬薇兇悍地說道:“當然!”
姬冥修言歸正傳:“不完全信任一個人,并不能說明對方就是一個壞人,你娘對你外公隱瞞更多,難道你覺得為了等到你,不惜與病痛頑強抗爭的外公會是一個惡人嗎?”
喬薇私有頓悟:“你這么說,好像也有點道理,可我心中,還是有不少疑惑。”
“關于塞納夫人的?”姬冥修問。
喬薇搖頭:“關于好多的,譬如當年的事,當年賀蘭傾為什么要離開隱族?好玩兒還是迫不得已?賀蘭傾是被誰追殺的?是因為追殺才逃出隱族,還是出了隱族才遭到人的追殺?還有,隱族的人為什么不能離開這座島?他們是美人魚嗎?隔段日子就得回海里泡一泡?”
姬冥修被她最后一句逗笑了,腦補了一下塞納鷹拖著一條長長的魚尾,在水里妖嬈起舞的樣子,少主大人被雷得不輕,眼皮子跳了跳,說道:“別著急,我們已經來了,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入夜,二人躺在了床上。
喬幫主往旁側挪了挪,威嚴無比地說道:“我警告你,你不許靠過來,否則回去了,我一定向少夫人好生告你的狀,我說到做到!”
“好。”姬冥修爽快地應下,果真躺著不動了。
黑暗中,喬薇睜開了明亮的眼睛,一直到他傳來均勻的呼吸,喬薇才終于忍不住睡了過去。
卻忽然,一只有力的胳膊伸了過來,將她嬌小的身子納入懷中,一夜好夢。
喬薇是被一陣兵器的碰撞聲吵醒的,睜開眼,習慣性地摸了摸身側,一片冰涼,姬冥修不知何時已經起了。
“小姐。”門外的侍女聽到了動靜,輕輕地推開門,抱著一疊衣裳走了過來,“這是塞納夫人給你準備的,請你換上。”
這是一條颯爽的連衣紅裙,窄袖,長度到膝蓋,配一條白色的褲子,腳踩一雙紅色的小皮靴,頭上戴一頂紅寶石帽子,兩側有紅色的流蘇垂下,換上后,整個人神清氣爽、英姿勃勃。
侍女夸贊道:“小姐真好看。”
喬薇照了照鏡子:“我也這么覺得。”
喬薇洗漱完畢,出了屋子,塞納家的下人們紛紛向她行禮,她去了院子,就見易千音正與塞納鷹切磋武藝,剛剛的兵器碰撞聲就是這么來的。
姬冥修與姬無雙負手站在一旁,似是在觀看二人比武,余光瞥見一道倩影,二人不約而同地扭過頭來。
大梁朝的女子,以靜為美,衣裳多是廣袖深衣,裙擺長得能曳地而行,塔納族的姑娘卻個個英姿颯爽,看喬薇這身行頭就知道了,端的是明艷動人。
姬冥修的眼底浮現起毫不掩飾的欣賞:“娘子真美。”
“那是!”喬薇的小尾巴翹得更高了。
早飯,眾人依舊吃的是下人的粗糧餅,飯桌上,塞納夫人問了喬薇考慮得如何,喬薇咬了一口餅子,不咸不淡地說道:“我要是見了他,他能給我兩顆兩生果嗎?”
塞納夫人先是一愣,隨即抑制不住地笑了:“你見了他,別說兩顆,兩百顆他也給呀!”
這么好!
一顆兩生果價值百金,兩百顆豈不就是萬金?!
一顆給冥修療傷,一顆送給沐小將軍,再給小包子留兩顆,親朋好友送幾顆,滿打滿算下來,最后還能剩下一百八,劃算!太劃算!
“但是一年只有十顆。”
塞納鷹一盆冷水澆下來,喬薇的夢幻泡泡啪的一聲破滅了。
姬冥修一行人身份敏感,在得到外公的首肯前,不宜讓族人發現,于是幾人在古堡中住了下來,塞納夫人只帶了喬薇一人前往賀蘭堡。
賀蘭堡是整個塔納族的王宮,比塞納堡恢弘大氣了三倍不止,士兵也更威武雄壯。
喬薇沒與這兒的士兵交過手,但喬薇知道易千音武功極高,在整個中原都難逢對手,可在塞納鷹手中走不出十幾招,塔納族士兵,恐怕隨便拉出一個都是以一敵百的存在。
守門的侍衛攔下了塞納夫人的馬車,塞納夫人挑開簾子,出世了自己的令牌:“我是去探望和卓的。”
和卓在塔納族里是王與領袖的意思。
侍衛警惕地看著她身后的車廂:“車里是誰,下來接受檢查!”
塞納夫人含了一絲威嚴地說道:“她是卓瑪的女兒。”
卓瑪在塔納族語里,約等于公主。
侍衛古怪的眼神落在喬薇的身上:“卓瑪的女兒已經進去了。”
塞納夫人就是一驚:“你說什么?”
侍衛納悶道:“剛才也來了一個女人,說是卓瑪的女兒,被煙夫人與長老們召進去了。”
塞納夫人勃然變色:“怎么可能?卓瑪的女兒明明在我身邊!我兒子剛把她從中原接回來!怎么冒出了另一個?我可沒聽說卓瑪生了兩個女兒!”
侍衛也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塞納夫人沉聲道:“你快去通報煙夫人與長老們,就說我要進去!”
塞納夫人在塔納族的地位可是很高的,侍衛不敢怠慢,轉身去稟報了,不一會兒便跑過來,滿頭大汗地說道:“煙夫人與長老們請您進去。”
馬車駛入了賀蘭堡。
塞納夫人的已經變得十分難看:“太可惡了!實在是太可惡了!我就知道會有人不安分!和卓快不行了,他們都想在和卓面前邀功,可是找個假的外孫糊弄和卓,實在是不能原諒!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假冒卓瑪的女兒!”
喬薇摸了摸下巴,敢情不止塞納一家在找她啊…
她起先還不想見呢,瞧瞧瞧瞧,她不見,有的是人想見,都不惜冒充起她來了。
老實說她也很好奇,冒充她的會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塞納夫人領著喬薇進了賀蘭堡的議事大廳,寬敞而莊嚴的廳堂內,和卓的側夫人煙氏與五位長老以及幾位封地的領主已經到了,另有幾個位子空著,看來也不是所有的權貴都抵達了現場。
塞納夫人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進去,眾人聽到她帶著怒氣的腳步聲,齊齊朝門口看了過來。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她身后的女子吸引,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塞納夫人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挺起了胸脯,笑道:“怎么樣?很驚訝吧?卓瑪的女兒是不是和卓瑪當年長得一模一樣?我聽說有人跑來冒充卓瑪的女兒了,我不管那人是誰,可是現在,我想大家心里應該都明白誰才是真正的卓瑪之女了!”
眾人面面相覷。
喬薇的目光自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看這些人的樣子,確實挺震驚她的容貌,可震驚的理由,好像與塞納夫人想的不大一樣。
煙夫人小聲與一旁的大長老交談了幾句,大長老點頭,對塞納夫人道:“我想,你們還是先見見卓瑪的女兒再說吧?”
塞納夫人一雙手拍在了桌上,毫不退讓地說道:“我說過,這才是卓瑪的女兒!你們不要以為塞納家的領主不在,就可以任意地欺負我!”
大長老沒與她爭執,沖著偏間的方向招了招手,很快,一個年輕美麗的姑娘牽著一雙孩子從里頭走出來了,讓喬薇與塞納夫人無比震驚的是,這個姑娘盡管穿著中原的衣裳,但那張臉、那張臉…卻與喬薇的一模一樣!
塞納夫人當即就驚呆了。
別說塞納夫人,連喬薇也驚得差點說不出話來,怎么會有人和她長得這么像?那眉毛,那下巴,那嘴巴,連身形身高十分的接近,氣質倒是不像,不過這些人又沒見過她,氣質像不像也沒差別不是嗎?
只要和她一樣,就是賀蘭傾當年的長相,憑著這長相,就足夠取信一眾長老了。
“她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喬薇問道。
大長老誠實地說道:“我們檢查過了,她沒有,所有人都沒有。”
所有人?
喬薇的目光落在那一雙孩子身上,一男一女,這是“景云”與“望舒”么?年紀也確實五六歲的樣子,懷中各自抱著一只小雪貂。
兩只白都復制過來了,真是厲害啊!
更厲害的還在后頭,喬薇這股子震驚的勁兒還未壓下,屋里又走出了一個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他身后牽著一只小猴兒。
“爹。”女子給男人行了一禮。
孩子們叫道:“外公。”
你大爺的!
都copy到她爹和珠兒頭上了!
除了那個姑娘與喬薇的容貌一致之外,其余幾個倒是與景云他們不像,但其余人隱族也不認識啊,有喬薇這張臉就夠了。
女子摟緊了身旁的孩子,蹙眉看向喬薇道:“你是誰,為什么要冒充我?”
麻蛋,到底誰冒充誰?
喬薇還真不信世上能有如此相似的臉,又不是雙胞胎,王與冥修相似,那也只有七八成呢,哪兒像這小娘們兒,完全就是復制黏貼!
喬薇瞇了瞇眼,一步邁上前,探向了她的臉。
那女子驚呼一聲,議事廳的侍衛沖了上來,將喬薇拉開。
被拉開的前一瞬,喬薇碰到了她的臉,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確沒戴面具。
喬薇懵了,這到底怎么一回事?總不會是她娘背著他,給他爹戴了一頂綠帽子。
大長老嚴肅道:“塞納夫人,看在塞納老爺與你父親的面子上,我就不計較你們的罪過了,但倘若你們一直無禮下去,我也不會再心慈手軟了,你們走吧!”
塞納夫人還沉浸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
侍衛要將喬薇拉出來,喬薇掙開了他們,看向那個假貨,正色道:“世上怎么會有長得這么像的人,你們都不奇怪嗎?”
大長老問:“會不會是你戴了面具?”
喬薇揚起了下巴:“你來查啊!”
大長老給侍衛打了個手勢,侍衛在喬薇的耳后檢查了一番,對大長老搖頭。
喬薇心道幸虧是她來了吧,若是鳳傾歌,分分鐘露餡兒了,只不過她的境況似乎也沒強上多少,這個高仿貨仿得太有水平了。
大長老擺手:“帶下去。”
喬薇正色道:“慢著!你們究竟對喬薇了解多少?她嫁給了誰,爹是誰,孩子是誰?又有哪些特征,你們都清不清楚?”
大長老平靜地看著喬薇,眼神如不起波瀾的湖水:“當然,我們可是查探過她的消息的,她嫁給了姬家的少主,生了一對龍鳳胎,兒子叫景云,女兒叫望舒,景云天資聰穎,五歲便摘到神童試的探花之名,女兒資質平平,喬薇的父親是恩伯府的家主,醫術高明。”
喬薇冷笑一聲道:“我女兒才不是資質平平,她很厲害的!”
長老們竊竊私語,似乎在判斷喬薇話里的真假。
那女子小聲地對小女孩兒說了什么,小女孩兒冷漠地看了喬薇一眼,走到一把椅子前,抬起手,啪的一聲將椅子拍成了碎片。
女子給了喬薇一個得意的眼神。
喬薇吸了一口涼氣,捏了捏拳頭,看看那小姑娘,又看了看那小男孩兒,淡笑道:“我看你這倆孩子,一個都不像你啊。”
女主仿佛早料到喬薇會有此一問,神色從容地說道:“他們長得像他們的爹爹。”
爹你妹!
塞納夫人拉了拉喬薇的袖子,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音量道:“你一個人來的,人家是什么都配齊了才來的,你勝算太小了,現在,只能把你相公叫過來,讓他證明你的身份了。”
女子對幾位長老說道:“我原本想讓我相公一起過來,但他最近身體不適,去閉關了。”
壓下內心的翻滾,喬薇正色道:“論容貌,我倆是一樣的,憑什么她說她是我娘的女兒,你們就信,我說我是,你們就不信?難道只因為我沒把我的家人帶來嗎?”
大長老道:“因為她有信物。”
“信物?”喬薇疑惑。
一個侍女端著一個托盤走了出來,喬薇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她掉在水里的東西嗎?她娘的冊子與一些親筆書信的東西。
相比之下,她懷里只有一封她爹寫給她娘的信,可隱族人又不認得她爹的字,這封信只有她娘才能辨別真偽,可她娘在閉關…無從出來作證。
這一趟,注定是無功而返了。
塞納夫人氣得夠嗆,回到古堡,逮住塞納鷹一頓咆哮:“你真的沒有接錯人嗎?”
塞納鷹無比鄭重地說道:“我確定沒有,我在皇宮見過姬家少主,也見過卓瑪的女兒,燕飛絕與易千音也交了幾次手,我絕不會認錯。”
塞納夫人捶拳:“可是宮里還有另一個卓瑪的女兒!”
塞納鷹想也不想地說道:“這不可能!我不會接錯人的!”
若是喬薇沒把鳳傾歌拉下來,你可能真的已經接錯了。
喬薇看了母子二人一眼,與姬冥修回了房間,易千音與姬無雙也跟了過來。
“到底怎么回事?”姬冥修問。
喬薇把皇宮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我’、‘景云’、‘望舒’、‘我爹’、‘大白’、‘小白’、‘珠兒’,齊活兒了!還有我的信物!”
易千音與姬無雙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姬無雙少有的主動與喬薇說起了話:“怎么會這樣?”
喬薇黑著小臉道:“我也想知道呢,我全家都被人弄過來了,不是你們少主和皇上說了在閉關,不方便現身,否則就是欺君之罪,恐怕還會多出一個姬家大少呢!”
姬冥修冷靜地說道:“兩個關鍵,一個,她為什么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二,你的信物為何會在她手上?”
易千音看向喬薇道:“鳳傾歌,她是不是和你一樣,戴了面具啊?”
喬薇搖頭:“我試過她了,她沒有戴。”
“沒戴?”易千音呢喃?
姬冥修頓了頓,看向易千音:“那就是和你一樣,都練了易容化形之功?”
易千音沉思著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喬薇想起當初易千音假扮喬崢時便是用的這個法子,但如果她記得沒錯,這個法子貌似是有時限的?
易千音點點頭,說道:“確實有時限,少則十日,多則半月,最長的也不會超過一個月,之后練功的人便會遭到極為強烈的反噬,再也無法維持,并且需要閉關養傷。”
“要等那么久才能揭發那個假貨?”她連鳳傾歌假扮她都無法接受,更何況一個陌生人?喬薇撇嘴兒:“萬一他們利用這個月,把我外公的家產騙光了怎么辦?”
易千音納悶:“你外公?”
喬薇糾正道:“少夫人的外公!”
姬無雙沒在意這些旁枝末節,眼下這都是小事了,最重要的是弄明白這群假貨的來路:“信物又是怎么回事?”
喬薇喝了一口茶,冷冷地哼道:“還能怎么回事?八成是那個薛蓉蓉搞的鬼唄!她和我們一塊兒下的水潭,大家都被水流沖散了,可最后也都找回來了,只有她與我的信物一塊兒消失不見了。現在,我的信物出現在那個假貨的手上,這件事會與薛蓉蓉沒有關系嗎?”hTtPs://m.ggdown8
姬無雙若有所思道:“確實太巧合了。”
話音剛落,燕飛絕回來了。
燕飛絕的胡子都長出來了,情緒十分低落。
喬薇淡淡地笑了笑:“沒找到薛蓉蓉吧?”
燕飛絕悵然地點點頭,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屋。
易千音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現在該怎么辦?”姬無雙抓回了重點。
姬冥修道:“有兩個辦法,一個是等喬薇的娘親出關,這樣做的風險是很長時間都等不到。”
喬薇忙道:“沒錯,塞納夫人說過我娘在閉關,得一個多月才能出來,這也太久了!比她自個兒露餡兒還要久!”
姬冥修說道:“那就只能用第二個辦法,把景云與望舒接過來。望舒與小薇長得這么像,一看就知道是賀蘭傾的外孫了。就算這也不足以取信,家里不是還有許多賀蘭傾的東西嗎?多再帶幾樣過來便是了。”
冰冷的暗室,女子站在光影下,看向面前的一扇屏風:“長老相信我們了,但我還是有點擔心,他們萬一把那兩個小的接過來怎么辦?那兩個小的,據說也與賀蘭傾很像。”
屏風后,一道雌雄莫辯的聲音幽幽地傳來:“你放心,我早有準備。”
天空又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兩個小包子跑去院子搓雪球,鎏哥兒坐在椅子上,左手一只白,右手一只白。
“我要做個娘親!”望舒搓了個大大的雪團子。
“那我做個爹爹。”景云也搓,但他力氣不如妹妹,半天也才搓了小小個。
榮媽媽從屋里走了出來,笑著看了孩子們一眼,輕聲道:“該吃飯了。”
“我不想吃。”鎏哥兒沒玩夠。
景云拍了拍手里的雪,站起身來:“吃了再玩吧。”
望舒乖乖地點頭。
爹娘不在,但二人都乖乖的,因為曾祖母說,他們乖乖的,爹爹和娘親就能早一點回來。
二人手拉手進了屋。
兩只白也跐溜一下進了屋。
白白沒了,鎏哥兒臭著小臉:“我也要進屋。”
榮媽媽將他抱進了屋,自打上次傷了腳,這孩子至今不肯下地走路。
姬老夫人與三個小家伙一塊兒吃了晚飯,望舒與景云不挑食,給什么吃什么,還吃得特香,姬老夫人只是看著,都能多吃下半碗飯。
吃過飯,兩個小家伙又跑去院子玩,風雪滿天,但二人身子骨好得出奇,漸漸的,姬老夫人便不攔著了。
二人玩了一會兒,外頭響起了喧鬧的鑼鼓聲,望舒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道:“哥哥,那是什么呀?”
景云很認真地想了想:“我和爹爹大婚的那天也聽到了這個,好像是舞獅子。”
望舒興奮地蹦了起來:“我要看我要看!”
姬老夫人讓榮媽媽與冬梅并幾個得力的丫鬟婆子,帶著三個孩子去了門口。
每逢過年都會有這種舞獅子的,挨家挨戶地跳,今年似是比往年早了些,卻比往年的熱鬧,舞獅子的就有三對,還有一隊舞龍的,是小龍,五六個人,舉著木棍,彩色的小龍在空曠的道路上蜿蜒而過,敲鑼的,打鼓的,吹嗩吶的,好不喜慶。
榮媽媽年紀大了,聽不得這么鬧騰的東西,捂住了耳朵。
兩個小包子興奮得拍手叫好。
忽然,一對舞獅子的跳到了二人身前。
景云古怪地看著它,它做了個俯首的姿勢。
景云眨了眨眼:“請我坐上去嗎?”
冬梅笑道:“是啊,少爺。”
榮媽媽就道:“別給摔著了。”
冬梅笑道:“沒事的,榮媽媽,人家都是老手了!去年鎏哥兒也坐過呢,是吧?”
鎏哥兒點頭。
冬梅抱著景云坐了上去。
望舒原地狂跳:“我也要坐!我也要坐!”
獅子下,領頭的男人邪惡地勾了勾唇角,與另一隊舞獅子的使了個眼色。
另一隊舞獅子朝望舒走了過來,望舒也不必人抱了,小胖腿兒一邁,坐了上去!
舞獅子的人本想拔腿就跑,奈何還沒邁出步子,就啪的一聲趴在了地上!
媽的,這孩子怎么這么重啊…
這滿天神佛里,有一位著名的三界笑柄。
相傳八百年前,中原之地有一古國,名叫仙樂國。
仙樂古國,地大物博,民風和樂。國有四寶:美人如云,彩樂華章,黃金珠寶。以及一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怎么說呢,是一位奇男子。
王與后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常驕傲道:“我兒將來必為明君,萬世流芳。”
然而,對于俗世的王權富貴,太子完全沒有興趣。
他有興趣的,用他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講,就是——
“我要拯救蒼生!”
太子少時一心修行,修行途中,有兩個廣為流傳的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發生在他十七歲時。
那一年,仙樂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上元祭天游。
雖然這一項傳統神事已荒廢了數百年,但依然可以從殘存古籍和前人口述中,遙想那是怎樣一樁普天同慶的盛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上元佳節,神武大街。
大街兩側,人山人海。王公貴族在高樓上談笑;皇家武士雄風颯颯披甲開道;少女們翩翩起舞,雪白的手灑下漫天花雨,不知人與花孰更嬌美;金車中傳出悠揚的樂聲,在整座皇城的上空飄蕩。儀仗隊的最后,十六匹金轡白馬并行拉動著一座華臺。
在這高高的華臺之上的,便是萬眾矚目的悅神武者了。
祭天游中,悅神武者將戴一張黃金面具,身著華服,手持寶劍,扮演伏魔降妖的千年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
一旦被選中為悅神武者,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因此,挑選標準極為嚴格。這一年被選中的,就是太子殿下。舉國上下都相信,他一定會完成一場有史以來最精彩的悅神武。
可是,那一天,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在儀仗隊繞城的第三圈時,經過了一面十幾丈高的城墻。
當時,華臺上的武神正要將妖魔一劍擊殺。
這是最激動人心的一幕,大街兩側沸騰了,城墻上方也洶涌了,人們爭先恐后探頭,掙扎著,推搡著。
這時,一名小兒從城樓上掉了下來。
尖叫連天。正當人們以為這名小兒即將血濺神武大街時,太子微微揚首,縱身一躍,接住了他。
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飛鳥般的白影逆空而上,太子便已抱著那名小兒安然落地。黃金面具墜落,露出了面具后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
下一刻,萬眾歡呼。
百姓們是興高采烈了,可皇家道場的國師們就頭疼了。
萬萬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差錯。
不祥啊,太不祥了!
華臺繞皇城游行的每一圈,都象征著為國家祈求了一年的國泰民安,如今中斷了,那不是要招來災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