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領著一眾御林軍入內。
老太監左右沒什么事,樂得在前鋪路,本想叫上底下的小太監,可回頭一看,人家工具什么全都備得齊全。
要說皇上對這個公主啊,當真是寵到骨子里了,只是…他前兒些日子怎么聽說公主其實沒死,而是成了夜羅的王后呢?
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大街小巷,茶樓畫舫全都傳開了,皇上起先也認定了對方是公主,可不知怎的,夜羅使臣厲害后,皇上又開始來公主陵了。
莫非那個王后并不是真正的昭明公主,只是長得有點兒像嗎?
老太監想不明白,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揣測圣意,總之皇上讓干什么,他一應配合就是了。
夜幕漸漸降臨,華燈初上,公主陵籠罩在一片流光溢彩的燈火中。
一行人暢通無阻地抵達了公主墓。
公主墓早在去年曾讓王與昭王挖過,為此,皇帝還發了好大的火兒,事后丞相也來過兩次,皇帝卻都沒再說什么,可見皇上啊,對昭明公主是真真兒疼到了骨子里。
老太監一邊感慨著,一邊打著燈籠停在了墳墓前,給皇帝行了一禮道:“皇上,到了,是現在就動土嗎?”
這個時辰是不是不太對呀?
好歹是給公主換棺材,不得欽天監擬定個日子么?
老太監越想越不明白,卻又不敢置喙什么,在皇帝沉沉地嗯了一聲之后,他自覺地讓開了。
一隊御林軍拿了鐵鍬上前,開始賣力地挖墳。
這可是公主的墳吶…老太監仰天長嘆。
御林軍人多力氣大,很快便將墳墓挖開了,露出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這口棺材只是一個障眼法,在棺材的底部有一個機關,打開后能看見一條長長的通道,往下,方是真正的公主墓。
只不過,這口棺材能供人通過,卻無法讓那口嶄新的玉棺運入其中。
皇帝又下令,讓人將這口棺材徹底地撬了起來,入口的磚塊也盡數拿開,如此,倒是能暢通無阻地下墓了。
哪知就在皇帝剛要帶著玉棺走下墓穴時,身后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皇帝身子一頓。
老太監也循聲望了過去,這可是公主陵啊,什么人敢在這里騎馬?不要命了嗎?
待到馬蹄聲漸近,老太監看清了馬上的人影,當即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大膽了。
老太監恭恭敬敬地福下身來:“老奴,叩見丞相大人。”
姬冥修勒緊韁繩,翻身下馬。
這一路趕得及,風塵仆仆的,并不宜見駕,只不過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誰都顧不上許多了。
皇帝朝姬冥修看了過來,眸子里掠過一絲驚訝:“你這么快就回了?不是說還得過個三兩日么?”
姬冥修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微臣…幾時說過三兩日再回?”
皇帝古怪道:“你讓人給朕帶了消息啊,就你個什么…貼身的長隨,叫…銘…銘什么?”
“銘安。”姬冥修道。
皇帝哦了一聲:“對,就是他!”
姬冥修一瞬不瞬地打量著皇帝道:“我沒吩咐過他任何事。”
皇帝愕然。
姬冥修緩緩走向了皇帝,一把伸出手,探向他的臉。
皇帝沒有閃躲。
一旁的御林軍卻被姬冥修殺氣騰騰的動作刺激得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皇帝冷聲道:“做什么?都給朕退下!”
御林軍猶豫著退下了。
姬冥修沒在皇帝的臉上發現任何端倪,當然,不排除用邪術易容的辦法,但如果這個皇帝是假的,那方才不該毫無戒備才是。
“你怎么了?”皇帝問姬冥修。
姬冥修抽回了手,看了皇帝一眼,微微一嘆道:“微臣以為皇上是人假扮的。”
皇帝笑了:“什么人敢假扮朕?”
想到了什么,皇帝笑容一收,蹙眉道:“你當真沒讓你的長隨給朕遞口信?”
姬冥修正色道:“沒有。”
皇帝遲疑:“那…”
姬冥修知道他在想什么,搖了搖頭道:“銘安不會背叛過,多半是讓人給冒充了。”
皇帝想起那張與銘安長得一模一樣,身形一樣,連說話聲都毫無差別的長隨,似笑非笑地看了姬冥修一眼:“看來,你在夜羅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
姬冥修道:“說來話長,回頭再慢慢與皇上解釋,皇上為什么會帶一口玉棺來此?”
皇帝抱怨道:“還不是你的…那個假冒的長隨,給朕帶口信,說是你說的,昭明的遺體很快就要運回來了,原先的玉棺有磨損,讓朕給準備一口新的。”
姬冥修淡道:“這您也信?”
皇帝抬起巴掌:“你小子!”
這一巴掌終究是沒落下去,好歹這是昭明的墓地,遺體不在了,魂魄指不定還在四周游蕩呢,讓她看見他揍她兒子,她該難過了。
皇帝無奈地瞪了姬冥修一眼:“還不是怪你,一走這么久,連封書信都沒有,不是那長隨時不時給朕報個信,朕還以為你死在外頭了!”
所謂關心則亂,也不如此了。
姬冥修換上一副好臉色,客客氣氣地問道:“皇上的毒可解了?”
說的是紫藤羅玉的毒,姬冥修在離開前曾將解藥給了皇帝。
皇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本想抓著姬冥修好生地訓斥一番,可一看他清瘦得厲害,又一句狠話都放不出了:“小薇和冥燁都怎么樣了?孩子找到了嗎?”
姬冥修點點頭:“都回來了,具體的…我改天再與您細說。”
皇帝黑了臉:“你什么意思?才回來又要走啊?”
姬冥修欠了欠身:“表哥告辭。”
“你…”皇帝氣得半死,想想這是昭明的陵墓,又深呼吸,壓下了把姬冥修撈回來狠揍一頓的沖動。
老太監訕訕地走了過來:“皇上,您看這…”
“這什么這?”皇帝瞪了瞪他,望向被挖得七零八落的墳墓,心煩意亂地說道,“填上填上,都填上!”
姬冥修回到馬車上時,姬無雙已經從殺手口中知道陵墓的動靜了,不由地狐疑道:“那個假的長隨應當是云夙安排的,他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要把皇上騙去陵墓。”
馬車上除了姬冥修與姬無雙,還有一個易千音。
易千音眨了眨眼:“不會是聲東擊西吧?”
“聲東擊西?”姬無雙朝他看了過來。
易千音挑眉道:“不是說有兩個入口可以到達地宮嗎?一個是公主陵,一個是西大營,會不會云夙在這邊弄了個障眼法吸引我們的視線,事實上他是去了另一邊?”
姬無雙分析道:“西大營的秘密,按說是沒有外傳,不過地宮的秘密也沒人外傳,云夙連地宮都知道了,會知道西大營的秘密也不足為奇了。”
說罷,姬無雙扼腕,這個男人的手段,令人膽寒啊。
西大營后山的入口是由孟婆婆一家看守的,孟婆婆不會允許姬冥修以外的任何人進入,對方強闖,只有一個法子,便是殺了孟婆婆一家。
易千音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啊了一聲道:“孟婆婆他們豈不是有危險?”
姬無雙趕忙說道:“少主,我這就帶人去一趟!”
易千音起身道:“還是我去,我比你快!”
易千音挑了一匹汗血寶馬,馬不停蹄地去了。
鬼王挑開車簾,一道黑影如同旋風一般,打他眼前刮了過去,把他的糖豆都刮掉了!
鬼王古怪地挑了挑眉。
下一秒,他也像一道旋風,唰的一下地自馬車里刮跑了。
易千音跑著跑著,馬蹄聲不見了,周圍的景物變低了。
錯覺吧?這難道是一匹飛馬?
他疑惑地咦了一聲,低頭一看,就見他的馬果真是飛起來了!
他簡直心驚肉跳啊!
鬼王舉著他的馬,以閃電一般的速度沖刺著。
那速度快到不可思議,路邊攤全都被刮翻了,路人卻只能看見一道殘影。
易千音的腮幫子都被灌進來的冷風吹變形了,乃至于他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不然他可真想說——
你…你舉我就夠了,你舉馬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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