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冥修讓喬薇別瞎想,喬薇便當真沒去想了。
她這人看著脾氣火爆,實際最聽話不過,不像姬冥修表面上溫文爾雅,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實則一身反骨,誰都拿不下他。
“不過…”想到什么,喬薇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告訴他你不是他兒子了嗎?”
“嗯,告訴了。”姬冥修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那他相信了嗎?”喬薇問。
姬冥修道:“沒有,他不信。”
不信啊…喬薇嘀咕了一番,又道:“那…你有沒有和他說你能拔出祭師劍的事?”
祭師劍乃祭師之物,除歷任祭師外,沒人能把它拔出來,如果冥修與小二貨當真是夜羅王的骨肉,那祭師劍就沒他倆什么事了。
姬冥修的回答頗有些讓喬薇意外:“沒說。”
喬薇想問為什么不說,話到唇邊,猛地意識到了什么,睜大一雙瀲滟動人的眼睛,嫩色唇瓣微微張開:“你故意的?”
姬冥修輕輕一笑,給了她一眼我家傻狍子終于開竅的小眼神。
喬薇想撓他!
雖有些不服氣,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做法是對的。
他們在夜羅人生地不熟的,要對付夜羅是最至高無上的王后,沒個過硬的后臺,能分分鐘被人打空血槽。
夜羅王上趕著認兒子,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鑒于夜羅王與姬家的恩怨,冥修利用起他來可謂毫不心慈手軟。
咚咚咚!
二人談話間,門外傳來了畢管家的叩門聲。
畢管家畢恭畢敬地說道:“大人,請問您在嗎?”
“何事?”姬冥修清冷地問。
畢管家笑道:“王爺讓小的過來,請大人前往琉書閣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好歹如今住人家府邸,先前又坐了人家私駕,哪怕是去道聲謝也是應當的。
何況,以慕王爺與夜羅王的關系,恐怕也已猜出冥修是夜羅王的“兒子”了,早先多有冒犯,眼下找冥修賠禮道歉更是應當的。
喬薇目送自家相公出門了。
喬薇沒覺得這一趟會出什么變故,放寬心去外頭將兩個跑得滿頭大汗的小家伙逮回屋了。
給二人洗漱完,又塞進被窩后,姬冥修神色詭異地回來了。
他一襲素白長袍,寬袖隨意地垂在身側,有微風自背面吹來,吹動他如墨青絲,清姿妍麗,一雙好看的眼睛卻并不如往日那般云淡風輕,而是多了一分耐人尋味的戲謔。
“這次又是怎么了?”喬薇納悶地問。
姬冥修唇角一勾,好笑地說道:“慕王爺說,我是他兒子。”
喬薇:“!”
喬薇嗆到了!
這神一樣的發展,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
卻說送走姬冥修后,慕王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畢管家不知慕王爺為何如此,還當是王妃走得太久,他房中寂寞,肝火旺盛,忙自作主張地給安排了一個懂事又漂亮的通房丫鬟。
慕王爺眼下哪兒有心情碰女人?
不耐地將丫鬟打發了。
丫鬟臨走前,慕王爺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腦海里忽然閃過了什么,讓畢管家將冰兒叫了過來。
畢管家心道,來了來了,果然來了,就知道那小蹄子生得如花似玉,總有一日會入了主子的眼。
只是他沒料到會是王爺,畢竟不管怎么說,冰兒的年紀也與世子更合適不是?
唉,都是王妃的錯,好端端的,把王爺一個人撂府里干嘛?王爺欲火焚身了吧?有人趁虛而入了吧!
畢管家搖搖頭,將冰兒帶去了慕王爺的屋子。
路上畢管家已經提點過冰兒了,冰兒便也以為王爺是要與自己行房的,緊張又難過地進了屋。
哪知,王爺第一句話竟然是問起了姬冥修兩兄弟的事。
冰兒又以為王爺是在查探敵情,將這幾日的觀察事無巨細地說了。
其實也沒什么重要的,兩個大男人,一個忙于公務,不是出門了,就是在書房坐著;一個閑得蛋疼,不是在逗孩子,就是在扯犢子。
“很閑啊…”慕王爺若有所思。
“冰兒句句屬實。”冰兒忠心耿耿地說。
慕王爺點點頭,完全沒有不信冰兒的話,看向冰兒,叮囑道:“好生伺候祭師。”
不待冰兒應聲,他補了一句,“本王說的‘伺候’,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冰兒哪兒有不明白的?
小臉一紅,含羞帶怯地應下:“冰兒定不負王爺所望。”
慕王爺擺擺手,讓冰兒退下了。
冰兒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到飛起。
她是一個奴婢,生死由命不由己,既然王爺發了話,她難道還能不從嗎?
不是她要恬不知恥地去勾引姐夫,實在是…王命難違啊。
王命難為的冰兒難掩激動的心情,回了方翠園暫住的廂房。
她先是打開一個雕花桃木盒子,取出上等的水粉胭脂,將一張本就白皙的臉蛋描得白里透紅,宛若枝頭一朵最嬌嫩鮮美的桃花。
又執了一管螺子黛,細細地描繪自己的眉形。
她本生得極美,即便不施粉黛也艷壓群芳,可沒人誰嫌自己漂亮,多修飾一番,自是更美輪美奐。
描完妝,冰兒又換了一身清新淡雅的衣裳,顏色是濃霧過后的一尺天青,淡而干凈,不染塵俗。
她拉了拉胸口,讓衣襟低而不露。
她開始挑選半透明的紗衣,她有兩件極好的,一件是淡金色,優雅又華貴,一件是銀白色,縹緲而清麗。
金色,終究是俗氣了些。
她換上銀白色紗衣,美如仙子。
她輕輕地含了含嫣紅的口脂,一張嫩色唇瓣剎那間華光流轉,艷若桃李。
悉心打扮完,她起身去了教主大人的屋子。
不巧的是,教主大人不在,問了丫鬟才知,教主大人去后湖釣魚了。
后湖好啊,風景優美,湖風蕩漾,氣氛旖旎。
冰兒懷揣著一顆小鹿亂撞的心去了后湖。
遠遠的,果真看見一個風清如月的男人坐在岸邊。
他一襲玄色長袍,墨發用發帶懶懶地束了一指,發帶被微風輕輕地吹起,在夜色中,宛如一絲飛舞的靈氣。
他的長發如瀑布一般垂自臀際,半遮著修長的腰肢,能讓人感受到腰肢的力量。
冰兒的心口,唰的一下熱了。
冰兒理了理衣襟,又扶了扶頭上的發簪,為讓自己看上去更清麗脫俗,她將金簪換成了玉簪,這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他應當會喜歡的吧?
冰兒走到他身后,溫柔地行了一禮:“祭師大人。”
教主大人正全神貫注地釣魚呢,冷不丁被人一叫,小心心都顫抖了,手也跟著一抖,咚的一聲,魚兒嚇跑了。
他不耐地扭過頭來,沒好氣地道:“你干什么呀?把我的魚都嚇跑了!”
冰兒陡然被潑了一盆冷水,嬌滴滴的小花不禁有些花容失色,但想到夜這么黑,他都沒看清自己的樣子,看清了,也就不會發火了。
她默默地走上前,矜持地坐下:“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一邊說著,一邊往他身旁湊了湊。
教主大人喜歡金燦燦的、打眼的東西,她穿著這樣,仙不仙的教主大人沒體會到,嚇了一把倒是真的:“你干嘛穿得跟個女鬼似的?”
仙氣飄飄的冰兒瞬間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冰兒微微張開嫣紅的唇瓣:“…”
教主大人認認真真地瞪著她:“還有這血盆大口!嚇死個人了!”
冰兒一把捂住了櫻桃小嘴。
“唉,算了,我不釣了。”
被人打攪了,什么興致都沒了。
教主大人收拾好魚竿與桶子,起身朝工具房走去。
冰兒哪兒肯就此放棄?趕忙邁步跟了上去。
工具房不遠,教主大人將魚竿等東西放回工具房后,大步流星地往回往方翠園了。
冰兒終究是女子,怎有他步子大?很快便被他甩開了。
冰兒道:“大人,你等等我,我也要回方翠園的!”
“女人真是麻煩!”教主大人嘀咕了一句,可到底是把腳步放慢了。
冰兒心頭一喜,優雅地追了上去。
雖沒吃過豬肉,但是見過豬走,制造曖昧什么的,難不倒她這么冰雪聰明的人。
她與教主大人并肩而行,不經意地用胳膊貼上了他的。
小心翼翼地貼了一次,他沒甩開。
果真也愿意的!
又貼了一次,一次,又一次。
冰兒的心情雀躍到幾乎要飛起,接下來,就該挽住他胳膊,小鳥依人地靠在他身上了…
就在冰兒激動地探出小手時,他停下了步子,他雙目如炬地看著冰兒:“我忍你很久了,路那么寬,你干嘛老擠我?!”
冰兒:“…”
冰兒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將滿腹冤屈壓下去,但讓她就此放棄是不可能的,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也沒不風流的男人,他只是太愚鈍,需要自己下一劑猛藥罷了。
“哎喲!”
冰兒十分優雅地跌在了地上。
教主大人不得已再次停了起來,轉過身,無奈又不耐地看著她:“這次又怎么了?”
冰兒按住右腳踝,哽咽著說道:“我的腳崴了,好疼!”
為了讓場面更加逼真,冰兒不惜擠出了兩行清淚。
教主大人果然信了,走近她,蹲下身來:“兩只腳都崴了嗎?”
如果只崴一只,還可以蹦回去的。
冰兒的嘴角抽了抽,不著痕跡道:“都、都崴了。”
所以不可以蹦了,你死心吧!
“那怎么辦?”教主大人苦惱地問,怎么說都是母夜叉的妹妹,他不可能真把對方丟下不管的。
冰兒咬唇道:“我恐怕走不了了…怎么辦啊姐夫?”
這聲姐夫可真是叫到教主大人心坎兒里去了,再看這個女鬼妹妹,也感覺順眼多了:“既然兩只腳都崴了,只剩一個辦法了,你是女兒家,和我做這種事讓人瞧見了恐怕不好,不過你放心,大晚上的,沒什么人走動,不會被人看見的!”
冰兒偷笑,看見了也無所謂,反正今晚一過,冰兒就是你的人了。
一刻鐘后。
小道上響起了一男一女氣喘吁吁的聲音。
“我早說這樣可以的吧?”
倒立在地上的教主大人,看向同樣倒立在地上的冰兒,難掩嘚瑟地說道,“怎么樣?腳不疼了吧?”
好想去死一死的冰兒:“…”
王宮,幽靜的寢殿之中。
夜羅王后悄咪咪地開了門。
巧玲正坐在桌邊,單手支頭打瞌睡,聽到推門的動靜,冷不丁被驚醒了,身軀一震,站起了身來:“王后,你回了?”
夜羅王后道:“還是吵醒你了啊?”
巧玲訕訕地笑了笑:“奴婢該死,不應該在當值的時候睡覺。”
“我又沒怪你。”夜羅王后揉了揉酸痛的身子,夜羅王年紀不小了,可折騰起人來,力量不減當年吶!
巧玲給夜羅王后倒了一杯溫水,不動聲色地問道:“對了王后,你今天和小卓瑪去哪兒了?”
夜羅王后接過杯子,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回味著笑道:“我們去賭場了!”
“哪家…賭場啊?”巧玲垂眸問。
“南藤街最大的那家。”夜羅王后不假思索地說道。
“好玩嗎?”巧玲問。
“當然啊!”夜羅王后口若懸河地說了起來。
巧玲默默地聽著,一句也沒打岔,一直到夜羅王后困了,倒在床上睡著了,她才將屋子里的燈一盞盞地滅了。
她滅到最后一盞時,床上的人兒忽然睜開了眼睛,兩道冷厲如冰的目光自屋子里一掃而過。
巧玲當即嚇得跪了下來。
“今天,都去哪兒了?”床上的人漫不經心地問。
巧玲戰戰兢兢地稟報道:“去南藤街最大的賭坊了,和小卓瑪賭了大小、斗雞、斗蛇、斗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