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棠帶顧瑀風到了他的營帳前,不過他自己并未進去,只叫了下屬帶人進去,而他自己在外頭等著。
入了夜后,雪越下越大,營帳外的高架火堆被風一頓狠灌狂舞,噼里啪啦爆出流火般星點。
顧予棠沉默地盯著黑夜中的繚亂星火,沒過多久,營帳里頭便走出來了人。
是顧瑀風攙扶著阮淮走出來。
“予棠,若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帶淮兒回去了。”顧瑀風在他面前停了一下腳步,跟他說了一聲。
顧予棠點了頭,目送兄長帶阮淮離開,很快收回目光,沉著面色走回仍彌漫著淺淡余香的營帳。
另一邊,出了軍營后,顧瑀風把人抱上了馬車,隨即啟程回府。
阮淮不怎么舒服地低頭咳了一會,把窗門小心打開了一點縫隙。
從軍營離開的山路并不算平,馬車一路上搖晃得很厲害,阮淮頭暈目眩的,小臉很白很白,幾度有想要吐的沖動。
但顧瑀風并沒有注意,他只是透過窗縫看到軍營那邊的火光越來越遠了,方才低聲開口:“淮兒,東西…你找到了嗎?”
阮淮表情淡淡地“嗯”了一聲,把從顧予棠營帳里取出的信件交于顧瑀風。
等顧瑀風閱覽信件的空隙,阮淮又把車窗打開了一些,任由刺骨寒風灌進來,周身淡去顧瑀風身上令她不適的氣息,方才覺得呼吸稍稍順暢了些許。
馬車檐角邊上掛著燈籠,被風一吹,光影明明晃晃打落在沿途的枝椏冰掛上,綴落出朦朧疊影的星點,好像眨一下眼睫毛就會跟著閃閃發光。
阮淮趴在窗邊看了一會山里頭的夜景,不一會便聽到身后傳來顧瑀風的聲音,“顧予棠當真和他約了兩日后在漢山密會。”
阮淮并沒有回頭,尖俏的下巴輕輕壓了壓手背,點頭狀,一副沒怎么用心在聽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問:“瑀風哥打算怎么做?”
顧瑀風收起信件,溫淡地笑道:“如實稟報陛下。陛下那么信任顧予棠,若是知道他做了和叛臣奕王一樣的事情,絕不會輕饒于他。而我到時候大義滅親將他告發,陛下也不會因此降罪于顧家。”
明明是臨近臘月的大雪天,車窗外風聲勁疾,簌簌大作,但顧瑀風在說這樣一番話時,語調如沐春風般不合時宜的詭譎。
阮淮花費了一小會的工夫,才收回被凍得泛紅的手指,轉身回去,附和著道:“瑀風哥說得對。”
顧瑀風微微笑了笑,這才想起了什么,關懷地看著阮淮問:“淮兒腳踝摔骨裂了,要不這段時間你還是別去書院了,好好留在府里休養吧?”
阮淮搖頭,“不用了,我還是照常去書院吧。”
“行,我會讓府里人按時去接你,淮兒自己在書院里記得小心些。”
回到顧府后,顧二老一看阮淮受了傷,連不迭又讓府里的人去請了大夫過來,聽大夫親口落實了阮淮的傷勢,才算稍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