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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大唐后記

  大羅王朝。

  史稱云羅國、魔羅國。

  太阿二年,農歷二月十一。

  史上最強者,開國皇帝,葉太,字太阿,號魔皇,人間已無敵,于長安皇庭內,破碎虛空,飛天界,戰武帝,流芳后世。

  長安臣民舉城相賀,恭送魔皇由凡化仙。

  十日后。

  農歷二月二十一。

  經大羅皇朝群臣相議,定下太阿皇帝廟號:仙祖!

  廣召天下,中土熱議紛紛,卻無人一人站出來反駁,這一空前亦絕后之廟號。

  羅仙祖之稱,于史書之上,彪炳煊赫萬萬世,其一人蓋壓天下,抗擊天上的絕倫事跡,成為史學者,再也繞不過的一段驚艷篇章。

  其曠古武力無人爭議,唯有嘆服溢美,領先時代數百年的先進制度,也為天下數百國,世代為之借鑒的模板。

  太阿二年。

  農歷三月初八。

  仙祖皇帝飛升約一月,大羅皇朝從廟堂到地方,皆趨于安定。

  廟堂皇太子尚幼,遵從仙祖太阿飛升前擬下的朝綱,由武安王石之軒、輔國公席應輔導朝政,皇后祝玉妍、太子生母蕭美娘垂簾聽政。

  各地方也嚴苛執行仙祖皇帝及眾肱骨大臣,共同商議、頒布的律令,斷絕一切門閥世家主導一方的舊習,農民皆有良田耕耘,少賦稅,多扶持。

  萬里山河,大有方興未艾,欣欣向榮之形式。

  可卻在這種時候,皇庭傳出噩耗,仙皇欽奉婉妃綰綰,突發疑難病癥,其腹部由內至外,散發著某種近似魔皇仙血的藍色魔紋。

  婉妃痛苦至極,難以落床。

  經數位御醫診斷,皆束手無策。

  兩日后,昔日為蕭妃蕭美娘診治的神醫賽華佗連夜入京,替痛苦至極的婉妃診斷后,欲言又止。

  昔日魔門邪王,今大羅武安王石之軒,似有所感,對賽華佗神醫說道:“但說無妨,免你無罪。”

  賽華佗神醫這才面色為難道:“婉妃娘娘腹中,有一種近似昔日魔皇仙血的能量,正在積蓄…”

  “什么意思?”

  定國公安隆蹙眉道。

  “我,我可能,懷上魔皇的龍種了…”

  這時,痛至骨髓的婉妃,才艱難開口道。

  “什么?!”

  “斷不可能!”

  “不會吧?”

  魔門巨子皆紛紛出聲質疑。

  作為最核心的一撮人,他們倒是大約能夠猜到,蕭妃所誕下的龍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只是一切為了大羅社稷與圣門利益,大家皆心照不宣而已。

  魔皇的生活作風,大家都是知道的。

  連最寵幸的蕭妃,都或不曾能有幸染指龍體。

  更遑論魔皇復蘇之后,都幾乎不能面見他的綰綰了。

  可這時,武安王石之軒,卻嘆了口氣,別有深意的看著綰綰,道:“是那三個月嗎?”

  天君席應也眼神微妙,隱隱威脅道:“婉妃,你知道此事代表著什么。”

  大家聽他二人像是打啞謎似的,紛紛蹙眉質問。

  這才從武安王和輔國公隱晦的言語中,隱約知曉了魔皇昏迷的數月當中,本應由祝后和婉妃兩位近身侍妾,妥善安置的魔皇軀體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么。

  通曉前因后果時,魔門巨子們首先投來的,不是欣慰的目光,而是質問、審視、鄙夷皆存。

  沒想到婉妃竟然如此大逆不道,連帶著皇后祝玉妍的吃相,也如此的難看。

  她們兩位近身侍妾,不僅趁魔皇假死,暗自染指其仙軀。

  更想要留下人證一般,不但沒有隔絕云羅閣內的氣機,反而空門大敞一般,不要面皮的引導武安王和輔國公探來氣機,通曉云羅閣內發生的一切。

  這般作為,意欲何為,人盡皆知。

  只是這倆本就是魔皇名義上的嬪妃與正妻,導引石之軒與席應氣機前來探尋的時候,屋內已經是云雨之事的末端。

  石之軒和席應,又有魔皇委以重任在身,難以走出五里錦繡禁地,前來阻止,更不可能將此等后宮秘事,大肆傳音阻止。

  還遑論門外有皇后祝玉妍親自守候,他們便也只能對婉妃此番作為,冷眼觀之。

  魔皇同款魔紋。

  武安王、輔國公兩位人證。

  賽華佗神醫親自診斷。

  似乎一切都在昭示著,婉妃綰綰,懷上了太阿仙皇的龍種。

  還是真正具有魔皇仙能的唯一龍種。

  不過還有一事存疑,讓大羅皇朝肱骨大臣們,并沒有第一時間,將這則喜訊,傳遍天下。

  那便是婉妃腹中雖有仙能異動,可仙能顯化的能量,卻杜絕了一切氣機的探尋。

  不過這一切,都在婉妃的肚子,隨著她的痛苦一同愈來愈大,和皇后祝玉妍的施壓下,皇朝只能廣召天下,婉妃有喜,且腹中胎兒蘊含的仙能,比起蕭妃誕下的,病懨懨的皇太子,更具魔皇昔日風采。

  天下大嘩。

  議論紛紛。

  太阿二年,農歷十月。

  婉妃腹部漸隆之際,天下的局勢更顯明了。

  這數月以來,因為觀魔皇飛升有感,又厚積薄發者不少。

  皇后祝玉妍。

  武安王石之軒。

  輔國公席應。

  三人紛紛突破大宗師境,異象沖徹長安城,舉城共慶。

  其余宗師境大羅肱骨,亦紛紛有所突破,暄妃師妃暄、蕭妃蕭美娘、定國公安隆等巨子,皆有突破,紛至大宗師門檻前,距極強大宗師境,僅一步之遙。

  異族突厥,主動投來誠意,愿使突厥三歲小公主阿史娜娜,和尚未滿周歲的皇太子葉子,結為秦晉之好,甘為后宮嬪妃之一,并無提及想染指皇太妃之位。

  經大羅眾大臣和皇太子生母蕭美娘商議,應下了這樁婚事。

  原因有三。

  其一,大羅王朝雖大宗師數位,可連年內戰,消磨掉了太多漢族元氣,今天下大定,將士們十數年內,必定處于厭戰期。

  其二,杜伏威麾下野莽義軍遠離中土,致使中土基層軍隊數量與質量大減,此間與突厥開戰,唯有兩敗俱傷的結局。

  其三,如若大羅北侵,魔皇飛升之際,突厥必定聯合野莽義軍,共抗中土大軍。

  而若是與突厥交好,大羅皇朝如若想討伐野莽義軍,有北方這一強力盟友,必定能將杜伏威麾下大軍,迫出東方板塊之外。

  一代秦晉之好,也至多能維持一甲子不到,屆時,如若中土再有北侵之心,且兵強馬壯,尚可重整兵馬,一舉拿下高麗與突厥兩國。

  至于此間的野莽義軍,至少數年以內,大羅王朝沒有討伐的心思。

  將士們并無再戰之心是其一。

  如今野莽義軍,已經占據高麗四分之一河山,還將戰線拉到了西方異族境內,自立為大莽王朝是其二。

  高麗與大羅不和。

  大羅又有仙皇太阿諭令,五十年內不得侵入高麗。

  若有一方勢力,能夠連年消耗高麗國力,致使其不能有心力積蓄底蘊,抗衡數十年后大羅王朝的北侵,巨子們是十分樂意見到的。

  這大概便是如今天下的局勢。

  至于原本中土的三教,佛、道、魔。

  中土現如今,唯有魔門一教,且兩派六道的教義大改,經由皇朝核心頒布的各番利民律令,其大改后的教義,已經廣入中土人心。

  佛門。

  中土大陸已經沒有了沙彌的影子,因為佛門已經完全并入了魔門之中,成為兩派七道之一。

  其教義,也已經改至面目全非,無非是導人向善,賑濟流民,懲惡揚善。

  而且再無出家人必須梯度、必須食素等門規。

  道門。

  中土大地幾乎絕跡。

  卻在北方杜伏威麾下的大莽皇朝,大肆興盛,被大莽皇帝杜伏威,定為皇朝唯一教。

  且有傳入高麗與西方的趨勢。

  太阿二年,農歷十一月十一,已經接近臨盆的婉妃綰綰,于其寢宮玉淑閣內,突感腹內鎮痛。

  瞬息。

  近似魔皇仙力的藍色能量,自玉淑閣爆發,牽引所有皇庭強者注視之余,擾亂了一切皇庭內的氣機。

  無人看到,一個面生的魔羅軍,在仙力爆發的同一時刻,沖入玉淑閣內。

  其魔羅軍的披風下,暗藏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嬰。

  皇庭肱骨紛至沓來。

  便只看到那個魔羅侍衛,提刀要刺殺處于極致虛弱期的婉妃。

  武安王石之軒隔空將其擊斃。

  玉淑閣內,婉妃腹部血肉模糊,身下羊水、血水與幼兒臍腸滿地,其懷中,卻抱著一個方才生產的女嬰,面容憔悴卻慈祥。

  數十魔門巨子,皆佇立守衛婉妃身前。

  武安王石之軒第一個趕到玉淑閣,雖有疑慮,可想到綰綰如若有他料想的心思,也不該誕下的是個女兒啊…

  所以還是跟隨著激動的定國公安隆等人,跪了下來。

  高呼仙皇遺種,葉姓有后,盡皆三叩首,請大公主生母婉妃賜名。

  婉妃賜名:葉明空。

  次日,婉妃綰綰,誕下仙皇遺種的消息,自皇庭內,向中土萬里山河,輻射傳播而去。

  各處地方豪族,包括遠在數千里之外突厥、高麗,乃至于大莽王朝,都在一個月之間,呈來各種異寶以為慶。

  葉子與葉明空,兩位仙皇遺種,雖在誕生之時,大相徑庭,一者或許是仙皇那時猶在,誕生之時,并無異象,一者無仙皇守護,誕生之日,藍色仙力演化的異象,沖徹皇庭。

  時光荏苒,三年之后。

  太阿五年。

  仙皇親立皇太子葉子,雖如仙皇昔日那般,孱弱體虛,可其七個月便能開口言語,兩歲便能誦讀詩章的異稟之才,卻廣為天下流傳,紛紛贊嘆,其父為仙,其子亦杰,葉姓江山,代代奇才。

  而皇朝大公主葉明空,雖然沒有其哥哥葉子之大才,卻勝在從無先天之弱,雜病纏身。

  這日。

  大公主生母婉妃,正帶著三歲余的大公主葉明空,于后宮游玩。

  大公主活潑好動,四處撒歡,惹人憐愛。

  婉妃面目慈祥,身子骨卻在三年前的生產當中大損,致使臉色一如既往的煞白。

  且在三年以來,本是大羅王朝最有希望突破大宗師的新生代,婉妃卻在昔日與之齊名的暄妃突破之后數年,武道反而陷入沉寂。

  似乎仙皇天人之軀,所播下的遺種,乃是凡人之軀的異性所不能承受,致使婉妃傷了根本元氣,難以于武道一脈,再有突破。

  但是反觀蕭妃,卻無這般后遺之癥。

  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

  “娘,我也想跟妹妹玩…”

  突然。

  一個怯生生,又一如昔日仙皇那般病態的聲音,在游廊上響起。

  卻是正牽著皇太子葉子,去往演武堂,以藥湯熬煉根骨,抗御先天之弱的蕭美娘母子倆,正好路過。

  婉妃綰綰見狀,笑著讓活蹦亂跳的葉明空,向自己的哥哥打招呼。

  葉明空清澈的向這對母子倆,投來好奇的目光。

  她守禮又希冀道:“蕭娘娘,哥,哥哥…”

  似乎也是覺得,這皇庭內,沒有同齡人與之同伴,有些乏味,想與自己的這個病懨懨的哥哥,一同分享自己的快樂。

  蕭美娘微笑著向葉明空和綰綰點頭示意,卻向自己的兒子葉子道:“不行,你的根骨,先天有弱,必須…”

  卻不想綰綰笑著打斷道:“一日不熬煉根骨算不上什么的,皇太子有太阿仙皇冥冥中照拂,哪能這般便早夭啊,除非…他不是仙皇的兒子。”

  蕭美娘一窒。

  兩個小孩子,卻并未有其他什么心思,紛紛向對方,投去羞怯的目光。

  皇太子希冀的拉了拉母親的衣角,道:“娘,我想…”

  蕭美娘笑了,便開口道:“那今日便不熬煉根骨了,你與妹妹去玩吧。”

  說罷,又向那些陪同葉明空玩耍,和跟隨在自己身后的侍女、魔羅軍冷聲道:“皇太子的身子骨弱,你們知道的,要是出了一點岔子,不用我多說。”

  侍女與魔羅軍們,唯唯諾諾應是。

  大羅皇朝沒有太監。

  大羅王朝也不興什么嫡出庶出之說,皇子皇女對嬪妃、皇后的稱呼,也沒有唐朝那般多的規矩。

  這都是葉太的意思。

  他一貫覺得,割人有些喪德。

  也從未想到,自己飛升之后,又會突然多出一個女兒來。

  已經四歲余,但是腳步卻還十分虛浮的皇太子,和妹妹葉明空,在一眾侍女和魔羅軍的陪同下,結伴去玩了。

  兩人在此之前,還未這般共同嬉戲呢,只是有過匆匆幾段同伴時光。

  因為皇太子身子骨太弱,比不上大公主的活潑,從小要熬煉根骨,也要學識一些基礎詩章,沒這么多時間和精力。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蕭妃和婉妃之間,關系不算怎么好,蕭妃又怕這個昔日魔女,會對孱弱的皇太子,做些什么歹毒的事情。

  所以這次,算得上是姐弟倆首次共享幼年歡樂時光。

  看著姐弟倆在一旁童言無忌的你一言我一語,蕭妃沒有露出欣慰和慈祥的目光,反而看向似笑非笑的婉妃,目光漸冷。

  “綰綰,你這是什么意思?”

  蕭美娘冷冷道。

  綰綰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表情,坐在石凳上,手倚石桌,道:“美娘姐姐,怕是誤會妹妹了,綰綰能有什么意思啊,魔皇的親生子,自然有他冥冥中看護,必定能夠一如他那般,蓋壓天下,皇太子既是他唯一男兒血脈,自該無須憂慮什么,昔日魔皇不也病病殃殃,可卻能擊天,能抗地嗎。”

  蕭美娘面無表情道:“你別忘了,葉子是魔皇欽定的皇太子。”

  綰綰笑呵呵道:“是啊,那時候魔皇還不知道,他能有一個‘親生’女兒啊。”

  “親生”兩字,咬的尤為的重。

  其意為何,兩人皆知。

  蕭美娘哂笑一聲,看向活蹦亂跳的葉明空,有意無意道:“為何當日距離賽華佗神醫診斷的臨盆之日,還有足有一旬,婉妃卻突然獨自生產?

  為何賽華佗神醫,兩年前突然暴斃,尸體顯示,有拷問的痕跡?

  為何你臨盆之日,近似魔皇鮮血催發的能量,擾斷了皇庭內一切氣機,足有十數息?

  那個欲行刺于你的刺客,真的,是刺客嗎?”

  一連四問。

  問問誅心。

  不過付出了這么大代價的綰綰,卻置若罔聞,淡淡道:“魔皇親生子,誕生之日,自然不同于尋常,有仙力顯化,實屬平常。

  既是魔皇‘親生子’,有刺客來襲,想斷絕我大羅社稷,也再正常不過。

  倒是蕭妃你,臨盆之日,無任何異象,皇太子的身子骨,孱弱至極,可卻不足一歲,便能走,便能言…

  如此孱弱也就罷了,誰讓魔皇昔日也是呢。

  可是年歲卻偏偏武學根基出奇的差,魔皇的兒子,竟然可以根基如此之差。

  嘖嘖,蕭妃你說說,皇太子這先天之弱,到底是先天之弱,還是后天之弱呢?”

  蕭美娘眼中露出了極度厭惡的神采,道:“綰綰妹妹,你以為誕下一個女嬰,就能夠杜絕一切猜忌,而后對社稷徐徐圖之了嗎?

  大羅皇朝,只可能由魔皇欽定的子嗣繼承,這是魔皇之金口玉言,你可不要忘了!”

  綰綰目光也逐漸變冷,道:“那我也提醒美娘姐姐一聲,魔皇也廣召天下過,無論是男是女,只要是他‘親生’的血脈,都能繼承大羅江山!”

  “哼!”

  蕭美娘冷哼一聲,道:“本宮乃魔皇親傳,乃魔皇最寵之嬪妃,皇太子乃魔皇親口所立!

  名葉子!

  號‘天子’!

  本宮已近大宗師,且金身不摧!

  你既然為了這場謀劃,武學根基已毀,那本宮便看看,你還能有何等作為吧!”

  說完,便不理綰綰,而是向不遠處的皇太子道:“葉子!跟母后走了!”

  那邊正和自己妹妹玩的開心的葉子,愣了愣,他看了看希冀的葉明空,又看了看目光變冷的母后,道:“母后,我想和妹妹…”

  蕭美娘厲聲道:“你是魔皇葉太的兒子!是他欽定的天子!是要繼承大羅皇朝,萬里江山的人!豈能貪于一時嬉鬧?

  你們,將皇太子帶過來!”

  “是,是…”

  那些個侍從,低著頭,牽著戀戀不舍的皇太子,回到了蕭妃的身邊。

  皇太子卻目光極其不舍,用唇語對妹妹葉明空道:“我喜歡你…”

  葉明空雖然年歲尚小,可心智卻在綰綰的教導下,發育極快。

  此刻福至心靈一般,知曉了自己這個哥哥的意思,以羞澀的唇語道:“我也喜歡哥哥…”

  蕭美娘牽著皇太子越走越遠。

  葉明空才不舍的收回目光。

  綰綰突然打趣道:“你真的喜歡他?”

  葉明空像是被發現了錯誤的小孩子,扭扭捏捏道:“我…恩…”

  卻不想母后并未怪罪她,而是輕笑起來,讓人摸不著頭腦道:“喜歡是一種方法,不喜歡是一種方法…”

  葉明空懵懂的看著自己的母后。

  綰綰卻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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