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和緩的輕笑聲傳遍帝踏峰。
不算猖狂,不算響亮,不算得意。
畢竟人家好歹是道家高人,前中土第一大宗師。
雖然武道意志再精進一小步,可是總不能失去了高人風范,小人得志一般的哈哈大笑。
那樣就不妥了。
可是每個身處于帝踏峰之上的佛門弟子,都能夠感受到那種武道意志上的堅定與信心。
想來確實在感悟魔皇那一劍之后,寧宗師又向破碎金剛的大門,向前邁了一小步。
只是近乎佛門弟子,都表情古怪,有的甚至直接將苦笑和無奈掛在臉上。
山峰上。
寧道奇緩步邁出懸于高空的高閣。
隨后心中有些詫異。
詫異怎么沒有道喜聲,沒有恭賀聲。
倒不是寧大宗師喜愛什么虛名,而是按照正常邏輯,這時候慈航靜齋的弟子們,都該作揖行禮,然后高聲道賀啊。
事出無常,所以差異。
可是他的詫異并沒有維持多久。
因為道賀聲響起了。
師妃暄向那出高閣清朗道:“恭賀寧宗師武道再向破碎金剛邁進一步。”
其余人也朗聲附和,紛紛作揖。
“為寧宗師賀,為慈航靜齋賀。”
“阿彌陀佛,恭喜寧宗師出關。”
雖然開口的有點慢。
但是在座的弟子們,應該是驚訝到了吧。
畢竟自己可是宗師中的第一人,武道再次精進,陰陽魚引動天地異象,融匯云靄為武道意志的顯化,著實是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了。
大宗師能夠再次精進一步,那可都不是小事,足以引動天下大勢。
所以。
情有可原嘛!
寧道奇撫須朗聲道:“謝諸位同道相賀,也祝諸位同道,早證大道,寧某不過小進一步,諸位無須多禮,無須慶賀。”
言罷。
低調的寧宗師,便回了個禮,幾個起躍,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當中,落在了帝踏峰后山的某處。
那里。
面紗后一臉苦笑的師紀暄,還有古井無波的梵清惠,正靜靜等待。
寧道奇不等他們開口,便負手走上前來,擺擺手道:“無須再道賀了,寧某與武道一途,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此次精進,還要感謝魔皇那一劍引動的天地大勢,才讓我有所感悟。
如今,或可有機會接下他那一劍了,雖有負傷之虞,可是這次閉關寧某也串聯起了很多事,魔皇要想斬出那一劍,恐也沒這么輕松。”
雖說是“或可有機會”,可是自那話語中透露出來的自信,卻是畢露無遺。
好似這次閉關,早已把葉太的底細,給摸清楚的差不多了。
師紀暄和梵清惠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寧道奇猶疑的看向這二人,蹙眉道:“怎么,齋主,妃暄,有什么不可言之事嗎?”
最終。
還是師妃暄這個小輩,在心里嘆了口氣,悠悠開口道:“寧宗師,在您閉關的時間里…魔皇又突破了。”
寧道奇心頭一顫。
而后表情有些僵硬道:“又,又突破了?此事存疑…吧。”
你丫都能引動天地大勢。
劍未出,便能讓我這個中土第一大宗師,感受到死亡的威脅了。
還突破?
要不要人活了啊?
況且,再突破不久達到破碎金剛,能夠飛升天人的地步了嗎。
魔皇才多大啊,距離上次見面又才多久啊,你確定這么容易就能破碎金剛?
齋主梵清惠嘆息道:“此事已被佐證,魔皇突破,云層降下霞光,集萬千氣象于一身,天地為之賀,異香遍地,梵音持續十數息。”
“梵音?”
寧道奇悚然失色,道:“魔門乃魔門領袖,未曾修研佛法,如何能召梵音于世?”
梵清惠表情低沉道:“讓人難以置信,但是確實如此,萬人見證,不會有錯,事實證明,魔皇雖為魔皇,可也是與佛有緣之人,如果精研佛法,便是一代在世佛陀。”
寧道奇備受打擊,久久不能開口。
可沒想到自己的至交好友,善解人意的梵清惠齋主,卻適時的轉移了話題,讓自己好受不少。
梵清惠道:“聽說前段時間,魔皇擬定了中土三大宗師的排名和稱號,由陰癸派傳遍天下。”
寧道奇借坡下驢,道:“中土三大宗師?魔皇,貧道,還有誰突破到了大宗師境?應許不是魔門的人吧,難不成是佛門了空禪主,或者四大圣僧之一?那就可喜可賀了。”
畢竟看自己這位好友的表情,不像是魔門再出了一位大宗師,不然不可能這么古井無波。
而道門,除了自己,好像還沒有誰有那個機緣證得大宗師境。
散人當中,也只有嶺南的天刀宋缺,可能武道境界達到了宗師與大宗師之間,但是也沒聽說他造成過天地異象,也沒什么太讓自己驚駭的戰績,而且武道多年未聽聞精進,所以可能性應該不大。
所以縱觀天下,佛門的宗師最多,并且了空和四大圣僧,是邪王石之軒都要退讓的人,自然幾率最大。
可沒想到梵清惠卻搖搖頭,道:“排名第一,無上魔皇,葉太。”
寧道奇點點頭,撫須道:“魔皇確實天縱奇才,即便是如今出關,我也不能說有把握接下他那一劍,加之魔門行事歷來高調,所以他自己給自己起一個無上魔皇的稱謂,倒也說得過去。”
梵清惠再次嘆息,開口道:“排名第二,天刀宋缺,魔皇說天刀宋缺,武道或僅次于他,為天下第二人,更在奕劍大師傅采林和武尊畢玄之上。”
寧道奇張張嘴沒說出話來。
這下是實打實的打臉了。
氣氛陷入了一陣沉寂。
梵清惠也沒有再說了。
末位是誰早就人盡皆知了。
寧道奇沉默一陣,便灑脫笑道:“寧某從來不是什么追求虛名之人,如今唯一想做的,便是和魔皇再次切磋一番,替佛門和道門爭取一個未來而已,不過卻還是很好奇,魔皇到底給我起了個什么樣的稱號呢?”
梵清惠再次嘆息一聲,道:“佛道雙修寧道奇。”
早點讓自己這個老朋友,知道這個已經流傳天下,并且還被佛道兩門認同的稱謂,總比寧大宗師在其他人面前丟臉的好。
梵清惠無奈之余,也唯有在私下里告知寧道奇,讓他對魔皇的羞辱,有所準備。
道門。
本就不忿于自家的大宗師,一味的偏袒佛門,置道門于不顧。
所以不僅沒有反對這個稱謂,反而有很多人大肆傳揚。
一是不忿。
二是痛心疾首的想驚醒自家的大宗師,瞧瞧你都被人家怎么嘲諷了,難道還要穿著道士服,卻做些和尚事嗎?
而佛門就更簡單了。
佛門無大宗師。
能夠借助這個稱謂,扯上大宗師的虎皮,那些底層弟子,自然也是樂意見到的。
再加上這三個大宗師的排名和稱謂,乃是魔皇親自傳出,自然一時之間就引起天下人熱議,人盡皆知了。
寧道奇這下也嘆息一聲,饒是道門第一大宗師的養氣功夫,也覺得魔皇的羞辱,著實有些過了。
他收斂心緒,瞬間便再次回歸了仙風道骨的大宗師模樣,淡淡道:“魔皇這一手誅心之舉,著實妙得很啊,實則在這次閉關之中,寧某除去武道境界以外,也少有所得。”
梵清惠看向他,道:“寧兄但說無妨。”
寧道奇看向山間云靄,道:“寧某曾和魔皇氣機交互半刻有余,實不相瞞,他劍出一尺三,我確實感受到了生死危機,可是稍后細想,卻覺得如果寧某無礙的接下了那一劍,那么敗的就一定是魔皇。”
“寧宗師,此話怎講?”
說話的是師妃暄,對于那個自己決意要以身飼魔的對象,慈航靜齋圣女更想有所了解。
寧道奇緩緩解釋道:“寧某在閉關之前,就一直在想,如果魔皇真的能這么輕易的斬殺我等,為何要放任我們離開,成為他的心腹大患呢?”
梵清惠蹙眉道:“此事確實存疑,寧兄的意思是?”
寧道奇淡然道:“魔皇從無出手記錄,但是從情報上看,他卻一直處于傷重的狀態,加之我曾與之氣機交互,便有八成把握確定,他強行引動天地大勢,祭出的那一劍,很可能會讓他更一步傷重,乃至難以再與高手對敵。”
師紀暄開口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寧道奇點頭道:“沒錯,這是寧某與之武道意志對峙,加之閉關所得出的結論,應該所料不虞。”
師紀暄蹙眉回憶當日的對峙,道:“可是洛陽城半城破碎也是真,即便魔皇出劍,止損八百,可是作為他的敵手,也不可能還有生機。”
“錯。”
寧道奇突然表情凝重了起來,問道:“妃暄可還記得,當日那震天的龍吟聲,可地涌不斷的景象嗎?”
師紀暄點點頭,道:“自然記得,那是紀暄首次見識到,武道可達毀天滅地的程度。”
寧道奇眼神閃爍道:“寧某還從未聽聞過,到底有何等武功招式,可以達到劍未出,便摧城的地步呢,即便是破碎金剛境也不可能!
而且,當日我清晰的感悟到了,冥冥中有一股強絕暴虐的氣機,隱約在天地間流動。
可是后來想起,卻總覺得那股氣機,是從地下傳來。”
師妃暄自己也想起了,當日自己確實渾身汗毛倒豎,總覺得地底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
而一直以來,自己只以為那是魔皇毀天滅地劍招引動天地大勢,所造成的心靈震撼。
可如今聽寧宗師所言,難不成當日還有什么隱情?
師妃暄深吸一口氣,問道:“寧宗師的意思是,洛陽城的地下有東西?”
寧道奇鄭重點頭道:“六成把握!恐怕魔皇的那一劍,剛好引動了洛陽城地下的什么東西,所以他也怕斬出那一劍之后,無法收尾,所以才放我們離開,不然他根本無須放任我們成為他的心腹大患!”
師紀暄看向寧道奇,道:“所以說,魔皇的實力,可能沒我們想的這么強?至少摧毀洛陽城之舉,不是他造成的?”
“沒錯!”
寧道奇點頭道:“寧某不懷疑魔皇天縱之才,可是當日我們看到的,恐怕不是他的真實戰力,更甚,或許你們口中前段時間他引起的天地異象,或許才是他突破大宗師桎梏的征兆呢?
畢竟除去天縱之才突破大宗師境界,寧某還不知道是何種武道突破,才會引動那番霞光千萬道的異景。”
梵清惠這時悠悠開口道:“暫且撇開魔皇不說,你們說當時洛陽城之下,若真的有東西,那又會是什么呢?”
寧道奇目光灼灼的看向云端,道:“天下四大奇書之首,可從未現世過。”
“戰神圖錄?戰神殿?魔龍?!!”
師妃暄失聲道。
梵清惠意有所指道:“聽說戰神圖錄只能有緣人才能見到,更是天縱之才才能修煉,所以…”
“絕不能讓魔皇得證戰神!”
師妃暄倏然堅定道。
“妃暄,看來你這一遭以身飼魔免不了了…”
“師尊放心,妃暄定不會眼睜睜看著魔門主宰大勢,為禍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