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你在此養傷吧,過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她說完離開的快,弄的顧益一頭霧水的。
人一走之后,這地方就徹底安靜了下來,左右無事,他便干脆睡了一覺,身體疲憊,精神不振,入睡倒也很快。
待他睡著之后,這木屋中顯現出了些許神奇,水流撞擊石壁,一碰一碰的有波紋般的靈氣繞旋梁柱,彌漫在這小小的空間之中。
顧益本以為自己只是小睡,不過實際上卻在這里等來了日落隨后又是日出,如此往復兩個輪回。
后來漸漸轉醒時是耳邊聽著有人吧唧嘴巴的聲音,鼻間亦有一絲香味,花費了一番力氣他才完全清醒并認出了眼前這人,十八樓主。
“醒了啊?睡的夠舒服的。”
顧益捂著腦袋,感覺有些沉沉的,他本以為自己一覺醒來是天黑,但外面艷陽高照,叫他有些搞不清楚。
“是你啊…現在是什么時間了?”
十八樓主笑呵呵一聲,繼續吃東西,“在大雨宮,誰還問什么時間,總之你知道是白天就行了。”
廢話,白天黑夜這玩意兒還用問你么。
不過他說的倒是對,在大雨宮的確沒必要去問時間什么的。
顧益掀開胸口看了看傷勢,有一道靈符附著,扯動身體還是感覺有些疼痛,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好的,不過他感覺氣血是恢復了不少。
“還有剩的么?”他現在還感覺餓。
問出這話,十八樓主有些不好意思,吃進嘴里的東西還吐了出來,“我以為你不會醒呢,沒關系,還剩一點你來吃吧。”
能叫一個愛吃的人讓出東西來,的確是叫人感動。
不過顧益沒胃口了,剩就剩,還吐出來干什么。
“算了。”顧益掀開被子想起來動一動,感覺身體都躺麻了,“你怎么會到這里來?”
“初時是來看你恢復的如何的,你總是未醒,便不好打擾,后來看到書雨姑娘有給你送東西來,大概是看你睡著也是沒叫你,便放下東西走,我覺得食物不吃也是浪費,所以這兩天都過來吃了,再后來,她大概是覺得這食物都是你吃掉的,所以便持續的送過來,那我也就每次都過來了。”
顧益:“…”
你解釋的倒是蠻清楚,真不知道是夸你誠實,還是說你耿直。
“等會兒,這兩天?我睡了那么久么?”
“好事,睡覺的時候恢復的最快,補眠亦是一種養傷藥。”
顧益真是忍不住揭穿他,擠兌說道:“是讓你能吃到東西才最好吧?”
“有一部分這原因。”十八樓主更加誠實的說:“但是有件事情你得和書雨姑娘解釋清楚。”
“什么事情?”他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便是我把東西都吃了,她不知道是我吃的,以為是你吃的,更以為你醒了,然叫了你幾次之后,你都沒醒,我覺得一次倒沒什么,不過這兩日你都未曾理人,書雨姑娘大概會覺得你是不想理她的。”
顧益:???
“我上次睡覺,你把我的烤魚給弄沒了,我這次考試,你把我好不容易在人家心中建立的良好形象也沒了,這下我怎么和她談出大雨宮的事?”
顧益忍不住繼續嘀咕,“說什么遇到十八樓主這樣的天之驕子,簡直就是人生一大際遇,我看是就是一悲慘經歷。”
“哈哈哈。”十八樓主不怒反喜,拿著筷子笑罵,“許多年來沒有敢與我這樣說話的小子,難怪白瓷要留你啊,你一言一行從不刻板,雖有些違禮,卻也有趣,而有趣在這大雨宮是多么的稀缺啊。”
“這件事倒是我做的不好了,不過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去和小姑娘說是我把食物都偷吃掉,這樣就太沒面子了。”
顧益搖著頭,
也許無事生非這個詞真的就是有道理的。
這里的人,每一個是完全正常的。
還是自己的身體重要,他嘗試著做了個擴胸的動作,結果疼的齜牙咧嘴,
十八樓主急勸說道:“哎,身體有傷就不要硬來,又不是簡單的皮肉傷,養個兩天怎么會完全好透,多點耐心,慢慢來。急了,你一樣出不去。”
“我知道。”顧益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又問:“書雨大概什么時候會再來?我真的餓了。”
“我也不知道的,也許很快會來,也許因為你生氣今天都不會來,你就將就吃一些,死不了人。”
顧益覺得自己還是餓著吧,“十八樓主,你來找我究竟何事?”
“何事?自然是為了你的修行,白瓷放了你在我身邊,輕風其人你也殺掉了,接下來,你還有其他事?”
“真沒有了。”
“那便試著修行看看,你的才能若是浪費的話,就好像把這盤杏花黃仁倒掉一樣可惜。”
這什么破比喻。
“那也得我傷養好吧?”
“嗯,嗯,”十八樓主吃的滿大嘴,揮舞著筷子說,“是該等等,不過求仙講究悟之一字,而不傳,我所悟的你不一定懂,你所悟的我也不一定懂。所以真正傳授的應當是悟的方法。在這一點上…嗯…
“…其實也沒什么好教的,哈哈哈哈。”
顧益:“…”
“您說著吧,我聽著呢。”
“那便說說我如何合地道的故事?”
顧益猜想著,“都說您雪夜一夜入返璞,是真的嗎?”
“不假。”
“那何時入的合道?”
十八樓主拄著筷子擱那想了想,“大概是隔了五六天吧,”
“啥?這么厲害?!!”
老小子有些得意,“廬陽院后來人可有破我記錄者?”
顧益是真的有些佩服的,“那么蕓圣呢?”
“蕓圣便有些慢了,我大概是轉戰于大涼國和離國之后,見到了天下間的許多生民,這才開悟入蕓圣,說起來,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顧益心頭一咯噔,
他想到了一個自己很熟悉的經歷。
他也曾一夜入蕓圣,但之后三年,再未有任何收獲。
“才能高如十八樓主,也困于蕓圣二十年而未動。”
“可不要諷刺我,白瓷困于蕓圣的時間不比我少多少,你見她如今可有破蕓圣的樣子?”
聽語氣也知道是沒有的。
十八樓主對于此事也是略有傷感,“不過被你這么一說,好像時間真的蠻久的了,漸漸的,都開始讓我覺得,人間不是第七境了。”
顧益身體頓時僵住,
“人間,不是第七境!”
“嗨,只是說著玩的,大概是我總是失敗,卻找不到出路所以在瞎猜,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可能是這樣子。”
“也許人間,真的不是第七境…”
“這個謎團或許該由你解開。”十八樓主終于放下筷子,站起身,“你的才能不弱于我,也不弱于白瓷,只要好好修行,守住道心,總有一天會達到這般成就,不過能否入人間,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顧益認真的點了點頭。
“十八樓主,您說吧,關于合道。”
其實以顧益的見識,他對于合道是有了解的,不過正如十八樓主所說,求仙一途重在開悟,
有感而后悟。
多聽聽先輩們的智慧,往往是有幫助的。
十八樓主用手指蘸了水,挑了個木板,兩字一詞豎寫,從左往右分別是:入定、立心、守神、返璞、合道、蕓圣、人間。
寫完之后他雙手一抄,款款而談說道:“修仙七境,這是全部。首在入定,靜而知世界;隨后立心,定而知本我;繼而守神,恒而守其志;最后返璞,簡而明初心。”
“說的便是修行一途,首要是先感知世界,獲得靈氣,而后明悟己心,確認方向,確認了之后守,此乃堅持之意,最后一路走下去亦不可忘記起點,即稱之為返璞。”
“至此為前一個部分的輪回,天下修行者眾,但大部分也就在此間。至于之后的合道,這是另外一個世界,合道的道,在我看來便是天地間的規律,樹木花草春天盛開、秋天凋落,水從高至低,人有喜怒悲愁,這都是規律。”
“但不同的人看到的、聽到的、認同的道不一樣,因而入合道,便是有分別的,廬陽院教的是天地人道,但是我身邊那兩個合的是妖道,我還曾認識一些奇人,有的是茶道、有的是劍道,可以說,道道不相同。卻始終沒有真正的天道。”
顧益虛心求教:“什么是天道?”
十八樓主喟然搖頭,“我亦不知。”
“你是什么道?”
“我本身便不屬于天地人道,”十八樓主一抬頭,手背上便飄起一層雪,“我得悟雪道。”
“那是什么?”
“雪能成花、能成水,形不定故而能有千萬般變化。”
顧益上一次入合道的時候,是人道,人道大概是其中最簡單的了,不過十八樓主說的那些有的他還是不知,便像是劍道什么的。
最初,他的確只以為是天地人三道。
十八樓主有一個最為重要的問題要問顧益:“你想過,你的道是什么?”
顧益說:“我自修仙以來就講究一個順其自然,水到渠成,所以從未想過要特定需要一個道,有些道也許好聽,有些也許不好聽,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它究竟是不是我心中的道。”
十八樓主欣慰的點頭,“教你這樣的,總歸是輕松些。那便順其自然,便水到渠成,我告訴你的這些不過是讓你不要拘泥于天地人,更不要拘泥于某樣事物,多少可以幫助你省下一些時間。”
顧益知道的,他后退兩步作揖,“多謝十八樓主,雖然你吃了我不少東西,但是該感謝你還是要感謝你。”
“哈哈哈。不必感謝,我大概也是對人間境有些心灰意冷,卻又找不到名師教我,所以便想著若你這樣才能的到了蕓圣,或許能在我死之前讓我聽得一點關于人間的內涵,哪怕就是一點也好。”
這或許是私心,
不過顧益在之前與書雨的談話中就已經說過,
人不能要求你身邊的人都沒私心,為你活著。
那是不成熟的表現。
所以顧益倒沒在乎這種理由,總歸人家是對他好,沒有對他壞。
他們這對老少在這里聊的開心。
書雨則回到谷家村中靜靜心,去去胸中煩悶去了。
谷家村子的人也都認識她,有的還問起前日出現過的顧益哪里去了,說他講的笑話好聽。
書雨挑了兩個叫他們講來,結果聽得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或許十八樓主說的沒錯,她正生氣呢。
本也沒什么,可是那日說了句錯話,問了‘顧益是不是想要一顆真心。’
當時并未多想,說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對,
這便罷了。
怎么自那之后顧益不理人了呢?
每次送去的食物都吃了,叫他卻不醒,是因為問了那句多嘴的話才致如此?
那他這又是什么意思呢?
“書雨,你怎么在這桃林發呆?”
書雨聽到聲音立時轉身,微微躬身,“宮主。我在,此處想事情。”
“想什么?”
“在想顧益。”
便就這樣說了出來。
谷白瓷倒沒有取笑這樣的怪趣味,她只是覺得好奇,“在想他什么?”
書雨也更是神奇的緊,又或者是宮主問話她不敢不答,總之就將心里的那些個疑慮一股腦的全給說了出去。
“宮主,你說這是為什么?”
“嗯…應該是不太喜歡你。”旁人的話要得出這樣的結論,谷白瓷還真會想一想,不過顧益的確對她們印象不好,“他一心還想著出宮,然而這幾日我也能看得出,顧益是個修仙才能極佳的天才,我不愿放他回許國,書雨你莫要到時候替他求情。”
書雨被這警告嚇了一跳,“我怎會替他求情,自是遵從宮主的號令。”
谷白瓷深深的看了她一樣,那意思是,真會這樣嘛?
果然…
書雨想了措辭,問說:“不過,顧益的確不喜歡待在這里,我能感覺得出,他整日苦悶,無精打釆。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宮主你都說了那是能理解茉族的人,為何還要做這樣的事呢?”
“剛剛十八到他那里去了,十八也知道顧益是頗有才能的,所以想著收到那邊去。你說他值得留還是不值得留?”
如果是這兩人一致這樣認為,書雨也沒有太多的信心說不值得。如果能留下來,當然是好,以后必定是茉族一大助力。
甚至于會成為守護茉族的力量,她們這一族是非常需要強者的一族,顧益有這樣的潛質,若能成,那便可保百年平安。
或許百年也只是轉眼一瞬,但對于她們來說,一年甚至一天都是寶貴的。
書雨知道這一點的重要性,然而還是猶豫著出聲,“但是…待在大雨宮確實讓他心中苦悶。”
“那你就去多寬慰寬慰他。”
寬慰個什么,心中還有些氣呢,書雨一時沒有應答,甚至還有些委屈,“宮主不是說,他不喜歡我的么?”
“人是會變的,初識時,你覺得他像個好人嗎?”
人是會變的…該是有些道理吧。
顧益從木屋里走出來,胸口有傷不能亂動,他就盡量慢些走,主要肚子實在是餓了,十八樓主糙漢一個,哪里會管這些,也只能他自己去找些吃的。
肉什么的就別想了,顧益只想著看有沒有果樹,這樣好弄點果子吃吃。
然而最后雖然是找到了,但是身體虛弱至此,連舉起手臂都是很疼的一件事,一時間也是為難他了。
要擱平時,直接把這破樹給砍了,但現在連踢一腳都不敢,萬一摔一跤,真該疼死他了。
最后只能是找來很長的樹枝,希望能打兩個下來。
說是打,其實就是輕輕的揮兩下,看得剛進入樹林的書雨很是迷惑,
從背影看,很像是拿著樹枝在跳舞,
迷惑的不行。
“你在做什么?”
“啊?”聽到聲音立即轉身,這一不小心扯動了傷口,頓時有一股強烈的痛感,“咝…我艸…”
“沒事吧?”
“明顯有事,好疼…感覺要死過去了。”顧益說的夸張。
搞的書雨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總是說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話,正常人難道不是會強忍著說沒事么?
到他這兒就是疼死過去了。
書雨提著籃子慢慢靠近,也不知道要怎么寬慰,就說:“應該,死不了的吧?”
顧益:“…”
總感覺這些人說話就是在罵人一樣。
“十八樓主呢?”
“走了。”顧益忍著痛起來了,兩個胳膊再也不敢亂動,疼的他都快出汗了,“我沒有亂來,就是餓了,想找果子吃。”
“這果子你吃了?”書雨大驚。
“沒,沒有啊,沒吃到呢。”
“不能吃的,它不是給人吃的,要是吃了的話,大概就會變成顏狼、長腳貓那樣,他們就是沒事吃這些東西。”
顧益的腦門瞬間發青,喊叫著有些不敢信,“他們是吃成妖的啊?天下還有這種果子,它不違反生物隔離什么的嗎?”
“額,不是,我是說,會像他們那樣無限精力無處釋放。”
顧益服了,和她說話感覺都不在一個頻道上,拉倒吧,倒是這果子,“還有這樣好的功效嘞?”
“在大雨宮的話,這就不是好了。”
那倒也是。
“還是吃我給你準備的這些吧,”
“謝謝。”顧益熱淚盈眶,“其實你們都是好人,等我吃完,養的精神些,我就去找谷宮主,看她會不會讓我離開什么的。”
書雨聽完,不禁又添些莫名情緒,還真挺想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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