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所,李溫棚子外。
李溫失策了,即使他在余姚縣城貼的告示上寫明了要求,可人們還是將其自動過濾,第二天一大早呈現在李溫眼前的是無盡的人海。
人多到將整個街巷都堵滿,不得已,李溫將桌子搬到海灘附近的空地,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好似黑潮隨著桌子移動到海灘。
這么多的人,恐怕是過年唱大戲都沒有過的場景,擔著茶壺賣茶水的小販,提前過起大年,一壺接一壺的茶水賣出去不知多少,錢袋子倒是滿滿當當,樂的大嘴咧到耳根子后。
人多自然有矛盾,有矛盾必然會發生沖突。打架事件就發生六七起,最后李溫直接言明打架者不用,這才控制住,讓打架逐漸變成破口大罵。隨處可見袒著胸膛的漢子,臉紅脖子粗的對罵,倒是給看熱鬧的人,徒增樂趣。
李溫知道這么下去可不是辦法,自己累斷手也登記不完,干脆他也不個個登記,讓人排著隊從面前過,問清來歷,合乎要求的,記錄在案,不合格的直接略過。
如此一來,倒是快了,不過那些淘汰掉的人也不離開,自動圍在外面,繼續指指點點。
“要我說孫家老二指定能選上!”
“我看是劉家老大!”
“敢不敢賭一盤?”
“誰怕誰?”
熱鬧最后都會變成適合自己的娛樂,這頭押注已經開始,那頭早有人開始耍起花刀。
花刀一起,就引得人們喝彩,甚至有人打賞錢。
看著花刀更有人不屑一顧,馬上就扔起石鎖,練起拳腳功夫。
街頭挑著擔子的小販也尋得商機,在人群中穿插賣起東西。
一傳十,十傳百,這李家選家將最后傳成李家開廟會,雖然不知道為何不年不節的開廟會,但是有廟會不看白不看。
有觀眾去了,自然就有更多的商販過去,人越聚越多,也就引得有些手藝的人,騰出空場,地面鋪上褂子,當場就表演起來,收賞錢。
李溫在這頭支攤子招收家將,百姓就在旁邊開廟會。
在李溫這里落選的江湖人士,馬上轉場,尋得地方,擺開架勢,使出渾身解數,換的幾個銅錢,至少這一次沒白來。
直到夜晚降臨,人群才漸漸散去,突如其來的廟會也告一段落。
對于李溫來說,弄成這樣也讓他始料不及,自嘲自己簡直是個天才,一個本來很嚴肅的事,最后弄成的讓人開心娛樂的廟會。
不過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至少招到一百三十多個良家子,這些人身世清白,有家有口,多是因為家中兄弟太多,田地太少,難以養活一大家子人,如今有這么個好活計,總比去地主家扛活強。
其中還有一個原因是為民戶代繳免役銀。
明代的民戶是徭役的主要來源。徭役分正役和雜役。
民戶的正役自然就是納糧,而雜役如同名稱一般,很雜,像是修路筑壩,建城立墻,抬轎都算是雜役。
在張居正改革之后,全國各地有樣學樣的弄起“一條鞭法”。
簡單來說就是將過去按戶、丁出辦徭役,改為根據丁數和田糧攤牌。除了政府收的米糧外,其他徭役皆折成銀子,所以民戶就出銀子代替出徭役,而官府就可以用收到的銀子雇傭人力去做徭役。
現在李溫可以代繳役銀,就意味著民戶不用擔心攤派的時候沒銀子了,故吸引如此多的人。
這一百三十多個良家子,也只是初步通過身份考核,李溫打算在接下來訓練的時候,淘汰一批不適合做家將的憨貨。
對于如何訓練,李溫先是請教了馮把頭,要說搞過軍事的,也只有馮把頭了。
“這在軍中,是三天一小練,五天一大練,不過現在早就沒了這回事,當官的不愿意管,大頭兵不愿意練,一拍即合,天天都歇著。
要說這軍中練兵,無非是步兵練號令,練陣法。弓箭手練射箭,火銃手練裝藥…”
馮把頭講的滔滔不絕,李溫聽得眉頭越皺越緊。
只覺得這時候練兵太草率,根本就沒什么章法,一人有一人的練法,根本不統一,這怎么能行?到最后打仗的時候,換上一個將軍,大頭兵還得先熟悉新將軍的行軍打仗套路,這才能兵將合一。
在李溫看來,有這個功夫,都夠敵人打下幾十座城池了。
從心中否決馮把頭的練兵之法后,李溫將自己關進屋子里,不見任何人,吃喝拉撒睡皆在屋中進行!
經過三天三夜的苦戰,第四天早上,李溫頂著一雙黑眼圈,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手里舉著一摞紙,用繩子簡單的裝訂在一起,還寫上一個封皮——練兵紀要!
雖然他招的是家將,但是李溫不把他們僅僅當作家將看,在未來即將到來的亂世,這幫家將就是自己保命的本錢。
所以他很是用心對待如何去訓練自己的家將。
這本簡陋的,勉強可以稱作為書籍的東西,是李溫凝結了他后世一生的精華,從各種抗戰神劇以及軍事電視劇中學來的訓練之法,自己再結合戚將軍的練兵紀實,寫出來的一本,在馮把頭看來,簡直不可多的奇書!
將裝訂簡陋的書籍拿在手里,馮把頭小心的翻看!
“練兵第一項,兵律!”
馮把頭用心回味一下,連連點頭。一口氣更是將李溫辛苦三天三夜的成果,認認真真的看上一遍。
最后竟然有些激動的看著李溫,“李東家,能不能讓我幫你練兵?”
李溫差點沒被一口茶水噎死,也不知道這主仆兩個人是怎么了,一個要給自己當伙計,現在又一個要給自己練兵。
李溫轉過頭看看坐在旁邊的陳俞嗔,陳俞嗔倒也大氣,一拍桌子說道:“我都是溫哥的伙計了,馮把頭自然也是,練,這就練!”
既然陳俞嗔都這么說了,李溫也正好差一個像馮把頭這樣的一個統兵的人物,自己送上門來,何樂而不為呢?
李溫站起身來,對著馮把頭一抱拳:“那就有勞馮把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