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草原,初春時分,沒有乍暖還寒的過渡,冰凍苔原依然開始頑強地換發出輪回生機。
一群馬兒,正在低頭專注地啃食初現綠意的苔芒。領頭的是一匹白體花斑的壯碩公馬。
突然,它警覺地昂起頭,空氣中傳來天敵的熟悉不祥氣味。它知道,又是那群貪得無厭的草原狼,尾隨過來。
這群狼是在十多天前盯上這個馬群的。頭馬花斑最喜歡的寵妾,那頭鬃毛細密,后臀圓潤的棗紅母馬,就在幾天前命喪狼口!
狼群一路跟隨馬群。吃完一匹,消化完了,就再在馬群里挑下一匹。儼然把花斑頭馬一家,當做了移動肉柜。
幾天來,已經有一匹母馬,兩匹小馬命喪狼口了。
馬群也加強了戒備。頭馬感覺異樣,就咴咴嘶鳴,提醒眾馬。并向狼群方向保持警戒。
狼群更為狡猾。主力狼群在馬群正面,吸引著馬群的注意力,同時,幾只更富經驗的狼從側面迂回包抄上去。
終于,馬群發現了側翼潛近的狼,開始驚慌奔逃起來。主力狼群也撕下了不緊不慢的偽裝,和側翼狼群一起狂奔,試圖努力合圍一匹落單的老幼弱馬。
頭馬花斑在帶領馬群快速奔逃中,遠遠看到了一支隊伍。這支童年里似曾相識的人類隊伍,喚起了它基因里潛藏的安全信任感。
它想起來,童年時,自己所在的馬群,就受到了這些兩腿站立動物們的保護和照料。他們能驅趕走狼群,甚至殺死狼群里的頭狼。
于是,求生本能驅使頭馬花斑帶領馬群向人類隊伍方向跑去。
蒙古人巴彥圖勒第一個注意到了這群跑來的馬,也被喚起了游牧民族靈魂深處的牧馬本能。
雖然,在末世前夕,哪怕草原民族也少有人牧馬了。養馬主要為了滿足一部分娛樂消費需要。
而且,人工智能無人機機器狗的組合,讓牧馬成為一項幾乎不勞人力的工作。
但是現在,曾在溫泉村重溫畜牧生涯的蒙古人、塔吉克人、烏茲別克人等草原民族,望著投奔過來的馬群,重新產生了保護,馴服,畜牧它們的念頭!
“呦啦呦啦呦啦…!”,“噠噠噠…!”在人群發出的叫喊聲和槍聲中,狼群退卻了。它們的基因里,也同樣有著對人類的畏懼之感。
趁著靠近的頭馬花斑不備,巴彥圖勒抓住鬃須,一個躍起,上了馬背。
花斑一驚,上躥下跳,妄圖甩下背上之人。巴彥圖勒少年時,曾學習過馴馬之術,還參加過旗郡的比賽。末世前,還曾是一名業余蒙古賽馬會選手。
他死死抱住馬頸,拽住鬃毛,兩腿緊夾,終于,堅持到了頭馬花斑的平靜。
其他蒙古人早已準備好捋繩,趁機套上馬頭。花斑并沒有多少掙扎不安,相反它隱隱有了一種安全感。
跟隨它的母馬,小馬們,在一陣驚慌不安之后,看到頭馬花斑的平靜,也漸漸跟著平靜下來。
于是,后文明時代的開始,人類有了第一群馬。
不光是馬,幾天后,在另一個狼群里,有一匹地位低下,老是受排擠吃不飽的混血狼垂耳,也跟隨了人類尋求庇護。
垂耳的耳朵有點下垂,這是它母親的狗屬特征。它母親被自顧不暇的人類遺棄后,投奔了一群狼。
在狼族里,外來母狗可以被接受,但連同所生幼崽,都屬地位低下者。
母狗媽媽在一次與其他狼群爭斗地盤的戰斗中被咬死。垂耳已足夠長大在狼群中立足,但混得不是很好,每次都只能吃同伙揀剩的骨頭殘渣。
在一次狩獵行動中,它在驅趕黃羊的時候,被一匹大公羊頂飛了出去,重重摔落,受了傷。
傷愈之前,它沒法趕上狼群的集體行動,狼群也拋棄了它。就在它一瘸一拐,絕望等死的時候,小伊萬和孫娜看到它,給它丟了一塊肉干。
后來,它本能地跟在人類隊伍后面一定距離。它發現,每次人類扎營過后,前去搜尋,總能找到人類遺留下的殘骨剩肉,可以果腹。
一個月后,小母狼垂耳成為了人類隊伍里的正式一員。后來,長成熟的垂耳又耐不住寂寞與草原狼廝混,但最后總會回到人類身邊,生養幼崽。人類也對待它們如家人。
于是,后文明時代伊始,人類又擁有了犬類好幫手。
話說,當初溫泉村大地震中失蹤的灰背,其實也并未死去,只是和人類主人一起被困在了一處巖洞內。
被困人們試圖自救,從里往外扒碎石,無奈最終只扒開一個小洞孔直通外界,得以讓灰背逃生。
劫后余生的灰背和溫泉村留下來的人一起繼續生活了好多年。其中,藪貓鬧妮也常來做客,幫人類驅趕田鼠,接受人類的愛撫與照料。
它們的基因記憶,和人類一樣,都得以繁衍傳承。當溫泉村最終在一次火山爆發中湮滅時,灰背、鬧妮的后代們,早已隨溫泉村人類后代遷徙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