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1年1月5日 早晨。雪熙跑到5公里的時候,感覺狀態好多了。她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數據:
配速5.5,心率106,血壓90/140,血糖值5.0,體溫37.6…一切都很完美,一如她以前每次應對發燒感冒這種小毛病那樣。
“跑步療法是最有效的”——她父親,一名山地馬拉松運動愛好者,總是這么說。
她父親也是一名醫生,對感冒發燒這種小病卻從不用藥物。小時候,全家都是他帶領著用運動出汗方式自愈。雪熙對小時候父親的一段科普解說記憶尤新:
“病毒細菌呀,就像打不死的小強,很頑強。身體發燒,吃藥,雖然能殺死絕大多數細菌病毒,但總有一小部分幸存者,它們會在長時間的發燒狀態下休眠起來,保存實力。
但是,醫生阿姨們不能一直讓你燒下去呀。不然你的小腦袋要燒壞了。等給你吃藥退燒了,后面好幾個小時你都燒不起來。欸,這時候,那些休眠的小部分病毒細菌就復活了,很快又繁殖一大片。
所以說,為什么發燒后跑步最好呢?就是,你跑步時,出汗了,體溫就恢復正常,那些潛伏的壞病毒以為沒事了,紛紛跳出來繼續作亂。但你跑完步,身體又很快開始發燒了,一下子燒它們個措手不及。這樣反復反復,病毒細菌就一定會被消滅干凈了。”
十公里跑完,雪姬回到家里,洗完澡,吃個椰汁雞柳飯,然后連上在線辦公系統。一邊工作,一邊想念谷凡,一邊靜靜等著體溫再度升高。
這幾天芒州的五家迦太姬連鎖店接到加盟總部的通知,說皮疹傳染過后,準備應對整容客流的大幅增長。興奮的區域主管金社長,要求她抓緊恢復,準備大戰,同時也在家里輔助制定客流增長方案。
谷凡在囚室里也思念著雪熙。一天一次的通訊時間還沒到,他就迫不及待想見到視頻中的雪熙了。
今天思念更甚,因為,早上起來時他也發燒了。作為醫生,他能夠自我判斷燒到了38°以上,但是,他沒有呼叫獄醫。去醫務室注射抗生素,也沒什么用,不如自己安靜地待一會。
到了下午,他開始背痛起來,果然自己也不能幸免于天花感染。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可能的死亡和必然的天花麻疹,仍讓他感到不寒而栗。
自己和雪熙,還有千千萬萬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在人類迄今最為發達的21世紀中葉,卻要變成魔鬼面目了么?
這一日三餐他沒有一點胃口,只有就著老西的鰻仔醬,才勉強下口。
谷凡不知道的是,這一天,很多在前兩天注射抗生素退了燒的人,又開始體溫上升了。
各個醫院里,前一天還彌漫著逐漸好轉的希望,又開始被越來越多的“抗生素無效”病例重新籠罩陰霾。
樸醫生這兩天忙得焦頭爛額。兒童病區的小患者們前一天才剛剛送到邦迪山醫院,后一天又被接踵而來的新小病患擠滿了。
幾乎都是發燒,還有她這兩天特別留意的背痛癥狀出現率也達90以上。
前兩天小病患們的好轉曾讓她稍松了口氣,想想也許谷凡有些小題大做了。
但,今天幾乎所有曾退燒的小患者重新又開始高燒不退,再加大抗生素劑量也不見任何效果。
她感覺事態不對,立刻向德康醫院院長進行了匯報。院長也把這一情況及時呈報國家疾控中心…
這一天,國家疾控中心又收到了無數來自全國各所醫院的異常匯報,一場大型疫情開始卷土重來。
疾控中心啟動了Ⅰ級響應機制,并重新審視邦迪山醫院關于病原體性質的報告。
圣誕節時,還被社會愛心廣泛關注的娜娜,現在已被自顧不暇的人們遺忘。現在,她和父母作為“0號病人”,都在邦迪山醫院傳染病房,如同試驗小白鼠,等待著未知的命運“解刨”。幸運的是,不用再擔心醫療費用的問題了。
前人民軍上校姜明博博士在防護嚴密的P4生物實驗室,研究著取自娜娜一家身上的病原體樣本。
通過基因分析檢測,他驚訝地發現,這個病毒體,跟他們自己的毒株并不一樣,雖然核心都是天花病毒。
當初在北鮮時,為了提高生物病毒武器的攻擊性,他們把天花病毒植入到肺炎鏈球菌體中去,合成一種新的,代號為U2的毒菌體。
借助肺炎鏈球菌的細菌“外衣”,這種毒菌體可消耗身體免疫系統的首輪攻擊。當免疫細胞撕碎細菌體,自己也同歸于盡時,內核的天花病毒才真正釋放。
即便用抗生素,也只是擊破了鏈球菌的細胞壁外衣,依然會釋放潘多拉魔盒里的天花病毒。
所以,一般的抗生素治療,在短暫的起效后,身體很快又會進入天花病毒感染的狀態。
當然,這都是為國際社會所不容的恐怖主義行徑。除了北鮮,在21世紀中葉,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組織在公開從事這種合成病毒研發。
而現在基因測序的結果,表明了這個毒菌是天花病毒與波爾曼細菌的合成體。
波爾曼菌是十幾年前,細菌學家波爾曼通過基因改造培育成的一種變種細菌。被發現具有很好的噬污能力,于是,被廣泛用在當今人類的各種生物洗滌劑產品里。
由于本身是基因改造的菌種,DNA編碼可以商業性開源,因此在后來,波爾曼細菌的細胞壁,核酸,線粒體,中性體…等陸續被改造成了非常開放的蛋白結構,便于接受各種分解去污蛋白酶的植入。由此制成種種針對不同類型污垢的專業洗滌劑。被譽為人類最成功的合成生物體之一。
如果說有人要合成新天花毒菌,那么波爾曼細菌體是再好不過的載體了。因為天花病毒也是一種類似蛋白酶的蛋白大分子團,可以很容易地進入波爾曼細菌內部而不失活性。
當年北鮮時代還沒出現這種細菌,不然,姜明博團隊可能也會采用。
問題是,誰在這么做呢?
姜明博知道自己受到了高層懷疑,畢竟,天種計劃是他在具體負責技術的。但他也覺得很冤,自己幾十年的經驗,加上全球不超10座的P4級防護生物實驗室,也不可能泄漏出病毒。
現在發現不是同一種毒菌,也許是自證清白的一個機會。
姜明博知道波色他們的計劃——先研究出能夠克制這種毒菌體的藥物和疫苗,成功后再悄悄投放擴散病毒。
待造成一定的傳染疫情影響后,他們就可以救世主的身份,大賣疫苗,藥物。并且更有海量的天花毀容病人來復蘇傳統醫美岌岌可危的市場地位,讓創始股東迦太姬受益。
但現在,研制中的疫苗和藥物不要說還沒完善,就算完善了,卻也對付不了新冒出的這種波爾曼合成毒菌體。畢竟,天花病毒一旦經過與其他蛋白質的合成,肯定有或多或少的變異。
這樣,非但自己得不到任何益處,還會引起全世界的調查溯源,最終引起天種計劃的敗露!
作為一條船上的人,老謀深算的他撥通了波色的加密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