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九州界太大了,太倉宗也好,天璇圣地也罷,都是數萬年的底蘊傳承,說是共尊天下,可事實上呢?單單一個中土域被平分鎮御,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太倉崩塌了,那么百年或者千年之后,又會有另一個太倉宗出現,就如同現在,漢皇朝崩滅千年之后,又一個大漢出現了。”
“只要這天地不變,只要靈氣不絕,只要修行之路不被堵死,就沒有人可以顛覆修真文明!”
“九州界不止個中土域,還有東西南北四大天域,更有無岸之海中無數不為人知的世外仙島…九州界太大了!”
拄拐老人感嘆道。
姬若水再一次的陷入了沉思。
她很認可拄拐老人的這番話,因為說的很對,沒有任何的偏頗。
道理也很簡單。
縱觀整個九州星的萬古青史,就從來沒有一個仙道大宗或者是凡俗國朝能做到真正的統御天下,這不現實!
歸根結底就是四個字,鞭長莫及。
以現有的鎮御手段或者說是統治模式,根本無法做到全覆蓋和絕對掌控,別說九州星了,單單一域,都絕對不可能!
為什么西天域除了三大一流宗門圣地之外,還有那么多的二流三流宗門,然后其下附庸著那么多的凡俗王朝皇朝?
大一統是何等惹人振奮的壯舉啊,可為什么千古以來沒有去做到?甚至是連去嘗試的人都沒有?
地域隔絕,信息閉塞,鞭長莫及啊。
更不要說妄想去顛覆修真文明了。
靈氣不絕,修真路不斷,就總有人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頭一鳴驚人。
“小皇帝的極限,最多只是名義上的尊天下,但,名義終究只是名義,他鎮不住九州界的!”
拄拐老人再次感嘆,篤定無比。
但旋即,拄拐老人突然呵呵一笑,不住搖頭,道:
“小主,你太過于多慮了,當下小皇帝能不能承受太倉宗的意志還是個未知數呢,再說了,小皇帝的理想和圣地的追求其實并不沖突啊,不是嗎?”
這一句話,像是讓姬若水頓時想起了什么。
只見她臉色微變,眼中流出了一絲震駭和不可置信,而后凝聲,問道:
“昆老,關乎太倉宗的那個傳說,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小主,真假并不重要了,但唯一的出路只可能埋藏在太倉宗的底蘊深處,不掀翻他們,挖出那個驚世秘辛,圣地便永遠都找不到那條出路的。”
拄拐老人如是道。
言罷,頓了片刻,補了一句:
“所以,圣地不會在意小皇帝的理想的,當蒙耶姑娘現身之后,圣地只會更加瘋狂的追逐小皇帝。哦,對了,老朽昨日在這個所謂的臨水戰區轉了不少地方,見識了很多新奇的東西,這個大漢很不得了,最重要的是,他們真的擁有著令人嘆服的未來潛力啊!”
“此話又是怎講?”
“小主有所不知,在這臨水戰區之內,有一支叫做天之衛的編軍,皆是二十左右的年輕子弟,但其仙道天賦卻個個驚艷無比啊。”
姬若水沉默,沒有說話。
她對這些已經波瀾不驚了,似乎大漢展現任何的驚奇之處,都顯得那么的理所當然了。
只是…
“既然如此,那姬家直接站出來支持趙元開便是了,何必多此一舉的非要成婚和聯姻?”姬若水下意識說道。
“不!小主,圣地不能直接站出來,因為那等同于直接和太倉宗宣戰了,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那就一定要成婚?”
“對,一定要成婚,尤其是眼下看來,成婚是唯一也是最優選擇。其一,圣地需要一個借口說法來穩住局勢,其二,小皇帝的為人秉性已經顯露無疑,那是一個極度注重感情的人。”
拄拐老人說道。
姬若水再一次的沉默了。
其實這些她也明白了。
尤其是第二點,從趙元開對待蒙耶青憂的感情便知道,如若成婚,趙元開是絕對不會辜負天璇姬家的!
可是…
“昆老,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的,趙元開是個理想化的人,而我們的出現卻充滿了算計和利益謀取,這是無法解決的沖突。”姬若水嘆道。
“啊?小主這話…”拄拐老人一愣,有些聽不懂了。
姬若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思維方式已經被趙元開在潛移默化之中影響了,她嘆了一口氣,直白道:
“我和蒙耶姑娘不一樣,趙元開是不會接納我的。”
“不,他必須接納!”
“為什么?”
“因為,天罰者已經降臨西天域了!”
“什…什么?”
那一刻,姬若水臉色陡然一變,是不由自主的驚恐不安了起來。
那可是天罰者,太倉宗的天罰者啊!
一切竟然來的如此之快?
“小主,蒙耶姑娘出中土的時候,妙音真人給過她暗示,天罰者已在路上,也正是因此,蒙耶姑娘才主動請求老朽務必撮合小主和小皇帝的婚事。”
“不過小主不用擔心,太倉并不知道老朽人在此地,他們派出的第一天罰者應該不會是老朽的對手,所以這第一次,老朽可以擋住,但第二次的話…小皇帝就必須要作出選擇了。”
拄拐老人講到這兒,又頓了片刻,補了一句:
“這段時間老朽也在留意這臨水戰區的情況,除了那位叫做楊戩的神將之外,并無高手氣息,再看蒙耶姑娘的反應,小皇帝顯然是無力對抗太倉宗的天罰者的。”
“所以,請小主放心,小皇帝別無選擇的。”
姬若水聽聞了,卻苦笑搖頭,也沒有表態什么,只是擺手,道:
“昆侖,我有些累了,想一個人靜靜。”
“好的小主,老朽告退。”
行宮。
寢殿之內。
趙元開摟著青憂,那十一年的相思情愫徹底迸發。
捧著青憂那張絕美動人的臉盤,趙元開心動情動,此時的青憂更是低垂著眉頭羞紅了臉。
“青憂…”
“朕的青憂…”
低沉呼喚,趙元開緩緩臨近。
可是,募然間,趙元開卻看見了青憂眼中的一絲閃躲和落幕,頓時心中一顫,凝聲問道:
“怎么了?有心事?”
“陛下…”
“沒事,有什么話都可以對朕說。”趙元開溫柔道。
“陛下,臣妾想…想要退出帝后之位…”青憂低著頭,聲音很小,卻讓趙元開心神大震。
趙元開猛地推開身子,托起青憂的臉,有種莫名的怒氣在強壓著,沉聲問道: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陛下,臣妾和昆老有過交談,現在唯有陛下和姬姑娘成婚,才能挽救大漢,挽救一切。”
“胡說!”
趙元開豁然起身,背對著青憂,臉色陰沉無比!
他不喜歡聽這種話,十分的不喜歡!
“陛下息怒,請…請聽臣妾解釋…”青憂追著起身,似乎想要挽住趙元開的手,但最后還是止住了,就站在趙元開身后的三步之外。
趙元開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
“朕不需要你解釋,朕說過,你是朕的帝后,也是大漢的帝后,這是此生此世都不可替代的!”
“可是…”
“可是現在大漢危難當頭是嗎?太倉宗的意志不可忤逆是嗎?朕沒有了天璇姬家的庇護就沒有了活路是嗎?”趙元開豁然轉身。
“陛下…”青憂早已淚流滿面。
“青憂,你知道的,朕也知道。另外,朕已經明確的否決了天璇姬家的聯姻,沒有人可以取代你的帝后之位,而朕,也決不能再讓朕最心愛的人如此付出了。”趙元開搖頭,一字一句道。
是的,他不能再讓青憂這樣付出了。
當年蒼黃山脈只身赴劫,已經讓趙元開虧欠太多了。
而后青憂又孤身入中土,九死一生,在那是兩茫茫的十一年里頭,趙元開就無數次的追悔莫及過。
帝后,是趙元開能給予青憂的最大名分,也是身為一個男人、一介帝尊的最后的底線和尊嚴!
青憂就那么癡癡的看著趙元開,淚流滿面。
而后,像是瘋狂了一般,撲進了趙元開的懷中。
朱唇觸及,熱烈滾燙,仿佛十一年的思念和相知相伴相守至今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全部迸發了。
趙元開沒有任何的遲疑,抱起青憂,奪回主動,朝著龍榻緩緩走去。
情感是那樣的熱烈,可是步履卻是那樣的小心,動作是那樣的輕柔。
這世間,沒有比青憂更好的女子了…
夜深,人靜。
梅開不知幾度。
只知懷中的溫香早已如梨花綻放,一夜春雨,溫順而憐人,是早已無力再承歡了。
情到深處,是原始而純粹…
青憂伏在趙元開的身前,聽著心跳,安靜而知足。
趙元開則是講述著青憂不在這十一年來,大漢又有了那些創舉和巨變,人世間又有了哪些變遷和不同。
青憂聽得很認真,也一直很安靜。
“愛妃,說說你吧,這十一年,你都經歷了什么?”趙元開低頭,說話間親吻了一下青憂的額頭。
懷中軟玉嬰寧了一聲,敏感的蜷縮了一下身子,而后柔聲道:
“那年登臨西天域之后,臣妾并沒有在西天域逗留太長時間,而是一路向東,跋山涉水,在西天域極西的慶國遇見了師尊,而后便被師尊帶回了太倉宗…”
青憂娓娓道來,講了很多。
從遇見妙音真人,到進入了長年估計的玲瓏峰,再到嶄露頭角,和太倉首徒華天應的秘密決戰…
再而后,聽聞大漢登臨西天域的消息,于是辭別師尊,來到了這里。
幾乎能說的都說了,唯一隱瞞的,就是妙音真人最后對她的挽留,和說過的那些話。
“妙音真人?當真這一世只收下了你這唯一的弟子?對了,她并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趙元開下意識的問道。
“師尊是一位驚艷了一個時代的奇女子,但也是一位苦命人,陛下,能不能答應臣妾一件事?”青憂抬眼,目色凝重。
“朕什么都答應你。”趙元開柔聲。
“額…陛下,臣妾是說認真的啦。”
“朕也沒有開玩笑,好了,朕知道你想說什么,那是青憂的師尊,亦師亦母,恩情深重,放心吧,朕也會感激她的。”
“陛下真好,其實…師尊不只是對臣妾恩重如山,這些年她一直在暗中幫助著大漢,只是這一次…”
說到這兒,青憂突然頓住了,情緒變得潸然悲戚。
“這一次怎么了?”趙元開眉頭一凝。
這時,青憂掙扎起身,雖然身子骨還有些軟,但還是坐起了身子,霓裳裹住人間最絕色,而后就那么凝重無比的看著趙元開,道:
“陛下,臣妾不是要危言聳聽,臣妾說的話都是真的,請陛下務必相信。”
“說吧。”趙元開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想必陛下已經從姬姑娘和昆老那里得知了太倉宗降下意志派出天罰者的消息了吧?臣妾想說的是,他們并沒有夸大事實,反而,事實要比我們料想的更加可怕。”
“怎么說?”
“陛下有所不知,臣妾的師尊已經邁入了合體境三重天,連當代的太倉掌教都要略遜她一籌,她本來是想要為臣妾做些什么,可那一次歸來,卻是臣妾從未見過的絕望和悲戚,臣妾從未見過師尊有過那個樣子。”
趙元開的眉頭越蹙越深,沒有應聲。
“師尊說,她拜入太倉宗已經近兩千年,榮登真人位也一千多年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太倉,但事實證明,她對于太倉一無所知。”
“師尊還說,沒有人可以忤逆仙門的意志,萬古以來,從未有之!當年漢皇朝崩滅轟動九州界,可起源只是仙門的一句意志之言,那…那時的漢皇朝可謂如日中天,總有八位合體境的圣王,卻也…”
青憂還想要說些什么。
但,突然間,被趙元開打斷:
“別說了,告訴朕,你想要表達什么?”
青憂微紅著眼,卻努力的笑顏展開,故作輕松,道:
“陛下,大漢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孤島之境的蠻荒小國了,陛下也不是曾經的那位凡俗帝主了,所以,臣妾出身卑微,已然不配這帝后…”
“夠了!”
趙元開沉吼,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