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喬山脈很大。
雄霸和陳風兩人從孟喬鎮上山,一口氣翻山越嶺深入五十多里,這個深入距離可不算短啊,幾乎是抵達了孟喬山脈的最核心腹地了。
但這一路走來,他們沒有看見一個活人!
途徑大小宗門數十座,青瓦石墻,有人活動過的痕跡,卻看不見一個活人的蹤影。
這太詭異了啊。
“師父,這是天鷹門的宗門府邸,在孟喬山之中算得上二流的宗門了,實力上只是比玄陳門差一點,可…可為什么也沒人啊?”
陳風站在天鷹門的石門之后,看著那依山而建、總有三十多間石屋塔樓的天鷹門宗庭,顫聲道。
而后,陳風轉過身,對著雄霸說道:
“天鷹門據說門人弟子上千,宗內的舞蹈絕學鷹爪功堪稱一絕,而天鷹門的掌教據說還是一位宗師境七品的超級高手!”
雄霸的臉色沉冷無比,面無表情。
他看著陳風,問道:
“你確定為師不在的這些日子,所有的宗門都下山了,將那些曾經交了錄名金得了宗門鐵令的弟子全部召集上山了?”
“徒兒確定!至少這武安郡之內,有整整一萬多人在這六日之內入了孟喬山!”陳風篤定道。
那一刻,雄霸如同入定了一般,紋絲不動。
他本身是大宗師一品圓滿的境界,距離二品只差臨門一腳,但歸于趙元開麾下來到這九州大漢之后,修為竟然被禁錮到了宗師境九品大圓滿!
境界和氣血全部被禁錮。
但雄霸的靈覺卻并沒有收到太大的壓制。
所謂靈覺,就是入了大宗師境界之后,可以將武道真氣釋放出體外,外散擴展覆蓋方圓數里!
這種靈覺的施展,可以讓真氣如春風細雨一般的潤物細無聲,任何武道修為低于施展者的存在,根本無法察覺到靈覺的探出!
雄霸的靈覺,能無聲無息的覆蓋方圓十里!
這十里之內的一草一木,一蟲一鳥,都在雄霸的感知之中,無一可以逃脫。
十息之后。
雄霸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明顯露出了三分疲憊之色。
瞬息之間讓真氣無聲無息的覆蓋方圓十里,這對于體內周天的真氣消耗實在是太大了。
只是十息的功夫,氣息被壓制在宗師境九品大圓滿境界的雄霸就感覺自己的是周天大脈被抽空了一樣!
畢竟,九品圓滿的氣血之力和大宗師一品圓滿整整相差了百倍都不止啊!
“依舊是沒人,這不可能啊!”
雄霸緊鎖著眉頭,沉聲道。
而后,他抬眼凝視著正北方向的那座明顯比周圍山脈高出一截的大山,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玄陳門雄踞的孟喬山主峰。
一路走來,加上氣感靈覺的釋放,雄霸對于孟喬山脈的地形走勢終于有了一個大概的把握。
很奇特的山勢!
從孟喬鎮上山,是五座小山脈會交合聚,構成孟喬山的主脈。
走勢先直后折,而折轉的點就在孟喬山主峰所在的地方。
這個山勢…
像是一只橫陳在大地之上的爪子!
那一刻,雄霸隱隱的像是猜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變,喝道:
“徒兒,隨為師直接上孟喬山主峰!”
“好的,師父。”
陳風點頭,跟上了雄霸的步伐。
通向孟喬山主峰的是座連綿不斷的山脈,到了折點之處,主峰突起,構成了孟喬山最高的主峰。
而轉折之后,又是一條連綿不斷的長山脈,連向了極遠之處那巍峨雄壯到了天下罕見的蒼黃山主脈!
“徒兒,這玄陳門你可有了解?”
路上,雄霸沉聲問道。
陳風這段日子似乎做了不少的功夫,聞聲之后,直接道:
“師父,玄陳門號稱孟喬山之中的第一大宗門,據說在整個蒼黃山脈三百宗門之中,也是名列前幾的存在!”
“玄陳門以蓋世武道絕學玄陳不死金身訣立教,據說這無上功法一旦練到了九重至高境界,不死玄陳勁能和血脈肌膚融合一體,肉身強橫如金剛,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師父,真有這樣可怕的武道功夫嗎?”
玄陳不死金身訣?
雄霸微蹙著眉頭,沉默片刻之后,點頭道:
“應是有的,武道絕學以氣血之力為基礎,參造化之玄妙,變萬千之功法。”
“不過這些都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修為不行,一切都是空談!”
“對了,這蒼黃山脈里頭所有的宗門,都是以功法立宗?”
雄霸是從冀州踏出的。
橫空出世之時,一掌將冀州武道第一人徐劍狂轟成了齏粉。
后來遵循趙元開的旨意出來調查大漢治下武道江湖的水深水淺,第一步涉足也是冀州的武道宗門。
不過,冀州的武道宗門并無什么特別的。
絕大多數都是武道修為入了內家境,就敢依山立宗,廣收弟子,傳授也不過是最基礎的內煉之法!
所謂內煉,其實就是尋找氣感,溝通體內大脈之中存在的武道真氣。
然后控制這些先天存在的武道真氣沖開奇經八脈,八脈全通,則先天圓滿入內家!
奇經八脈之后,是任督二脈!
任督二脈乃是周天大脈之中最為核心和重要的兩大脈,乃是渾圓通徹之基礎大脈,此二脈一通,體內真氣融會貫通,能走一個小周天!
任督二脈各連九大命穴,齊通一大命穴,則就內家境晉升一品。
九大命穴全部點活之后,任督二脈貫通,則小周天完成,此時武道真氣的運轉通徹無阻,邁入化境宗師!
而宗師境,便是點活大周天七百二穴位,一品八十穴!
再往上走則是大宗師境,又名武道超凡境,這是大周天圓滿之后引發的真氣質變,演化真元!
這是武道修煉最基礎的內在邏輯,雄霸一清二楚。
雄霸在冀州發現,就連這樣最基礎的內煉規律,那些所謂冀州武道宗門高人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沒有徹底搞清楚。
那些人完全就是野蠻修煉,無頭摸索而出的。
至于依靠在內煉基礎之上的武道絕學,整個冀州武道完全就是存在蠻荒時代,近乎一片空白。
什么是武道絕學?
就是大周天圓滿之后,對于真氣運轉規律的理解變換,以復雜的運轉方式來催動體內武道真氣,以達到力量疊加,速度提高,亦或者是壯筋骨形成玄陳不死勁這種護體奇效!
直白來說,內煉之法是基礎修行,只是純粹的通脈、開穴,貫通小周天大周天,讓真氣渾厚!
而武道絕學卻是在此基礎之上,用復雜的運轉方式來運轉真氣,施展出千變萬化的玄妙效果!
打個比方。
同時內家境一品修為,沒有武道功夫的人一腿踢出,玩命的將體內真氣灌入腿中,最多能踢出千斤之力!
但要是以武道絕學風神腿的運轉方式踢出,力量至少是三倍增幅,同時真氣還能演化萬千腿影,一腿踢出,腿點如狂風暴雨般傾瀉,能橫掃一片!
然而直到現在,雄霸在九州大漢只遇見過一次能施展武道絕學的,那就是通玄門掌教玉機子的風行大法!
雄霸一度以為九州大漢的武道發展還處在單純的運轉真氣催生巨力的蠻荒摸索時代!
但后來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兒。
大漢太祖以大宗師修為立國,這武道修行在九州大漢至少盛行了八百年。
八百年的時間,足以讓武道修行的體系徹底完善,進入武道功法百花齊放的時代了!
而眼下…
蒼黃山脈之中三千大山,三百宗門,每一座宗門都以一門武道絕學立宗!
天鷹門的鷹爪功!
鐵拳門的鐵拳功!
還有孟喬山之中的最強存在玄陳門,一道玄陳不死金身訣堪稱玄妙駭世!
冀州和青州毗鄰,但武道修行一途卻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時代,中間存在了差距巨大的武道認知的斷層!
很不對勁兒!
“等入了玄陳門抓了一條大魚之后,一定要會長安一趟,奏明陛下,這…這大漢的武道江湖背后,定然有大秘辛的存在!”
雄霸長舒了一口氣,在內心暗道。
此時。
天色已經破曉。
雄霸和陳風站在了玄陳門的青石砌筑的宗門之前。
這宗門比之先前的那些小門派不知古老巍峨了多少倍,山門之后,是連綿數里的龐大宮落群,極盡工事,奢華無比,處處雕龍畫鳳!
最重要的一點,雄霸的靈覺探出,終于感知到了活人的氣息!
不過這氣息只有兩道!
而且還是蒼老無比,帶著濃重的死氣。
“這么老的家伙?”
雄霸眉頭一蹙,嘀咕了一句。
但下一息,他的臉色驟然一沉,梟冷的雙眼頓時寒光乍現,冷冷一笑:
“竟然能察覺本座的靈覺氣息?呵呵…有點意思啊!”
身邊,陳風依舊是臉色蒼白,顫聲道:
“師父,這…這玄陳門好像也是空無一人啊?孟喬山里頭到底發生了什么?那些被召回宗門的弟子到底去了哪里啊?”
“不,玄陳門里頭有人,跟上為師的腳步!”
雄霸搖了搖頭,淡聲道。
而后邁開步子朝著玄陳門的宗庭走去。
此時。
玄陳門后山腹地,一座古老而蒼涼的九層八角石塔的最頂層,蛛網密集,塵灰深厚。
正中的兩個草蒲之上,盤坐著兩位已經老得如同兩具干尸一般的老人!
突兀間,其中一位老人睜開了眼睛,那深陷如骷髏一樣的眼窩之內,一對渾濁無比的眼珠子卻泛著駭人的紅光和振奮的驚喜!
老人的嘴巴微張著,枯瘦到可以看見節節喉骨的喉嚨蠕動了一下,終于發出了聲音:
“這…這是靈覺?難道圣主大計已成,終于邁出那一步了么?”
聲音沙啞尖銳,令人毛骨悚然。
但還是可以聽出這是個男人的聲音。
邊上的那位同樣蒼老的如同一具干尸,渾身上下死氣驚人,身上的黑袍密布著蛛網和塵灰的老人,像是被喚醒了一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圣主大計已成?這…這是真的么?”
聲音尖銳的如朽木摩擦一般,卻是一個老嫗的聲音。
但旋即,這老嫗卻緊鎖著眉頭,那骷髏一樣的可怕面容疊起層層的皺褶,道:
“不…不對!這龍脈氣息依舊是死的,圣主大計未成,他不可能邁出那一步的!”
“龍脈氣息確是死的,可…可我剛剛被一道靈覺氣息驚醒,這龍脈不活,氣運不通,怎…怎么會有能釋放靈覺的存在?那可是超凡境的大宗師才能施展的手段啊!”
那老叟顫聲道。
深陷的眼窩之中,突然驚恐無比,就那么死死的盯著石塔九層的入口之處,厲聲嘶吼道:
“你…你是什么人?”
邊上那老嫗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整個人身上的氣息陡然劇增,恐怖的死氣沖天而起,整個石塔第九層塵灰漫天!
入口處。
一尊梟傲偉岸的身影就那么靜靜的屹立著。
在身影的背后,蜷縮著一位面容稚嫩眸子輕靈,卻此時驚恐的有些顫抖的少年!
須臾。
一個淡淡的、冰冷的聲音響起:
“龍脈?圣主?看來這蒼黃山脈之中還真的藏有大秘啊!”
雄霸漠然一嘆,就那么定定看著眼前兩位如干尸一般的詭異老人。
身后,陳風可算是被嚇得不輕啊,緊緊抓著雄霸的衣角,道:
“師父,那…那兩個究竟是人還是鬼啊?”
“是人。”
“吊著一口氣的活死人。”
雄霸淡淡道。
陳風有些迷糊了,聽到不是很明白。
但那兩個如同干尸一般的老人,此時卻驚恐到了極致地步,老叟如臨大敵,死死盯著雄霸,聲音可怕的問道:
“你…你不是圣主的人!不…你也沒有邁入了超凡境,那你怎么會釋放出靈覺的?”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們才對,為什么我的修為會被壓制到超凡境以下啊?”
雄霸看著這兩個人,語氣淡淡,反問了一句。
此言一出,那兩尊詭異的老人身軀明顯一顫,而后對視了一眼。
再轉過臉來,卻是驚恐至極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嘶吼道:
“你…你邁出過那一步?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