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友的這個樣子,直接把兩個兒子給嚇壞了。
兩人頓時臉色一白,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就那么怔怔的看著已經滿頭白發行將就木的老父親。
“父親,你…你說!”
“父親,開和都聽著呢!”
兩人沉聲道。
張昭友一雙枯敗的手緊緊的攥著龍頭拐杖,須臾之后,老眼微瞇,這才開了口:
“為父越制下葬你們大哥的衣冠槨,號召張氏門下的所有門人罷官怠政對峙天子,這已經是誅九族的死罪了!”
此言一出,張開康和張開和兩人直接愣住了。
“父親,你…你不是說我們是借機敲打一下天子,以此作為籌碼,和天子談判嗎?”
“對…對啊,咱們號召門人的時候,也是說為了能讓天子重視門閥文臣的啊?是要重尊舊制啊!”
“呵呵…”
“自古以來,哪有臣子跟天子談判的道理啊,就算是能談,我平田張氏的路也就算是走到頭了!”
“所以,記住為父的話!”
“等去了弘農安周之后,不論能不能將弘農周氏拉下水,你們二人回到平田之后,立馬收拾行囊,帶上妻兒老小,橫渡漢水去找大魏國的魏皇陛下!”
大魏國?
魏皇陛下?
張開康徹底的聽傻了。
他的臉色蒼白,良久之后,才明白了父親話中的深意,和背后的可怕算計!
“父…父親?你?”張開康不可置信道。
“沒錯,父親已經魏皇陛下的人談好了,亂了這天武皇帝治下的吏治,讓他被天下門閥文人所背棄!”
“為父會讓張氏門下的所有門人,徹底的對抗天子,讓他進退兩難,他要是敢開殺戒,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而你們去大魏國之后,魏皇一定會重用你們的,等魏皇侵吞了漢水以北一統天下,我平田張氏就是開世之功臣!”
張昭友的話講到這兒,眼神之后露出了駭人的瘋狂和野心!
兩個不算太成器的兒子,被嚇的不輕,臉色蒼白。
他們這才驚覺,父親不但是在對抗天子,還…還私通外敵啊!
沒錯!
張昭友就是私通趙章光的大魏國,而且還是在陳氏一族的門人在難逃之前策反的。
武人伐兵,而文人…乃是伐心!
從大兒張開富被斬殺在太極殿之時,張昭友就自認為自己已經看透了當今的天武皇帝。
窮兵黷武,迷信兵權!
這等不通文治的暴君,你越是對抗,就越是被強力鎮壓!
那行!
就讓你鎮壓天下門閥,讓所有文人背棄!
沒了門閥世家輸送治世文臣,看你這愚蠢無知的天武皇帝怎么能維持國朝運轉?
而且眼下的大漢南北分立,門閥背棄之后,便是渡水南下。
到那個時候,天武皇帝吏治不通,而漢北諸國又人才倍出,這大漢必亡!
“愚蠢的天武小兒,這就是你藐視天下門閥,屠殺我兒的后果,哈哈!!”
念及于此,張昭友瘋癲大笑。
弘農郡。
安周縣北周氏宗族祖宅。
弘農周氏的底蘊可是非同一般,祖上更是出過五世三公的顯赫盛況,弘農之下的大半吏員,皆是周氏推舉而出的。
張昭友的馬車就停在周氏延綿數里的祖宅之前,被下人引進,在內堂之中等候著周氏老族主周先河的接見。
平田張氏、安周周氏和洛陽李氏,合并組成了中州的三大門閥望族。
所有張昭友的親自登門,受到了周氏一族的盛情接待。
內堂之中,老族主周先河領著一眾族中元老陪同而出,張昭友趕緊從太師椅上站起,躬身作揖一拜:
“周老先生,好久不見啊!”
“哈哈…張老先生,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周先河童顏鶴發,笑臉恭迎,看起來心情頗為不錯。
這讓張昭友頓時眉頭一蹙,而后也不廢話,直奔主題。
“周老,老夫給你的信,應該收到了吧?當今的天武皇帝藐視門閥文臣,可憐我大兒,說殺就殺!我們這個時候再不聯合起來,怕是…”
張昭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周先河給打斷了。
“哈哈…張老莫要再說此事,令郎事兒老夫也深感惋惜,但冒犯天子就是欺君之罪啊!”周先河笑的說道。
“周老,你…”
張昭友呆住了。
周先河這是在維護天子啊!
邊上,一位周氏族老哈哈一笑,走了出來,說道:
“張老你有所不知,我弘農周氏眼下已經是漢室外戚了,族內最優秀的淑怡小姐已經入了宮,成了天子的良人。這有些不太合適的話,張老就莫要再說了…”
“哈哈…”
周先河負手傲然,得意大笑。
周淑怡乃是他的親外孫女兒,生的傾國傾城不說,還自幼深諳心計之術,大有帝后之姿!
事實上,最開始周先河也動了和張昭友一樣的心思。
但聽聞孝懿太妃要為天子采選良人之后,他立馬改了策略,只要將周淑怡培養成了帝后,那弘農周氏又何愁不能一步登天呢?
“原來如此,恭喜恭喜啊!”
張昭友臉色一沉,是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有這么一出,只得假意恭喜。
但這時!
周府之外,有族人緩亂來報:
“族…族主,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快說!”周先河臉色一黑,喝道。
那位傳信的族人看了一眼張昭友等人,面色有些為難,沒開口。
“張老不是外人,有事快說!”周先河又是一喝。
那族人聽了之后,這才顫聲的說道:
“族…族主,大小姐死了!”
“混賬!什么話都敢亂說?來人,掌嘴!”
周先河先是一怔,頓時大怒。
大小姐是誰?
正是周氏當代最優秀的姑娘周淑怡啊!
眼下進了長安入了皇宮,是天子身后最漂亮最聰明的良人,怎么可能會死?
“族主,小的沒有胡說,大小姐在和歡宮里頭被一位妖女當眾殺了,那陛下就在現場,他不但不追究那個妖女,還…還把那妖女冊封為妃,其他良人全部貶為宮女!”
“族主,小的就是護送大小姐進長安的馬夫啊,小的不敢胡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