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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匡青天

  “大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天理昭昭使人昭昭!還望大人還我等一個公道!”

  一大早,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就收到消息說,自己的衙門被人給堵住了,估摸著至少有四五百人,全都是從錦州新區闖過來的百姓。

  一股不詳的預感開始充斥在匡海學的心頭,總覺得要出大事,但又說不上來,只能讓人火速備了馬,趁著事態還沒失控之前將其壓下來。

  “各位鄉親,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不知道你們受了什么冤屈,但說無妨,我一定為大家討回一個公道!”

  匡海學才下馬,就一臉正色地走到了百姓跟前,只是護在其身前的十多個侍衛顯露出了匡海學心中的愧疚和擔憂。

  一見遼東地頭最大的文官來了,還是那位親自深入基層給大家發放足額拆遷補償款的“匡青天”,百姓們立馬就朝著匡海學跪了下來,請求其為大家做主。

  “匡大人,我家里的土地和房屋,明明就比那王老狼家的多,憑什么他家收到的補償款比我家多了足足二兩銀子?”

  “就是就是,我家的房屋明明就多了一間,這補償款卻是少了一兩多,這是什么個道理啊?”

  “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憑什么人家地少房少的收到的銀子反而更多,而我們這群地多屋多的卻更少?這樣一來,如何讓大家信服,官府朝廷的威信又何在?!”

  聽著這群人七嘴八舌的闡述,匡海學大抵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就是幾位巨頭只有共同商議出了“不得低于五成,以防生變”的決策,卻沒有商議好哪里發放六成,哪里發放五成,哪里又發放九成。

  只有統一的保底,卻沒有統一的標準,自然就會出現像他們所說的地多屋多的人收到的補償款反倒是不如人家地少屋少的了。

  這樣的不公平,要是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也忍不了啊,只是如今該怎么解決,倒還真的成了一個難題。

  人家百姓都一口一個“匡青天”,還把自己的官衙給圍了起來請求自己為大家做主,自己今天要是不給出一個說法和交代,恐怕這些年來積累的名聲都要毀于一旦了。

  說來這事情也好解決,無非就是重新商議設立一個統一的發放標準重新發放罷了。至于發放幾成,大可以根據錦州城外不同地區的地段,土地肥沃程度,甚至是風水之類的標準來進行衰減,也不至于讓人不服。

  但問題難就難在,這補償的銀子已經發了下去,你想要重新收上來再重新進行分發,工作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最重要的是,這些感覺不公平的人只是少數,更多的是真正受益了的人,特別是那群地少屋少卻分得多的人,又豈會愿意麻煩半天把好不容易的來銀子交出來重新分配呢?

  要是真這么搞,估計不能很快地解決事情,還要鬧出更大的動亂。說白了,吃進去容易,吐出來可就難了。

  轉念一想,這事情其實也不算棘手。這群人大部分都只是少了幾兩銀子的補償,統計下來絕對不會超過七八百兩銀子,只要稍微從指甲縫里漏出一點來,當作彌補虧空就能把事情完美的解決,可問題就在于,這銀子應該讓誰出。

  讓他匡海學自己出,雖然不多,但心里終究是不平衡的,要是讓佟大福那邊出,肯定同樣也不愿意。

  依照匡海學對佟大福的了解,就算是一人出一半,這個佟大狗也是要百般推辭的,到時候雙方又要扯皮,說自己分發的轄區已經處理干凈了,沒理由讓自己去承擔補償。

  如此一來,事情就越發的復雜了。很多時候也一樣,明明一個機構就可以高效完成的工作,非要牽扯到其他幾個部門,人多了反倒是心雜了,效率自然也就低了,白白造成資源和時間的雙重浪費。

  道理大家都懂,可要是沒有這么多的部門,又哪來這么多的油水呢?要是有誰敢提議裁撤精簡一些機構,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過街老鼠,被落井下石吧。

  既然不能靠拿出銀子重新補償來解決問題,匡海學也只能換個角度看問題了:簡單來說就是,責任不在我,也不在官府,在你們自身。

  不信你們去問問,為什么一千多戶人家,就你們這群人有問題?其他人怎么不來鬧?怎么不覺得委屈?說白了還不是你們自己有不如別人的地方,才導致補償有差異嘛。

  “各位鄉親,大家都先冷靜下!對于這拆遷補償,都是經過我們各級官府嚴格審查核實之后才登記造冊的,最后又由從京城里來的劉公公親自批準才開始發放,絕對不會出任何的差錯!”

  “至于你們說的地多屋多的補貼反而不如人家地少人少的問題,你們怎么不想想自家的地和人家的有什么區別?莫非這薄田和良田能是一個價格嗎?怎么又不想一想自己的屋子和人家的是不是一個檔次?莫非這大廈之樓和茅草屋也是一樣的嗎?”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既來之則安之,你們要做的就是相信朝廷,相信我們,我們絕對是不會虧待大家的!”

  要是在以往,未必會有人愿意乖乖聽匡海學的話,讓回去就回去,可是人家剛剛親自深入基層下發拆遷補償款,而且仔細一想匡青天說的也有道理,自己家的田地好像的確是不如別人家的,反正都拿到銀子了,就湊合一下吧。

  最重要的是,匡海學說了這些都是“京城里來的劉公公的意思”,對于太監貪財的事情大家自然都是知道的,那京城里來的太監肯定更是貪婪無比啊。

  所以說,匡海學才出口,在場的百姓就下意識的覺得自己的銀子少了,必定是被這個京城里來的大太監給貪沒了,不然人家堂堂匡青天,怎么會欺負自己這群老百姓呢?

  就連那佟大狗,這次也做了人事,非但派人來幫助自己搬東西,還親自帶人下發錢糧。所以說,一切的罪魁禍首必定就是那個京城里來的太監了。

  匡青天的話還是要聽的,大家立馬就乖乖地散去了,只是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憑什么自己就要比別人分的少,憑什么吃虧的就是自己。

  終于,還是有好事者開口了。

  “鄉親們,匡大人說了,這一切都是那京城里來的劉公公的意思,那么大家伙少了的這些銀子,必定就是被這個狗太監給貪沒了!不如大家一起去嗎遼東中官鎮守府討個說法!有匡大人和佟大人在,我就不信那狗太監能拿我們怎么樣!”

  開口的人是個秀才,仗著自己讀過幾年書,對太監這種殘缺不齊的人是發自心底的厭惡,好像自己上去踩幾腳,就能展現出自己的清高一般,又好像這全天下的太監都是壞人,文臣都是好人。

  “楊秀才說的對!有匡青天和佟將軍在,那太監必定不敢怎么樣,一定要讓他連本帶利的把我們的東西吐出來!”

  “沒錯!要是這狗太監不愿意,我們就一直鬧,大不了鬧到京城好了,就不信這天底下沒了王法!”

  一時間,原本高高在上的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就成了百姓眼中的匡青天,而佟大狗也成了佟將軍,二人都被百姓們當成了救世主,當成了大靠山。

  殊不知他們的青天大人在我們的劉公公面前,那是大氣都不敢喘,佟將軍在劉伴伴面前,更是屁都不敢放。

  要是讓這二位知道了百姓們對他們的信任和愛戴,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就這樣,在楊秀才的帶領下,這四百多個百姓就開始朝著遼東中官鎮守府殺去。

  “打死狗太監!還我血汗錢!”

  “狗太監,快滾出來,把大家伙兒的拆遷款吐出來!不然我們就鬧到京城!”

  聽著從外邊傳來的叫罵聲,遼東中官賈存良嚇得趕緊沖了出來,要是這讓群刁民沖撞了老祖宗,那罪過了就大了。

  “咋家是遼東中官賈存良,你們有什么事?何故在我鎮守府門前大喊大叫,莫非是當我府上的兵丁是吃素的不成?”

  別看賈存良在遼東官場上不受待見,可作為太監,對當地的百姓可是有著十足的威壓的。

  這不,賈存良一開口,門外的百姓頓時就安靜了下來。“存良存良,存心不良”的名聲可不是蓋的。

  “賈公公,我們要找的不是您,是那個從京城來的姓劉的太監,還請您把他叫出來,讓大伙兒討一個公道。”

  一聽這群人居然是要聲討老祖宗,賈存良也被嚇到了,一臉怒色地問道:“你們要找劉公公有什么事?”

  “這姓劉的狗太監把大伙兒的拆遷補償款給貪沒了不少,快讓他吐出來!不然大家就一直鬧上京城,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聽著百姓們嘰嘰喳喳的叫喚,賈存良心中暗道不好,下意識的也覺得老祖宗肯定是收了銀子的,不然這群遼東的文武官員也不敢動陛下內帑出來的東西。

  作為一條好的看門狗,為老祖宗分憂和解決麻煩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賈存良想都沒想就對著眾侍衛揮了揮手道:“這群刁民膽敢污蔑老祖宗,給咋家全部拿下!”

  侍衛們剛要拔刀相向,鎮守府的門卻是被推開了,里面走出了一個發福的中年男子,一臉疲憊的道:“都給咋家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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