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當今天下的名氣,暫且不提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劉瑾絕對能排上天下前三。
正德三年的時候,朱厚照把御道上出現的一封揭發劉瑾種種罪行的匿名信交到劉瑾手中。劉瑾惱羞成怒,為了追查匿名信的出處,他竟然命今滿朝文武300多人跪在奉先門外,當時,正值盛夏,驕陽似火,可是劉瑾卻不允許這些官員喝水。
劉瑾還曾下令“寡婦必須改嫁”,在那個婦女以貞潔守寡為榮的年代,實在令人有些難以是從。不知道是為了給廣大單身男子解決傳宗接代的問題還是為了不造成“資源浪費”,總之劉瑾的名聲開始揚名天下了。
更奇怪的是,我國自古就有“入土為安”的傳統觀念,然而,劉瑾卻主張火化,雖然難以理解,但要是以后是的眼光看待,這位權閹的確是個有“可持續發展”眼光的人。
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史實,再加上“八虎”的威名,華東來才聽到“劉瑾”兩個字,腿就開始軟了。
當天下午,華東來把兩個兒子都召來了,角色陰沉,準備開一場家庭會議。
“父親,劉瑾此人兒子也多有耳聞,聽說此人做事不擇手段,心狠手辣,我們還是不要惹怒了他為妙。”大兒子華靜強一如既往地勸說著華東來。
“大哥啊,這閹人向來都是心胸狹隘,瑕疵必報,如今在答應他,已經晚了!況且父親還不小心踐踏了這太監扭曲的自尊心,想必是沒有和談的可能性了。”華靜友想了想說。
一想到自己在太監面前送完女人說青樓,華東來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沉思了一會兒,華東來開口了。“靜友說的對,這太監不會放過我們的。”
“可是父親,那劉瑾不是已經說了給我們十兩銀子一個病人,病人之多,我們也有得賺了,又何必非要魚死網破呢?”華靜強還是不想自己的家人因為一時糊涂和貪婪造成了家破人亡的下場。
“大哥,你還是太心軟了。這閹人素來貪財,你覺得它會讓我們華家掙那么多銀子而不眼紅嗎?”
“那不妨讓他從中分一杯羹?”華東來這個做父親的此時也沒了主見。
“父親,如果您是那閹賊,您會放著全部的銀子不要,而去分一小部分嗎?說不定這太監就打著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主意呢!等咋們華家治好了天花,他再派人把我們都殺了,這銀子和功勞不全是他的了?”華靜友將心中的陰險和狠辣表露無遺。
要是劉瑾在場聽了這話,定要抓幾顆豆子塞入嘴中,然后沖上前去給這華靜友兩巴掌:“你這逆賊,咋家為國為民,不顧生死趕來災區,你竟如此辱我!”
聽了華靜友的話,華東來和華靜強都坐不住了,仿佛已經遇見了自己的下場。
“那依你的意思是…”華東來繼續詢問這個“聰慧”的小兒子。
華靜友對著父親拱了拱手,開口道:“父親,依兒子的看法,事到如今我們華家已是騎虎難下,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三人都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偌大的房中竟沒有一絲聲音,針尖落地都清晰可辨。
“既然這治療的方法在我們華家手中,父親不如現在就動用府中親信出門散布傳言,就說那太監勒索我們華家五萬兩白銀,如果拿不出來就要將我們滿門抄斬,我們決定明天就離開這是非之地,讓百姓們被活活折磨死。只要消息一出,這湖廣城內必定大亂,父親在出錢雇人殺了那狗太監,到時候就說這太監激起民變,死于亂民刀下,正所謂法不責眾,朝廷也不能深究。”
“可是那劉瑾畢竟是欽差,還是皇帝的親信,咋們這么做是不是…”華靜強還是有些擔心。
“大哥,你是不是傻啊!劉瑾早就把朝廷中的大臣們通通得罪個遍了,如果我們將他鏟除,說不定那些大臣還要感謝我們華家呢!而且人死不能復生,陛下又有什么辦法呢?記住,天下苦劉久矣!”
聽到二兒子的話,華東來心頭的疑慮頓時煙消云散,甚至不覺得自己殺了欽差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反而是大功一件。
當下,華東來就讓華府中的世仆去散播信息了。這些人世代在華家為奴,早已經成了華府的一份子,忠誠度自然不用多說。
“那蕩陽寨的大當家和寨中的好漢,天花爆發的時候為父免費救過他們,你現在就去與那大當家商議,事成之后我給他們十萬兩銀子。”華東來對著機靈地小兒子說道,覺得這個小兒子越看越順眼了。
華靜友與這蕩陽寨的大當家范照一拍即合,當下這范照就派了寨子里三十個精壯的“好漢”換上百姓的衣服,偽裝成流民跟隨華靜友回到了湖廣城中。
劉瑾從華府回來后,就住進了錦衣衛為自己準備的宅子,一棟當地鹽商閑置的莊園。劉瑾坐在莊園內吃著豆子和幾名錦衣衛聊著天。“那華東來屬實是侮辱咋家,不過咋家六歲就進宮近親養君了,這女人的味道咋家是這輩子也嘗不到咯。”
“公公能忍常人之不能,所以才能成為我大明的內相啊!小人實在佩服。”一名小旗恭維道。
劉瑾也開心了,別看他在民間名聲不好,兇神惡煞,可其實咋們的司禮監大檔還是很好相處的。于是難得大方的拿起一把豆子,遞了過去,這可是朱厚照都沒享受過的待遇。
幾名錦衣衛笑著接過劉瑾賞賜的豆子,樂呵呵的陪劉瑾說著話,天南地北,無所不談,大家都其樂融融,連可能感染天花的恐懼也暫時忘卻了。
突然劉瑾聽到門外傳來了很多人的聲音,吵吵鬧鬧,十分嘈雜。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什么“奸賊禍國”“打死狗太監”之類的話語。
這幾名錦衣衛也聽到了,正要出去一看,結果他們在湖廣的同事就跑了進來,大喊著:“快,保護欽差大人,快,先護送欽差大人出城!”
劉瑾萬萬沒想到那戲文里的百姓殺欽差的故事會發生在自己頭上,幾名錦衣衛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但是專業的素養還是讓他們臨危不亂。
“陳進然,劉恒,你們兩人手上功夫最好,欽差大人就交給你們了。其余的兄弟跟我沖出去,先震懾一番,若真有人意圖不軌,格殺勿論!”這名叫許剛云的百戶立刻部署了計劃,大家有了主心骨也放下了心來。
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許剛云就打開了大門。其余的錦衣衛死死的擋在了劉瑾的面前。畢竟事關生命安危,劉瑾也有些緊張,趕忙抓了一大把豆子把嘴塞滿。
“誅殺此賊,還百姓們一個公道!”
“上天降下這場災難,就是因為有人身居高位而德行有失,如今此人就在我們面前,鄉親們,殺了他,告慰上天!”
一群人飛快的穿梭著人群中,喊出這句哈后又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可憐的百姓依然義憤填膺,在重復著這些居心叵測的人制定的口號。
突然,有人沖了上來,許剛云拔出腰間的繡春刀,一刀便把那人砍倒在地,高呼道:“可是有人要殺欽差謀反?是不是!”
百姓們還是膽怯了,畢竟“謀反”兩個字,不是人人都敢去挑戰的。
另一邊,湖廣布政使江若琉聽說了此事,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在自己的轄區內出了這樣的災害,尸橫遍野,自己肯定不能再坐在這個位置上了。但如果這劉瑾死了,朝堂上的大人們必定歡欣鼓舞,不會怪罪于自己,到時候就說是劉瑾自己生性貪婪,激起了民變,才死于了亂民之中,甚至還可以把這場災難推為上天降下的懲罰,就是為了誅殺劉瑾這個奸賊。
另一邊,看到百姓們不敢上前了,蕩陽寨的山賊只好主動出擊。突然間,人群里又爆發出了新的騷亂。
三十個“流民”身手不凡,揮舞著鋒利的刀具就朝著劉瑾這邊沖了過來。許剛云一看就知道這就是那別有用心之人,劉瑾也意識到那湖廣布政使江若琉背叛了自己,不然這么大的動靜他不可能不知道,而自己堂堂的司禮監大檔,極有可能成為大家的“替罪羊”,成為這場天災和政敵們的犧牲品。
見到有人沖了上來,錦衣衛立即嚴陣以待,上去與這群人周旋。百姓們看到自己的“同類”如此勇敢,也跟隨著亂了起來,事態愈發不可收拾。
雖然錦衣衛各個身手了得,可架不住對方人多,陳進然和劉恒兩人還要負責貼身保衛劉瑾,剩下的八人又怎是這三十個山賊加上一群狂熱百姓的對手呢,漸漸敗下陣來。
生死命懸一刻,劉瑾決定吃個豆子壓壓驚,伸手一摸,摸到了冰涼冰涼的一個鐵塊,這時候劉瑾才想起了朱厚照給自己的保命武器。別人不知道這東西的厲害,劉瑾可是親眼在兵仗局看過的。
于是我們的司禮監大檔從腰中抓起一把豆子塞入嘴中,又拿出了那支燧發槍,對著朝自己襲來的山賊就是干脆利落的一槍。
不知是我們的劉伴伴槍法了得,還是因為運氣好離得近,那山賊應聲倒下。
十名錦衣衛也想起了這件“神器”,紛紛掏出了槍,那群山賊以為這只是普通的火銃,每打一下要過半天才能用,以免炸膛。于是又沖了過來。
最終他們還是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了代價,十名燧發槍齊聲作響,山賊們應聲倒下,百姓們哪里見過這般陣仗,立馬就散開了。
其余的山賊見大勢已去不可挽回,也跟在亂哄哄的人群中逃遁。
“此地不宜久留,立馬回京!”錦衣衛百戶許剛云吩咐道。
眾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和緊繃的神經,又開始了趕路回京。雖然比來的時候累,但由于擔心被人追上來,眾人的速度并不比來的時候慢,反而快了許多。
在劉瑾的怒罵和吃豆子的聲音中,剩下的山賊也逃回了蕩陽寨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