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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總是有尊嚴的

  柳師師是一個很有靈性的人,身上帶著一種宗匠之氣。

  這樣的人,在后世往往被稱為很純粹的人,這種純粹才能讓她成為大家。

  所以她的心思都沉于琴藝之中,不輕易動心,要想讓她動心,唯有一點,那就是在琴藝中勝她一籌。

  楊真心中自然明白柳師師的心思,在后世中,從心理的角度出發,這就是志同道合。

  柳師師看著楊真,認真道:“公子所求的是什么?”

  “最近楊柳鎮來了許多的流民,那天我出門時,風雪之中,看到許多人在街邊賣兒賣女,還有賣妻的,甚至還有人把老母親也給賣了。

  從前的時候,我以為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所以被這樣的情景觸動了,我就在想著改變這樣的局面。

  就算是我勢單力孤,但也可以從一縣之地開始,能讓所有的百姓不再流離失所,不再賣兒賣女,人總是有尊嚴的,豈能成為貨物?”

  楊真輕輕說道,目光卻是一片平靜。

  柳師師一怔,目光中散著幾分的亮芒,緊緊盯著楊真道:“公子,你這樣的話若是傳出去,那一定會引來許多人的口誅筆伐!

  買賣丫鬟、書童,這并不違背倫理,但奴家卻是心中歡喜!從前的時候,奴家初入冰玉閣時,也有一種心傷的感觸。

  好在奴家還算是有些才情,這才能夠保全自己,最終離開了冰玉閣,但奴家的力量終究有限,只能保住知畫,卻是保不住其他的人。”

  “人總是有尊嚴的,這句話讓奴家心有戚戚!”

  柳師師說到這里時,對著楊真行了一禮道:“多謝公子!”

  知畫更是直接,跪在他的面前,磕了一個頭,雙手并在身前,額頭磕在手背上,揚聲道:“公子愿意守護奴等的尊嚴,奴家想求公子收留,愿意成為楊家妾室!

  公子才情無雙,更是胸有大志,奴家還是清白之身,不求能夠得到公子垂愛,只求能常伴公子身側。”

  楊真的目光動了動,落在知畫的身上,雙手攏在袖子里,沉思不語。

  柳師師起身,水靈靈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輕輕道:“公子有三怕,第一怕不難解決,奴家與知畫皆可為公子誕下子嗣。

  第二怕,公子想要聞達天下,以公子才情,來年秋試,一定可以成為貢生,日后鄉試、會試和殿試也不在話下,至于第三怕,這恐怕很難實現了。

  但公子一個人前行的話,總有寂寞,奴家與知畫愿與公子分憂!奴家此來楊柳鎮,從未想過能遇到公子這等人物,只是奴家的心皺了。”

  楊真怔了怔,他的目光波動了一下,帶著幾分的異樣。

  知畫的眼淚慢慢淌著,楊真的話似乎刺入了她的內心,讓她想起了過往,一時之間不能自己。

  楊真輕輕道:“師師姑娘、知畫姑娘,你們傾心與我,只因我的才情,卻不問我的人品,是不是有些輕率了?”

  柳師師搖了搖頭:“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公子的人品有如最純凈的玉石一般,放眼天下,誰還會在乎百姓的尊嚴?

  奴家也有三怕,一怕再也譜不出曲子,二怕遇不到有情郎,三怕守不住尊嚴,今日見到公子,奴家就不怕了。

  有了公子的這兩首曲子,奴家覺得足慰平生,其他的男子,如果得到我與知畫的傾心,那一定是直接應允,公子卻是在猶豫。

  這說明公子不是輕浮之人,一定值得托負終身,最后一怕,如果能夠隨了公子,這尊嚴就不必要了,有公子替我們守護就夠了。”

  楊真點了點頭道:“你權衡得如此清晰,說明的確不是一時沖動,只是我現在已經成了天下笑柄,你還愿意跟我嗎?”

  柳師師自是心思靈動之人,她的目光落在楊真的臉上,輕輕道:“公子所說的應當是顧家退婚的事情吧?”

  “顧若惜退了與我的婚約,這件事情不僅傳遍了梅州,也應當傳遍了京城,顧家固然被人鄙視,但我卻成了別人的笑柄。

  而且,她退婚的目的,應當是遇到了心儀之人,能讓顧家冒著被人鄙視的風險,那個人應當身份尊貴。

  所以我前行的路恐怕會布滿荊棘,你們跟了我,那會禍及到你們的身上,我還沒有自保的能力,下場或許會很慘。”

  楊真輕輕道,這也是他的心里話,有時候,他也未必守得住未來。

  所以他才買了鎮宅、青狼,那只是為了讓自己能有一點心安,說到底,目前的他并沒有太多的能力守護自己。

  想要變得更強,那還需要時間,但他卻是不會畏懼,求死易,求生難,既然都再活一次,那就沿著最難的路走下去就是了。

  知畫依舊跪在那兒,也不起身,眼淚卻是簌簌落著,這是感動的淚。

  柳師師輕輕道:“顧家的事情,奴家聽說了,其實奴家也認識顧若惜,她長得很美,出身于大戶人家,只是見識卻是淺薄了。

  她放棄了公子,終有一天會后悔的,她似乎與工部侍郎家的公子兩情相悅,從三品的侍郎,在顧家看來的確是高攀了。

  只是在奴家看來,公子哪怕是白身,但才情已經足矣,更何況公子有情有義,能說出人總是有尊嚴的,就算是為公子赴死,那也無憾!

  更何況奴家能夠保全自己,只是因為奴家在民間的聲望,就算是官家想要處置奴家,那也是需要充分的理由,否則一定會引來民怨。

  而且奴家的身邊也有一些力量,想要退走也不難,奴家與知畫傾心公子,不會退縮,兩情相悅,自當同甘共苦。”

  知畫也嚶嚶道:“公子請放心,如若公子出事,奴家一定會撞死當場,為公子殉情!”

  楊真微微笑了笑,沒想到與柳師師的初見,卻是遇到了一見傾心。

  這個時代的女子,敢愛敢恨,愛得如此熾烈,讓他覺得整個人似乎都要沸騰了。

  “知畫,你起來吧。”楊真輕輕道。

  柳師師的眸子落在他的臉上,帶著幾分的期待。

  知畫慢慢起身,臉上的淚痕還在,哭花了她的妝容,帶著幾分淺淡的盼。

  楊真揚了揚眉:“明日南岸觀潮,我與師師同行,你們來楊家接我吧。”

  “公子這是應了嗎?”知畫輕輕道。

  有些話,柳師師不適合問,但身為丫鬟卻是不必在乎臉皮。

  如果楊真沒應,羞的也只是知畫而已,與柳師師無關。

  如果他應了,那么就是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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