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中,柳師師依舊在陪著陸清詩。
陸清詩看著掛在墻上的幾幅字畫,目光很亮,她輕輕道:“師師姐,剛才那幅海浪的畫,真是太漂亮了,逼真至極。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逼真的畫,看著就好像海浪活過來了!只可惜,那幅畫你們不賣,如果賣的話,我一定會出手的。
不過在看了這幾幅字之后,我覺得楊公子真是當得起江南第一才子之名!這里面用了四種不同的字體,寫出了不同的風格。
大氣沉穩,浩瀚如淵,行云流水,曲調自成,厚重如岳,骨骼強壯,字字雋永,筋骨飽滿,這四種不同的風格是一人寫出來的,當真是厲害!”
柳師師微微笑道:“妹妹若是喜歡,拿走一幅吧,那幅畫無法割愛,只因那是夫君送給我的,而且畫起來太耗費時間了。”
陸清詩點了點頭,正要說話時,門被推門,采薇走進來,輕輕道:“小姐,該吃飯了。”
“采薇,你都催了我三次了,我還沒看完這幾幅字,哪有心思吃飯?”陸清詩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畫上。
“小姐,吃完飯再欣賞也不遲啊!這是在楊公子家,總是得守著人家的規矩吧?”采薇輕輕道。
陸清詩這才點了點頭道:“姐姐,那我們就先吃飯吧,倒是打擾你了!”
采薇在一側笑了笑道:“師師大家,我家小姐喜歡研究字畫,通曉古今,她的字畫就連陛下都贊嘆不已,所以才賜了她京城明珠的封號呢。”
柳師師點頭道:“我也聽說了妹妹的名號,這可是相當于從四品的封號呢。”
陸清詩搖了搖頭道:“姐姐,本來我的確是心有驕傲,但在見了楊公子的才華之后,我才覺得自己小瞧了天下英雄。”
坐到廳中的圓桌旁,楊真剛剛從外面走進來,身上還帶著幾分的寒意,但大袖飄飄,翩翩動人。
“陸家小姐,你可以用餐了,我這就離開。”楊真拱了拱手,轉身朝外走去。
這個時代,男女一般是不同桌的,除非是沒有外人的時候。
當然了,一般情況下,大戶人家的家里,也很少有主人和丫鬟同桌的事情發生,也只有楊真才會不在意這些事情。
知畫看著楊真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嘴,接著輕輕道:“姐姐,你陪著陸家小姐吧,我去陪著爺。”
陸清詩在一側搖了搖頭道:“楊公子不必見外,我自詡才情不輸男兒,在京城時,一直與男子爭鋒,所以你就坐下來和我一起吃吧。”
楊真停下腳步,轉頭看了她一眼,接著拱了拱手,一臉認真道:“陸家小姐,女人就是女人,何必與男兒爭鋒?”
“這世間的風光都被男人給占了,男人可以封相拜侯,為什么女人不可以?所以我要在才情上勝過男子。
京城之中,能與我在才情上相比的男子不過十人之數,除了那幾位大儒之外,青年之中,只有兩人我服氣。
這兩人才情極高,我以為就算是以大莽之大,京城之外,當不會有人能勝過京城名士,但在見過楊公子之后,我才知道我小看了天下英雄。”
陸清詩輕輕道,楊真卻是搖了搖頭道:“你這爭來爭去,豈不是恰恰就認為女人天生不如男子?
世間風光被男人占了,自然是有原由的,一來,天下男人比女人要多,機會自然就會大一些。二來,男人性格要比女人堅韌一些,能承受得住更大的壓力。
哪怕是在最極端的情況下,男人也可以撐著活下去,女人卻是未必,三來,當官自是要清廉,男人為官,可以潔身自好。
若是女人混于其中,時間久了,不免會生出愛慕之情,這樣就會產生黨派之爭,而且一定比現下的黨派之爭更加厲害。
最后一點,我在這里就不多說了,單單是這三點,我相信陸小姐就應當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不必與男人爭,你是女人,也可以有才情。
甚至可以說,天地間從來就沒有這樣的規矩,女人就一定比男人弱,否則又哪來南柳北顏兩位大家呢?”
陸清詩一怔,目光中浮起幾分思索,接著點頭道:“倒是我著相了,有點小家子氣!公子說得的確不錯。
只是我還是想聽一聽最后一點,公子的想法,真是讓人耳目一新,沒有那么多引經據典的方式,不讓人生厭,把道理說得明明白白。
從前的時候,有人與我爭辯,總是會引出孔家圣人的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話哪有什么說服力?
圣人之言在于治國、在于修身齊家,而不在于這種家務事,在這一點上,圣人與普通人也沒什么兩樣。”
楊真笑了笑,搖頭道:“陸小姐,這最后一點,以后如若有機會,我再說給你聽吧,現在,我們之間還沒到那一步。”
陸清詩一怔,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深深看了一眼,這才點頭道:“好!那我就聽公子的,只不過公子和我吃飯,不會牽扯到黨派之爭吧?”
楊真拱了拱手,坐到了主位上,點頭道:“陸小姐,請吧!”
柳師師和知畫分坐在他的兩側,元夕陪在知畫的下手,安寧不斷端著菜,擺滿了桌子。
楊真為陸清詩和柳師師各自倒了一杯酒,接著舉杯道:“今日元宵,本來也可以看到圓月,但天陰無月,倒是看不成了,我們喝酒吧。”
陸清詩舉杯和楊真碰了一下,柳師師也舉杯,三人一飲而盡。
“楊公子,你最近寫的詩詞,已經風靡了整個江南,不知道有沒有寫月的詩詞?”陸清詩輕輕問道。
“自然是有的,這是從前寫的,倒是不太貼合這個時候。”楊真點頭應道。
陸清詩笑了笑道:“這有什么干系?讀來聽聽!”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臺聲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楊真念了幾句。
陸清詩一怔,接著點了點頭道:“真是別致的詩,只是此詩是不是送給師師的?聽起來總有幾分別樣的愛戀。”
柳師師扭頭看了楊真一眼,勾了勾嘴角,目光流動著,一時之間似乎癡了。
楊真垂下手,拉起了柳師師的手道:“自然是送給師師的,我與師師,畢竟是一家人。”
陸清詩揚眉一笑,伸手拍了拍桌子,一臉豪邁道:“真是讓人羨慕,喝酒!”
幾人同時舉杯,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