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錢山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杜偉主任是個多么差勁的人，發泄著早上在那么多同事面前被杜偉狠罵的憋屈。
似乎是考慮到陳旭的身份，錢山罵杜偉都很斯文，比如“自以為是，臭不要臉”之類的詞匯。
陳旭打斷錢山，問道：
“你為什么說你想要破壞公司的數據？”
錢山一愣。
陳旭解釋說道：
“先前你說我做了你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
“噢噢，那個啊。”錢山自嘲笑道：
“我來這家公司快有四年了，大家都把我和看門大爺清潔阿姨當作一個級別，在他們眼里，我連做壞事都做不好，不過也對，如果我刪庫跑路，一下就被抓了，肯定沒你做得這么干凈。”
陳旭看錢山那個表情，又好笑又心酸，他能明白錢山的處境和心情，他問道：
“在這個地方你干得這么不舒心，為什么不考慮換個工作呢？”
錢山嘆口氣道：
“我畢竟是個小小本科生，而且并不是計算機專業，能混到這里來，真得是后門積福，你知道嗎？我之前的大學室友，一個去跑保險，一個去搞裝潢，還有一個去賣服裝了。他們都很羨慕我現在的養老工作。”
陳旭無奈地搖搖頭。
兩人說話的功夫，來到了這家貓耳咖啡廳。
錢山一進門就走到前臺，對好看的小姐姐說道：
“兩杯經典口味的。”說話的那表情似乎在宣示‘我的朋友也喜歡經典口味，所以下次我點經典口味的時候，不要以為我是個不合群的怪人。’
“不好意思，先生，今天經典口味的材料我們沒準備。”前臺小姐姐很禮貌地說道。
錢山眼睛中前一秒還在的神氣一下子就泄了氣，他有些不甘心，問道：
“為什么沒準備？”
前臺小姐姐無奈道：
“因為賣得不好，每天剩下的材料都要被丟掉，經理好像打算以后都不賣這個口味的了。”
“這樣啊。”錢山沒有和店家爭論什么，放佛他早都預料到了這一天。
他轉頭看向陳旭，有些歉意一笑。
陳旭看著錢山的表情，心里不是個滋味，有種看著邊緣人物再次邊緣化的感覺。
他拍了拍錢山的肩膀說道：
“沒事，咱們去別的店看看。”
最終，兩人并沒有買到貓耳經典口味的咖啡，兩人各自端著新推出口味的咖啡在車站揮手告別。
陳旭站在地鐵里，看著手里的咖啡入神。
電梯門要關上的前三秒，他忽然跑出來。
他一路回到貓耳咖啡店。
他問好看的前臺小姐姐，這里賣得最好的咖啡一天能賣出去多少杯。
小姐姐說道：
“大概五十多杯。”
陳旭說道：
“那行，明天我預訂五十杯經典口味的。”
“啊？”好看的小姐姐有些驚訝，她微張嘴巴，詫異了一聲。
“明天，五十杯經典口味的，懂？”
好看的小姐姐趕忙說：
“好的，我這就給記下來。”
陳旭拿出卡準備刷卡。
小姐姐停下手里的筆，忽然說道：
“其實你不用買這么多，十杯就可以。”
“啊？什么？”
小姐姐輕聲說道：
“只要每天能賣出去十杯，經典口味的咖啡就不會被移出菜單。”
陳旭點點頭，笑道：
“好，謝謝，那我每天訂十杯。”
一杯經典口味的咖啡是八塊錢，一天是八十塊錢。
這點錢陳旭還是能負擔得起的，和他的失誤導致錢山損失的工資和獎金來說，這都不算什么。
“這十杯咖啡你喝的完嗎？”前臺小姐姐順口問了一句。
陳旭想了想，說道：
“你留兩杯給我和朋友就行，剩下的八杯，請你喝一杯，再剩下的麻煩你送給路過的環衛工或者是拾荒的。對了，這件事不要和我的朋友提起，我們來買的時候，你照樣收我們的錢。”
前臺小姐姐笑著點點頭，說道：
“您真是個善良的人。”
陳旭笑著搖搖頭，沒有接話，昨天他還把公司損失推給錢山呢，自己到底是不是好人還真不好說。
回到家，陳旭開始整理昨天量子計算機事故的黑盒子。
黑盒子就是量子計算機上的機器日志，和飛機失事的黑盒子差不多。
飛機燒成灰，黑盒子都會保存下來。
計算機上的也是，但是公司里的黑盒子被陳旭清理過了，他把數據拷貝到了自己的U盤。
整理數據的時候，陳旭查到了讓自己代碼分身失控的量子信號。
他也看不懂這個信號代表什么，這信號沒有實際意義，就像是阿拉伯數字中的任意一個數字，只是恰好這個數字和代碼分身中的信息發生了聯系。
陳旭把這個信號給記錄了下來，標記為‘混亂1號’。
第二天，陳旭來到公司，發現平時都掐點的同事們來了大半，而且已經坐在電腦跟前開始工作了。
這幾天公司同事們都在加班加點地工作，為了彌補之前的數據損失。
杜偉給大家下達死命令，如果在剩下幾天完不成這周的工作量，周六周日就無條件加班。
本來硬件部門的吳志杰主任說帶陳旭做人工智能的量子信息實驗，也因為突然多出來的工事而推遲了。
陳旭只能寄希望于下周吳志杰主任能騰出時間帶自己見識一下基于量子技術的人工智能實驗。
這天到了下班的點，陳旭來到硬件部門找錢山。
錢山正在調整和檢查機器。
“嘿，今天挺晚的啊。”陳旭跟錢山打招呼。
錢山無奈道：
“這幾天大家走得都晚，我得等他們全都走了才能檢查機器，哎。”
陳旭想起來這些都是拜自己所賜，頓時有些尷尬，他岔開話題說道：
“下班后走去買咖啡。”
錢山搖搖頭說道：
“不了，昨天買的那個口味喝了讓我難受。”
陳旭笑道：
“去貓耳買原味的。”
錢山撇嘴說道：
“估計都下架咯。”
陳旭堅持讓錢山去看看，碰碰運氣。
下班后，兩人來到貓耳咖啡。
路上錢山還在罵貓耳咖啡的經理，為了賺錢，連自己的招牌都能給丟了。
進到店里，錢山環顧了一圈，才跟店員說道：
“兩杯經典口味的。”
前臺小姐姐微笑道：
“好的，請稍等，馬上給您準備。”說完就轉身去忙活了。
錢山轉過頭，一臉興奮地看著陳旭說道：
“我們今天運氣不錯啊。”
做好咖啡，前臺小姐姐把咖啡遞給錢山的時候，朝陳旭笑了笑。
陳旭對其點點頭。
兩人付完錢出門，錢山一邊品咖啡，一邊說：
“咱們是朋友，你別瞞著我了。”
陳旭一愣，難道錢山知道了？
錢山笑瞇瞇地說道：
“你是不是和那個前臺小姐姐有什么？她剛才對你笑我都看到了。”
“好吧，你說有就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