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昀察覺到了山林中的詭異,此時她已經完全無法施展空間術法,只能全憑雙腳在山林中攀援。
還好她并沒有絲毫迷路的跡象,感官也沒有被蒙蔽,為今之計也只好背著莫語加速逃離。
與此同時,與張若昀相隔距離不過數里路的沐驚秋一行卻犯了難。
這一路追來雖然都是在山林中穿梭,在此處卻有一條不大不小的溪澗成為明顯的分割線。
在溪澗的另一邊原本是逐漸登高的山地,山地的頂端則是兩座高聳險峻的山峰。
兩座山峰以及周遭地形的排列,就像一座倒置的山門。
當沐驚秋思量要不要繼續追蹤的時候,溪澗的另一頭涌起了濃的散不開的白霧,將山林乃至兩座高聳山峰都給遮擋住。
以沐驚秋的眼光自然能看出白霧中蘊含的極不尋常的力量,恐怕是隱藏在山中的某位大能,既不想讓她們繼續追蹤,又不愿出手傷人,才做出如此動作。
但張若昀畢竟牽扯太多,如今哪怕有老和尚出手,程堯應該性命無虞。
能抓捕張若昀,沐驚秋能夠獲取的情報有可能讓某些驚天的陰謀浮出水面。
所以沐驚秋按著一般修者的規矩,單獨站到溪澗旁對著白霧拱手:“晚輩無意打擾前輩清修,只是我們追查之人窮兇極惡犯下彌天大罪,只有將其逮捕歸案才能拯救幸存之人,還請前輩行個方便,晚輩感激不盡。”
說罷,沐驚秋還有意無意地露出個賣劍山行走江湖時獨有的手勢,也算是爭取更多的希望。
然而說完后過了良久,白霧絲毫未見消散,也沒有任何回應出現。
沐驚秋思忖著:“山澤野修性情古怪得很,也許在意的不是這些?”
于是她又打出感情牌,拱手道:“晚輩的未婚夫如今為那人暗算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只有找到此人,才能救我未婚夫的性命,還請前輩行個方便讓晚輩帶人通過!”
又是良久沒有回音,沐驚秋隊伍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沐驚秋冷哼一聲:“出門在外,禮讓三分,但事不過三,我沐驚秋也不是吃素的。”
說罷她看向天空,手做持握狀喝道:“劍來!”
就聽轟隆一聲,伴隨著電閃雷鳴,她那柄金光閃閃的靈劍破空而來落到她的手中。
此時的她氣勢陡然升高,便要硬闖白霧。
隊伍里的其他人想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只見沐驚秋對著白霧直接劈出一劍。
金色劍光一線連接天地,朝前方飛快推進,裹挾著白霧翻涌起來。
劍光所過之處,白霧徐徐消散,不過須臾,劍光歸于天地,白霧散去。
所有人都發出驚訝的聲音,沐驚秋暗叫不好,持劍挺立注視前方,只見溪澗對面恢復清明后原本的景象已然不在。
那兩座高聳對立的山峰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并不險峻的平緩高山。
甚至連山林里的植被,都與白霧出現之前有些差異。
沐驚秋對身邊人說到:“你們小心著往后退到安全的地方,我進去查探一番!”
其余人就算有不同意見,也沒人有沐驚秋的高深修為。
他們只好遠退了近百里,徹底出了山林地帶,才就地修整等待沐驚秋的消息。
沐驚秋的御劍本事非比尋常,不止是那些大開大合的招式,她還能靈活的御劍穿梭在叢林之中。
此時用老和尚的方法已經完全察覺不到張若昀的訊息,沐驚秋只好在山林間采用地毯式的搜索方式。
然而自山腳到山頂,整片山林被她搜索了一遍,怎么看都只是一片普通的山林。
別說張若昀的蹤跡,山林中除了野獸的蹤跡外,根本沒有高等智慧生命活動的蹤跡。
如果有,既然沐驚秋都無法察覺,恐怕其修為至少在S級以上。
之前沒有回應,恐怕沐驚秋再多做什么都是徒勞。
心中掛念著程堯的安危,沐驚秋只好放下追蹤,與小隊會合后迅速趕回向南城。
短短的時間內,老和尚展現出的神通廣大,以及讓人高山仰止的佛法,已經讓獵魔人公會的成員深深信服。
整個公會連帶守備部隊,都緊羅密布的準備各種天材地寶,好讓老和尚能夠布置好精妙的法陣,徹底結束這場已經造成巨大傷亡的劫難。
沐驚秋得到老和尚允許,得以在布置法陣的時候來到程堯身邊。
此刻的程堯還是一副沉睡的模樣,絲毫看不出他在夢境中正在經歷什么。
老和尚屏退了閑雜人等,笑著對沐驚秋行了個佛禮:“程堯施主的機緣在此,我們也只好期盼他能夠有所明悟,也算是這場不幸之中的一點幸運。”
“前輩,您如此說是何意?”沐驚秋總覺得老和尚的話怪怪的。
老和尚不是個愛打機鋒的人,解釋道:“你們為程堯施主送去的那一縷天狐靈光由貧僧略施小計,總算會不負眾望傳遞與程堯施主。
天狐靈光不可小覷,甚至猶如佛家醍醐灌頂當頭棒喝般發人深省引人頓悟。
無論如何,程堯施主此次定會有所收獲。
這次事件,那張若昀就算能力再強,也不過是前臺的一顆棋子。
真正的始作俑者尚未浮出水面,恐怕此事之后,許多見不得人的謀算終于步上正軌。”
沐驚秋明白,老和尚定然是個知曉諸多內情的人,便想趁機多了解一些內幕。
老和尚看穿了她的心思,沒等她說話便繼續解釋:“貧僧此次前來,首要的還是調查程堯施主冒充貧僧師弟一事。”
“冒充?師弟?”沐驚秋腦子里頭好像被扔了個二踢腳猛然炸開。
老和尚笑著安慰:“沐施主放心,以貧僧看來程堯施主應該是有難言之隱,還請沐施主不要多心。
你們既然能夠走到一起,自然要真心相對才是,待程堯施主蘇醒之后,希望沐施主情緒不要太過激動。
畢竟愛侶相處之道,溝通是極其重要的事情。”
沐驚秋還想多問,老和尚已經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言,等他施法完畢,事件結束之后,許多事情自然會水落石出。
老和尚真正施法并不回避他人,得到他允許的人員都留在任務處置室的一旁靜靜旁觀。
在三座艙室外,老和尚用一些法寶布置出一個小型法陣。
而他自己則坐在法陣中央,也就是三座艙室的中間。
然后開始撥弄念珠,輕聲呢喃佛經。
老和尚深厚的佛門念力,令在場的旁觀者都感受到一股溫潤的力量。
經過連日的奔波折騰,此時能夠被佛門念力安撫自然是極其舒服的。
不少人都打起了哈欠,愜意的伸了伸懶腰,不過沐驚秋依然是表情凝重,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程堯。
夢境之中的戰場,無論是人族重騎兵還是妖族大軍都損失慘重。
程堯跳躍在空中之時,動作有過一絲無人能夠察覺到的停頓。
停頓之后又恢復清醒的程堯,眸子中能夠看出完全不一樣的清明。
哪怕此時他的體態保持著一個久經沙場飽經滄桑的沙場悍將的形象,舉手投足間有了作為年輕人的活力張揚。
他嘴角翹起,在他心念之中,萊姆白袍銀槍二十四騎無畏沖鋒的景象一遍又一遍的呈現。
在名為‘乍泄’的靈光中,程堯終于明悟到了賒刀九式之賒刀觀的奧妙。
這一式,氣壯山河可抗那天地日月。
便是要將那最偉大的景觀如那巍峨的五岳,最浩蕩的景觀如那奔騰的大江大河。
還有那最被悲壯的景觀,那明知必死而無悔的沖鋒。
將這些景觀在刀客的心湖中反復激蕩洗煉,讓景觀成為出刀時的磅礴氣象。
這樣的一刀,只有刀客自己擁有一刀無前的純粹刀意,才能借那些偉大的景觀,洗煉出自己的一刀。
所以在這個‘靈氣’隔絕,程堯難以從他人身上賒借刀意的地方。
賒刀觀最適合程堯以當前的實力,迅速形成強大的戰斗力。
他笑得愈發瀟灑無忌,借著嶙峋的山石高高躍起,手中斬魔刀刀芒長度不變卻散發出森然寒意。
滔天的殺意在程堯胸中激蕩,進而影響到整個夢境,以至于夢境的天地為之一顫。
戰場上被昊宇控制的妖族士兵,竟在這一刻短暫的恢復了神智,他們齊刷刷朝程堯的方向看去,眼中露出的驚駭無以復加。
遠在山巔注視戰場的昊宇,座下的金鱗妖獸竟然不受控制的緩步后退,顯然萌生了本能的退意。
昊宇握緊韁繩神色凝重,以他縝密的心智,卻無法計算出為何此時會出現如此的異數。
石破天對著妖族大軍又甩了一個光球,光球爆炸妖族士兵的尸體飛濺,他對著程堯揮了揮劍,笑得極其張狂。
盤坐在北側山坡的爾爾雙手合十,臉上不悲不喜,只是不斷念誦著往生的咒語,希望為程堯減少些殺戮的罪孽,也讓這些無辜卷入夢魘中的人和妖能夠盡快往生極樂。
城頭的莫語身中數刀,看著程堯卻笑意嫣然,她深感自己氣數已盡,想要遠遠對著程堯說出自己的遺言,卻感到一種古怪的吸力從背后將她直接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