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玘定眼一看,咦,這女子長相氣質非常不錯,尤其是那對明亮的黑眸子很吸引人,難道她就是李宣之女文君?
來此地之前,劉玘幾乎已將無鹽城所有要吏的背景、家人搞得一清二楚。
對于這個李文君他當然也知道,李瓚只有一子一女,此女虛歲十七,一直養著閨閣中。
(閨閣:此時是指縣令、太守所居官署后庭之房舍,也就是閤內之舍,并非單‘指女子房間,因為一般人不可進入,所以很幽靜。后來閨房倒單指女子的房間,其實男人住的地方也叫閨房)
“阿妹,你不在閨閣學習紡織,跑出來做甚?快過來見過劉郎!”
“諾!”李文君老遠道了一聲諾,接著就跑過來道了一個萬福:“妾拜見劉郎!”
劉玘趕緊作揖還禮:“女公子客氣!”
“劉郎,你那幾首詩寫得真好,妾都能背下來了…”李文君非常熱情。
“女公子謬贊了!”劉玘心中還是有少許愧疚感,因為那詩畢竟是“偷”來的。
“走,劉郎,我等去轉轉,阿妹,你先回府院后庭!”李宣說完,拍馬就要走。
“不行,阿兄,我也要四處轉轉!”李文君拽住了他哥的馬韁繩。
“你?我們騎馬,你莫不是要走路跟著?那可是很累人的!”李宣笑道。
“我…我借一匹馬就是,你等著我!”李文君說完,趕緊小跑子奔向一邊,很快,有人就給她牽過來一匹馬。
她踏上上馬石,騎上馬背就打馬奔了過來。
劉玘一看,知道她經常騎馬。
“阿兄,先去何處?”她瞪大了眼睛問道。
“劉郎第一次來無鹽城,當然是先在城中主要街道逛逛,熟悉學室、市、傳舍、都亭、縣寺、郡府等等的具體位置!”說完,他就拍馬前行。
一般偏僻縣城,都亭與傳舍都是合二為一的,無鹽城是郡治所在,來往的人很多,都亭主要的職責就變成了維護城中治安,接待客人有專門的傳舍。
當然,傳舍同樣有部分治安職能,傳卒也是求盜,只不過側重各有不同而已。
無鹽城盡管在百姓眼中不算小,不過對于劉玘這個穿越者而言,那就不算什么,畢竟城中也就萬余人。
而且現在也并非后世的“以街為市”,各個功能區都是分開的,自己只需要把每個區域記住就行了。
很快來到市門,李宣笑道:“劉郎,現在你所發明的紅糖,此市已有人售賣!”
“哦?在下的方法尚不完善,似乎并未外泄,何故如此之快?”劉玘倒是有幾分意外。
“足下理解有誤,這些紅糖其實都是足下所制,有人高價收購來,如今市價已高達二百錢一斤,而且還是有價無糖!”李宣笑著解釋道。
啊?劉郎暗指搖頭苦笑,流落在外面的也不過一二百斤而已,沒想到很多人都舍不得吃,卻拿來賣掉。
既然人們如此喜愛,自己改天就再做一些出來就是,沒準還可以賺個幾萬錢。
李宣問劉玘想不想進市,劉玘搖搖頭:“改日再說吧!”
不料李文君卻在一旁說道:“阿兄,我倒想進去轉轉!”
“你?你進去做甚?”李宣問道。
“當然買紙,劉郎大作一出,大家相互傳抄,無鹽城的紙貴了一倍,前幾日麻紙已售光了。
我想練字都沒紙,聽說最近新到了一批上等紙,我倒想去買幾百張!”
劉玘一聽,有些汗顏,沒這么夸張吧!
“練字?你難道不會用白石、木牘練字?也太浪費奢侈了一些!”李宣說道。
“阿兄,我又并非十歲幼童,我的字還是看得過去的,哪里還用得著什么石頭練字?再說這錢也是阿翁給的,阿兄何故說這些話來氣人?”她很不高興,打馬就沖進了市。
李宣只得搖頭苦笑,隨后二人跟著進了市。
劉玘心想,今日正好買一些甘蔗漿回去,然后找地方熬糖。
二人跟在李文君后面,來找賣紙之賈。
隔著那書鋪十幾步,忽然一個聲音傳進了劉玘的耳朵。
陳慶?
他猛地一回頭,果然看見陳慶在附近一家店鋪門口向自己奔了過來。
看來此人也是來進貨的。
他鄉遇故知,這可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盡管這個他鄉只有幾十里。
“小人拜見劉郎!”他作揖行禮。
“這二位是府君的大公子與女公子,快快見過!”劉玘忙給他做了介紹。
“小人參見李公子、女公子!”陳慶一聽,很有些激動的趕緊行禮。
“不必客氣!”李宣擺擺手,李文君自然沒動。
“小人恭喜劉郎榮升要職,改日當置一席薄酒,還請足下賞臉一顧!”陳慶說道。
“多謝好意,不過我現在是此間地主,當是我請你才對,你住在何處?”
“小人住在傳舍中!”
“這就好,我肯定是住在郡府吏舍,屆時我會找你!”
隨后,陳慶聽說李文君要買紙,就主動幫著帶路:“女公子,小人與這幾位君點點頭。
劉玘四下一望,見人頭涌動,怕是有千余人,此市明顯比壽張市大了一倍不止。
無鹽城并不算大,在郡國中最小的,畢竟此國只有七個縣,如果是大郡,市肯定會更大。
陳慶帶他們來到此地最大的一間店鋪,店主方徽聽說三人是太守的二位公子以及新任五官掾,自然謙卑得不能再謙卑,趕緊招呼就座,同時招呼人煮湯:“…記住,不可加蜂蜜,一定要加紅糖!”
“諾!”仆人作揖而去。
紅糖居然比蜂蜜還貴?劉玘一聽,只得暗自苦笑!
隨后方徽捧了若干紙出來,恭敬地說道:“女公子,這就是小人這里的八種紙,最好的是左伯紙、中宮谷樹,另雒陽魚網、河東谷紙也算上等,女公子想要多少都行,小人馬上送進郡府!”
漢代,皇帝放權太守、縣令管理地方,所以他們的權力比后世的太守、縣令大了若干倍,可以隨意找個理由杖斃人,權力大得驚人,朝廷一般是睜只眼閉只眼。
商賈地位本就十分低微,如今來了兩位公子,自然不敢有時候怠慢,生怕得罪他們。
“這左伯紙我倒從未用過,給我來五百張,需錢幾千?”李文君道。
方徽還沒說話,李宣說道:“阿妹,這左伯紙可是要五百錢一百張,阿翁都舍不得用,你買這許多作甚?”
“啊?這…這的確是有些貴,那我只要一百張!”李文君一聽,也嚇了一跳。
方徽笑著道:“大公子,女公子既然欲習字,這一千張紙就是算小人送給公子的!”
“這萬萬不可,阿翁如知道了非把我二人給打死,就來一百張!”李宣搖搖頭。
旁邊劉玘對陳慶說道:“這紙的確是太貴,很多錢都花在運費上了,我倒也學到一些造紙之術,也許能夠造出差不多的紙,不知你可有興趣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