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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處心積慮的偶遇

  陽光曬的有些刺眼,陳達進入了一種閉上眼睛又睡不著、睜開眼睛還困的奇怪境遇中,這種感覺以前經常出現,那還是為了破某件惡性案件精神壓力極大的時候,不過自從他受傷以后這種感覺就沒有出現過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哪怕媳婦三令五申,老陳依然躺不住的出了門,在東駿花園自己即將開業的超市門口看著裝修工人們忙里忙外。

  “這兒是要開一家超市么?”

  陳達正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在感覺到有陰影遮住了陽光、那種暖意正在逐漸消散時,睜開眼看了一下,習慣了西裝革履的男人、也就是那個不怎么懂禮貌卻被善意保衛著的小女孩的父親就站在自己面前。

  “啊。”老陳答應了一聲,問道:“您是?”

  “丘一白,住在這個小區的租客,其實你這個位置早就應該有個超市了,這樣我就不用每次懶得從小區門口拎東西回家后多花錢讓外賣給我送來,一個小區也挺大的,是吧?”

  在北方,兩大老爺們在外邊攀交情的事陳達不是沒見過,因為一句‘你這車多少錢?’聊開心了最后去酒館拜把子的他都聽說過,可西裝革履的這位聊起天兒來一點準主意都沒有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你總熬夜吧?”

  上個問題陳達還沒回應,他那已經跳到另外一個話題上了:“是,以前工作的時候時間由不得自己。”

  “那可得多注意身體了,知道么,長期熬夜對心腦血管造成的損傷是不可逆的,熬夜時抽煙更是會對心臟造成傷害,嚴重者還會在熬夜時感覺到胸悶、心跳加速等等狀況,如果不在意會十分危險,一旦出現心律不齊…”他慎重的提醒道:“我說句不好聽啊,別在意,心律不齊的出現會大大提高猝死概率。”

  不好聽你說它干嘛?

  陳達那叫一個不高興,立馬就把腦袋轉回來了,都不怎么想搭理他了。

  可又一想到這個男人的身份,他還是耐著性子說了一句:“你是?”

  “剛才不是做過自我介紹了么?對了,我是賣醫療器械的,別看現在是個商人,當初也是正經醫學院碩士。”

  醫學院?

  碩士?

  陳達怎么覺著有點不太對勁。

  他對醫學院的事不太了解,對這個男人感興趣的點也不是工作,而是這張臉他在劉蕓同學家的相框里見過,正是和那個死者合影的人。他怎么像是警察發現了嫌疑人又無法確定,只能上去攀談一眼,而自己呢,到有點做賊的感覺…

  “你認識花曉美吧?”陳達問了一句。

  那個男人推了一下鏡框,陳達在小區椅子上讓出一個位置來說了一聲:“坐。”

  他不太好意思的坐在陳達身邊,有點自豪的露出笑意:“花曉美是我前女友,交往不深。”

  交往不深?

  陳達可是記得自己錄制的視頻里詳細說過這個案子,他發現廁所的洗手臺上有兩個牙缸印,這說明花曉美和人同居過,從印記新舊程度上來看還是最近發生的事,都同居了,還交往不深?

  “你怎么認識花曉美的?”丘一白看陳達沒主動回答問題,這才解釋道:“別誤會啊,醫學院的同學里,選擇來梁城的人并不多,對于學醫的人來說,首選肯定是有三甲醫院的大城市,所以,花花在這兒應該不是認識什么人才對。”

  陳達在對方解釋后也回應了一句:“她欠我媳婦錢,說是要開牙醫診所,借了三萬。等我們需要錢的時候去要,人都死了。”

  “陳達?”丘一白認出了老陳似得說道:“我聽花花提過,說他有個同學跟梁城第一神探在一起了,就是你吧。”

  老陳一攤手:“是我。”

  “那你可夠厲害的。”

  陳達有點納悶,劉蕓可差點沒把自己給折騰死,這還厲害?

  丘一白繼續說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媳婦劉蕓,原來在醫學院有個男朋友,倆人好的都要結婚了,結果也不知道因為什么,這劉蕓突然回了梁城,只留下一封分手信。”

  一瞬間,老陳看他的眼神都變了,那種從別人嘴里聽見自己媳婦的尷尬頓時涌現,偏偏說出這些話的人還好像不是故意的、并沒有什么壞心眼一般。倒不是陳達對劉蕓的過去有多么在乎,而是這些東西打外人嘴里說出來,他就是不舒服,那種想要一探究竟還要強忍著保持風度的樣子就跟…老陳真無法形容,這種事他沒碰上過。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陳達越來越覺得不對,誰會和剛認識的人說這些?哦,你在街面上剛和人說上話,發現之間的距離并不遠時,會上去就講究人家媳婦嗎?這不是找碴打架么?

  “花花和你媳婦是閨蜜啊,我這都是聽她說的。”

  這小子瞅著不像缺心眼啊,可一張嘴就把已經死亡的花曉美給賣了,看外表這丘一白應該是個挺奸挺靈的人,怎么盡干這直不楞登的愣事?

  不對啊…

  他怎么在聊天時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表情?

  一個真正說話很直又不顧忌后果的愣貨總是會在說錯話那一刻感覺到不好意思,可丘一白呢?這小子就像是說完這些話以后在等著自己做出什么表情似得?就在剛剛,說出劉蕓的事兒以后,自己尷尬的剎那,他竟然露出了些許笑容,那笑容邪極了。

  “你和劉蕓是同學么?”陳達試探著問道。

  丘一白趕緊搖頭:“不是,我比他大兩屆,花曉美他們倆是同學,在學校就形影不離的…”話說了一半,充滿疑惑的問:“你不知道嗎?”

  陳達那個生氣啊,這小子說話怎么句句話里都帶著鉤子?還勾的你腮幫子生疼。

  “你說,花曉美和劉蕓是同學?”

  丘一白很理所當然的說道:“是啊,你的到底是不是劉蕓的男朋友,這都不知道。”

  又來這一套…

  陳達思索著,盡管他對醫學院的事不太了解,可他知道學醫中的臨床醫學、預防醫學、醫學檢驗、精神醫學、臨床藥學都是五年,中藥學、康復醫學、藥學是四年,其中還有本碩連讀的七年,本碩博連讀的八年,按照這個時間來算,花曉美根本沒有畢業,因為劉蕓是為了劉長青才放棄了學業回到梁城的,否則也不可能只去醫院當個小護士。在這種情況下,花曉美拿什么開牙科診所?黑診所嗎?她又有什么理由放棄眼看著就要到手的學歷呢?

  除非,這里還有別的事!

  比她畢業還要大的終身大事。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陳達要反擊似得抬起頭看向了丘一白,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

  “嗨,都是瞎聊。”丘一白愣了一下,迅速在讓話題降溫。

  “對了,你這個醫學院的碩士為什么會突然回到梁城,就像你說的,這兒也沒有全國聞名的大醫院。”

  陳達想不通,他回梁城理由和花曉美一樣不充分,畢竟他的妻子可是不久之前才由于車禍原因離開這個世界的,當時,這個男人應該正在醫學院上學或者剛剛畢業,正是實習的關鍵時刻,怎么可能會回來?要是說為了妻子離開之后沒人照顧孩子而回到梁城還說的過去,畢竟一個上了本碩連讀、苦熬七年才獲得的高學歷的人怎么也得有點幻想吧,哪會這么輕而易舉的放棄從醫資格轉而賣醫療器械嗎?腦子壞掉啦?

  “到全國聞名的大醫院哪有那么簡單,尤其是學精神醫學的,在這一行里,哪怕是你多有才華也不太可能年少成名,論資排輩才是常態,想成為一家大醫院內的鎮院之寶,不把胡子熬白了幾乎沒有可能。”

  他可沒說是為了孩子!

  反而有點怨天尤人的意思。

  這個家伙怎么給人感覺這么怪呢?先是用熟悉的態度講究自己媳婦,還擺出一副不經意間說出的德性,像是完全不知道這番話說出來以后對方的心理狀態立即會攪的亂七八糟,加上這些話所造成的結果很可能會成為一個家庭的災難…怎么都看著像是處心積慮的所作所為,并非完全沒有思考過?

  要是真的處心積慮,這個貨的心機也太重了吧?

  他為什么要說出這些自己完全不可能接觸到的秘聞,還以這種不經意間搭訕的形式?

  嘀、嘀、嘀。

  就在陳達思考的同時,他電話響了。

  陳達看著劉蕓的名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回頭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媳婦催著回家吃飯了,下回聊。”他盡可能正常的接通電話,立即聽見電話另一端專屬于孕婦的爆喝:“陳達,剛才我往家里打電話的時候阿姨說你沒在家睡覺,你在哪呢?瘋了吧,一天一宿沒睡了還挺著,是不是想把人急死啊!!”

  陳達用比正常音量低很多倍的聲音說道:“你還是先告訴我丘一白是誰吧。”

  “丘一白?你怎么認識他的?姓陳的,孩子都要給你生了,你還查我是么!”

  “我在家等你。”陳達完全不回應的走向了東駿花園的小區門口,伸手攔了一臺出租車鉆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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