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發現的?!!”
袁義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急。
“就在剛剛,估計沫兒她還沒走遠。”
袁義:“營地里都找過了?!”
傳令兵低垂著頭說道:“都找遍了,沒有…
剛才兄弟們都在守御蟲潮的進攻,這邊沒有關注到,一不留神讓她跑了…”
袁義以手撫額,又焦急又無奈道:“哎,真是愁死個人,又讓她跑出營地了…”
為什么要說“又”?
難不成這個沫兒大小姐經常跑出營地、“離家出走”?
那你們這鐵衛營的巡守能力也不行啊!
都能讓人家初中的小女生從眼皮底下逃出去…
袁義緩了緩情緒,沉聲發令道:“這也怨不得兄弟們,畢竟沫兒淘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常年在軍營里長大,耳濡目染之下倒是讓她學會了一身偵查和反偵察技巧…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她給我抓回來!別讓她在外邊逗留太久。”
在營地外多一分鐘,就更多一分危險。
“是!”
作為營長副手的老刀應了一聲,隨后開始向幾位經驗老道的兵發令。
每人負責一個方向,向外尋找。
雖然沫兒掌握了一身“逃跑”之術,但畢竟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走不了多遠。
陳行熙眼珠一轉,說道:“袁叔,我們幾個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也幫忙一起找吧?
畢竟,接下來幾天我們也要陪著她的…”
換句話說,沫兒是陳行熙等人接下來的“任務目標”。
現在任務目標丟了,他們理應一起尋找。
袁義緩緩點頭道:“好,辛苦你們負責其中幾個方向。
不過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老刀,你給他們一人一枚信號彈…
找到沫兒之后記得挑一個離營地遠一些的位置向天空發射信號彈,其他人看到之后就會撤回營地了。”
挑個遠的地方,是為了隱藏營地的具體位置,避免遭受更多魔獸的進攻。
眾人應道:“明白。”
沈龍霄小聲問道:“有沒有這個沫兒妹妹的照片啥的,我們找她的時候也好對照一下…”
陳行熙翻了個白眼,用看傻子的眼神盯著沈龍霄,無奈道:
“有必要和照片對照么?
估計方圓百里之內,都找不出第二個在野外晃悠的小女孩了…
總之,看見小姑娘多半就是她沒錯了。”
沈龍霄還不死心:“那可不一定…
萬一有高級魔獸化形的小女孩,不小心被咱們認錯,然后帶回來了呢!”
“你好像有那個大病…”陳行熙笑罵道:“真要是有魔獸化形的小姑娘,我就把你入贅過去做魔獸的女婿,說不好還能拉攏過來一個魔獸種族,讓咱們人族少一個大敵…”
沈龍霄:“…”
接過老刀遞來的信號彈,陳行熙等人和幾位斥候兵一同出發,向不同的方位進發。
荒野,營地周圍。
陳行熙收斂著自身氣息,在保證不被魔獸發現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前行著。
所經之處,隨處可見枯槁成灰白色的植物與新鮮的森白獸骨。
陳行熙自言自語道:“這些…就是蟲群經過的地方?
果真是比蝗災還可怕,嘖嘖嘖,把這只小鹿吞得一塊肉都不剩…”
蟲潮過境,吞噬動植物的生命力,但卻不見蟲群中有黑蟲晉升到更高等級…
由此可以推斷,在這群怪蟲的背后,一定還有所謂的“幕后黑手”,驅使群蟲為自己收斂能量!
這種程度的智慧,恐怕絲毫不低于六級的狂狽戰將。
戰將之上…
莫非是七級主帥,還是…?
陳行熙緩緩搖頭。
“應該不至于吧…?
七級之上,那可就是八級君王了。”
僅次于帝冕之獸的恐怖存在!
在君王獸面前,八品大宗師都不敢保證能夠以力相敵,唯有九品,才敢與之言戰。
恍惚間,陳行熙在灰白色的枯草之間發現了一抹彩色。
“那是…”
適能凝在腳下,陳行熙隨意一躍就是數米遠。
“這是…糖?小孩子吃的糖果…”
陳行熙手握著從地上拾起的糖果,心中默道:“糖上還有余溫,像是不久前還被人攥著,剛被丟下…
鎧沙,你幫我看看這糖有沒有毒。”
鎧沙從影子里鉆出一個腦袋,抓狂道:“你把我當成工具人了?叫我出來準沒好事兒!”
陳行熙尷尬一笑。
鎧沙沒好氣地說道:“就是一顆普通的糖,沒毒!”
說完,便又縮回影子里,一聲不吭。
陳行熙一邊嘟囔著,一邊剝去糖紙,把糖果丟進嘴里:“就在這附近,肯定沒走遠!”
鷹眼開啟,果然,陳行熙又在前方百米外看到了第二塊糖果。
大概確認了方向,陳行熙激蕩起適能,全速前進!
鎧沙幽幽說道:“就在前邊…我的精神力已經感知到她了。”
“是的,我也看見了…”陳行熙雙眸閃著金光。
這個距離,完全逃不過鷹眼的洞察視線!
數百米的距離,陳行熙倏忽而至。
定睛一看,小姑娘正背對著他蹲在路邊,雙手扶著一朵已經被吞噬盡生命力、變得枯槁的小花,黯然神傷。
陳行熙緩緩靠近,說道:“干啥呢小妹妹,你跟我隔這兒模仿黛玉葬花呢?”
“媽呀!”
沫兒像是受驚的小兔子般嚇得跳起來,正要逃跑,但看清陳行熙身上的衣物之后,卻停下了腳步。
“你穿的不是軍裝,所以一定是出城做任務的獵獸者嘍?!”
好看的眸子里,閃爍著明亮的色彩。
陳行熙笑著答道:“是,也不是…”
沫兒笑得更開心了:“總之不是我爸把派來捉我的士兵就好,嘻嘻…
你可以帶我遠離這里嗎?”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陳行熙雙手背后道:“我就是幫袁叔來‘捉’你的。”
沫兒:“…”
眨了眨大眼睛,沫兒轉身就跑!
誰料還沒跑出兩步,就被暗影之力凝成的鎖鏈捆住了小腰。
“你放開我吖…討厭!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放開我!”
陳行熙操控著暗影鎖鏈,邁步從沫兒身邊繞了過去,揚了下手中的糖紙。
沫兒:“嗯?怎么只剩下糖紙了…糖呢?”
“在我嘴里…”
沫兒聞言愣住了,隨后更加抓狂地哭鬧起來。
“呀!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都吃了我的糖了,能不能放了我呀?!”
“不行。”陳行熙笑著搖頭道。
“為什么!”
“你說的那是正常人…很顯然,我不正常。”
沫兒:“_…”
哪有人說自己不正常還說得這么理直氣壯的?!
陳行熙笑了笑,心念一動,緊繃的暗影鎖鏈緩緩松開,解下了沫兒身上的束縛。
反正她也跑不了…
沫兒氣鼓鼓地瞪著陳行熙,揉了揉自己的小腰,嘴巴嘟囔個不停。
“野蠻!一點都不讓著我…壞人!”
聲音雖小,卻逃不過陳行熙的耳朵。
陳行熙笑著,舌頭輕輕一頂,令口中的糖果換了個位置。
“你就這么不想回去,這么討厭你爸爸?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么還要丟下糖果做記號呢?”
在陳行熙看來,沫兒就是一個叛逆期的小姑娘,一邊追求著獨立,一邊又盼望著得到家人的寵愛和認可…
“誰留記號了?!我丟糖果不是為了讓你們來找我!!”沫兒大聲反駁道,而后聲音越來越小。
“我只是想給這個世界留下一點‘甜’罷了…”
一番自言自語之后,沫兒又轉身蹲下身子,撫摸起那朵被命運捉弄的可憐小花。
陳行熙愣住了。
在沫兒身上,透著一股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成熟,和某種悲哀者的落寞。
陳行熙走過去,在沫兒身旁蹲下。
“為什么要給這個世界留下一點甜呢?”
沫兒直視著小花,仿佛她的世界里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因為我不想自己死去之后,什么都沒有在這個世界留下…”
透過沫兒的眼睛,陳行熙看不到任何花季少女的天真,有的只是無盡的悲傷。
“瞎說什么呢。”陳行熙笑了笑,想要讓身邊的少女也開心些:“你才十三四歲,還有幾十年可以活呢!”
沫兒搖了搖頭:“不,我活不了那么長…
我的命,就像這朵花,甚至比它還可憐。
不知哪一天,就會枯槁、敗落,最終碾作塵土。”
陳行熙眉頭一皺,試探地問道:“你…是身體出了什么問題嘛…?”
難不成,是得了某種無法治愈的疾病?
不應該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袁義作為沫兒的父親,沒理由對此毫不知情。
沫兒黯然道:“不是病,是命運的詛咒…”
陳行熙無語:“…”
沫兒的話聽起來像極了晚期中二病的二次元少女,但是她的眼睛和那種悲痛欲絕的氣質卻做不了假。
陳行熙心中默默傳音道:“鎧沙,你能看出來沫兒身上有什么問題嗎?”
難道是癌癥??
鎧沙沉默了會兒,緩緩說道:“呃,怎么說…她的身體很奇怪。”
“哪里不對勁?”陳行熙問道。
“她的身體怪就怪在我看不出哪里不對勁,但確實有問題。”
你隔這兒跟我套娃呢?
鎧沙繼續說道:“她的身體里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像是癌癥的病毒細胞,又不完全是…
總之,她的身體,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我只能說,她確實是一個人,不是什么魔獸化形…”
陳行熙:“???”
好家伙,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魔獸化形的事兒呢?
真想讓龍霄入贅過去咋的?
意識回到現實,陳行熙開始心疼起眼前這個小女孩。
很難想象,一個花季少女是如何面對自己不知何時就將離開人世這個事實…
沫兒輕撫著殘花。
一人一花,似乎有著同樣的命運。
陳行熙緩緩說道:“這件事,袁叔叔知道嗎?”
“我沒有告訴他…我的身體在醫院體檢的時候都查不出任何異樣,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脆弱…
告訴別人也沒有什么用,只是多一個傷心的人罷了。”
沫兒看向陳行熙:“因為你和我不熟,我死了你也不會難過,所以我才告訴你的。
這是我的小秘密,你不許告訴任何人,更不要和我爸爸說…不然,我就自尋短見!
至少,這樣我也算是掌握住了自己的命運,而不是被動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這是一個讓人心痛的少女。
陳行熙猛地拉過沫兒,一掌在地上打出個小坑,又拉著沫兒的手,葬下了那朵被黑蟲凌掠去了生命的小花。
陳行熙看著沫兒,堅定道:“不要屈服于任何人或事!
過分悲哀不會讓你好受,只會加重痛苦,甚至是把這份痛苦帶給身邊的人。
你有沒有想過,每次你偷跑出來的時候,你爸爸心里多么著急?更別說是離家出走了!
如果我真的帶你離開這里,永遠不回來,你的家人會開心嗎?”
沫兒:“…”
陳行熙繼續說道:“過好當下的每一天,開開心心,才是最重要的。
多笑一笑,你會發現這個世界比你板著臉的時候更美好。”
沫兒柔弱地說道:“開開心心地活著,會讓身邊的人也開心嘛…”
“當然!”陳行熙摸了摸沫兒的頭:“就像那朵花兒…
你只看到了它殘敗的樣子,但你卻不知道,它曾經也嬌艷地綻放過。
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你要享受這個過程。
開心是一天,悲傷也是一天,如果明天就一定會死,那么今天你會選擇如何度過?”
沫兒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人,真的可以抵抗命運嗎?”
“這個要問你自己!”陳行熙笑道:“自己的命運,只能靠自己去對抗,如果有別人參與進來的話,那么這不就也成了‘命運’的一部分了嗎?”
命運,就像是已經寫好的劇本。
別人都只是劇本的一部分,唯有自己的所作所為,才是自己的人生!
沫兒抬起頭,擠出了一個久違的微笑。
她已經很久沒笑過了。
陳行熙拉著沫兒,轉頭向鐵衛營走去。
“接下來的一陣子,你會有七個哥哥姐姐陪你玩兒,所以哪怕是你活不過這個冬天,也要每天開心,不能辜負每一秒鐘的時光,聽到沒!”
“嗯嗯…聽清楚啦…”
沫兒就這樣跟在陳行熙身后,被他拉著。
陳行熙和鎧沙都沒有發現,沫兒嬌小的身軀里,心臟猛地跳動了一瞬。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
沫兒展顏一笑,雖帶著三分悲苦,但她的世界里已經不再全是黑白,被人染上了斑斕的色彩。
“對不起,我做不到呀…”
ps:挖坑狂魔,瘋狂挖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