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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五章 本心

  萬劍門與正陽宗兩地相隔約有萬里,途中山川連綿,江河縱橫,途中有齊云宗、玄火門的門派舊址。

  然而滄海桑田,一切早已變了個模樣,物是人非。

  如今整座偌大的白芒山中除卻了萬劍門、正陽宗兩地,其他的地方都已經被氏族所占據了,而在經歷了百余年的休養生息之后,氏族如今人口也漸漸地繁盛了起來。

  只是五姓氏族之中,曹禺、秦定這兩位后期、中期的元嬰真君壽元都所剩無幾。至于那些壽元較為充足的其他元嬰修士又因為結嬰之時,都曾受到狻猊一族的暗算,以至于潛力全失,此生恐怕再無進階中期的可能。

  因而氏族元嬰雖多,但是在這種后繼無力的情況下,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守著白芒山這處地界,安分守己,謹守著與五宗之間承諾。

  當張世平途經玄火谷上空時,他忽然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前方,在一團祥云之上早有兩位老者盤膝,看起來已等候許久。

  “世恒,既然來了白芒山,怎么只去了萬劍門,不過來我們這邊坐一坐?”曹禺傳音說道。

  “見過曹道友,秦道友。兩位這又是何必呢?”張世平拱手傳音說道。

  說完,他緩緩朝前飛去,直至相隔著兩百余丈遠,這才停下來。

  隨后心念一動,以法力凝成一團紅云于腳下,而后盤膝坐下,雙方隔空對峙而望。

  一見到這兩人,他也瞬間明白了過來,古璋為何當夜特意提到自己的道號了。

  他去萬劍門雖然沒有特意地掩去自身蹤跡,可從昨日兩人論道施法那時透露身份開始算起,到現在也不過三四個時辰而已。

  而氏族這兩位元嬰修士能如此之快地得到消息,看來當時萬劍峰附近的諸多金丹、筑基修士當中,是有氏族的人在。畢竟白芒山中的元嬰勢力,也就只剩下他們雙方而已。

  因此,古璋想必也是為了趁機清理掉門中的一兩個潛伏極深的氏族探子。

  畢竟對方若想及時將消息傳遞出去,手段無非也就那么幾種而已。

  如以玄感之物傳訊,這種方法多有不便。

  只能是雙方早一步在某件事上做過約定,再通過同一套玄感之物間的冥冥聯系,如碎裂,異光等異象來警示對方。而張世平此次行蹤也只有渡羽、丘從兩人知曉而已,那探子斷然無法提前得知。

  因而此人若是想傳遞出更為具體的消息,

  一則是通過飛劍、玉簡等物,只是此法想要飛至萬里之外,那施法之人起碼也需要金丹期的修為。

  要不然就通過傳送法陣,這種方法限制也比較大。短距離的傳送法陣,如今也只有五宗有能力布置,南州其他勢力可做不到。

  當然最為保險的方法,便是修士將消息親自送到對方手上。

  因此在這三四個時辰內,這位在萬劍門中的氏族探子就能飛過近萬里之遙,將消息傳到曹禺等元嬰修士手中,不是動用了飛劍傳訊,就是自身遁法了得。

  只根據這一點,眼下他也大致猜出了這位萬劍門金丹修士,到底是何人了!

  畢竟昨夜在萬劍鋒附近的諸多修士當中,只有一位金丹后期的修士,此人乃是葛家老祖,名為葛仲邕。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場其他筑基修士,去通知了另一位金丹真人,不過這時間方面就有些來不及了。

  所以張世平最后才道了一聲‘何必。’

  這古家與葛家兩家已相交近八百年之久,也不知氏族這些元嬰老怪到底給葛仲邕許諾了什么好處,讓他如此冒險。

  “那小輩其實早已暴露了身份,古璋看在我們這些老家伙的面子上,這才沒痛下殺手。如今借著世恒此行前來白芒山之際,他也正好回到族中。畢竟再不走的話,古璋可沒這份耐心了。”曹禺不急不緩地說道。

  一聽此話,張世平卻也不點破,只是輕笑了一聲,道:

  “看來兩位族中真是人才濟濟,連派去萬劍門中的探子都是金丹修為。”

  聞言,一旁的秦定神色自若,他不想在這話題上深聊下去,便轉而問道:“都是小輩而已。世恒若是不急,不如在此地稍歇片刻,我等幾人也好為你接風洗塵。”

  “這就不必了。”張世平極為干脆地拒絕道。

  “既然世恒不愿,那我們兩個老家伙也不強求了。”曹禺不急不緩地說道。

  “兩位有什么事情直說便是,也不用浪費彼此的時間。等下我還要去正陽宗一趟,過后就要回去了。”張世平說道。

  “世恒倒是心急。也罷,今日我們特意在此等候,只為了問一件事情。前些年,老夫在遠霄城所贈予你的那傳承玉簡,不知世恒看了沒有?”曹禺問道。

  張世平翻手取出了一塊巴掌大的血玉,而后緩聲說道:“此物乃是你們氏族傳承,我并未看過半字。如若要取回,那道友便拿回去吧。”

  “我等氏族九位先祖之所以能同時突破化神境界,其法皆在這血玉之中。世恒好生收著吧,指不定以后能用得著。”曹禺搖頭輕道。

  “其實不必看,我也能猜出玉中所記載的到底是哪種法門。”張世平神色不變地說道。

  從氏族盤踞南州腹地這兩三萬年期間的所作所為,他也能大致猜出了此法應是與血魄煉魂、苦渡歸嬰、玄機合魂三種法門的后續,多半是那損不足以補有余之法。

  “世恒不心動?”曹禺問道。

  “損補之法與我所秉持之道相違。”張世平緩聲說道。

  “是何之道?”曹禺那深邃如幽水的雙眼突然一亮,饒有興趣地問道。

  “天能覆之而不能載之,地能載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辯之。是故我等修士應知萬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棄智去己,緣不得已,當冷汰于物,以為道理。若一心求強,而妄起邪念,當化神之日,也是道途斷絕之時,長生無望!”張世平說道。

  聞言,曹禺不禁拊掌大笑,連道了幾聲好,只是眼角似乎有些濕潤,不知是想起了一些舊事。

  待大笑過后,他起身對著秦定說道:“我們走吧,只是可惜了你不肯重入我氏族,不然老夫舍棄我一身修為,為你錦上添花又有何妨?”

  說完,兩人飄然落下云間,不再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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