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另一個雙耳洞穿掛著紅蛇小蛇的大漢,則豁然起來,一雙慘白的眸子朝前望去,視線雖被內殿中那數座山岳所遮擋,但此人的目光卻仿佛如利劍般穿透而過,白眸中倒映出紅月三人的影像。
“紅月,蕭成武,我們之間事情如今也該有個了斷了。”大漢甕聲說道。
這道聲音下一刻便在紅月幾人耳邊響了起來,只是紅月三人還未說半個字,西邊一個眼眶凹陷的灰衣老僧便雙手合十說道:“曹施主都已經過三千年了,這些恩恩怨怨還放不下嗎?”
曹子通大笑了起來,聲如陣陣雷霆,回響四方。
許久之后,他停下笑聲,臉色如冰地說道:“苦參,你說一說老夫為何放下,如何放下?老子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禿驢,未有大乘普世法,就不要總裝著一副悲天憫人相,你若是想了結這段仇怨,那不如與我聯手,滅了紅月幾人,到時我氏族重凌南州,允你佛門佛法弘揚傳播?”
“阿彌陀佛,曹施主,須知眾生俱是五蘊假合,見聞覺知,我執為根,生諸煩惱,障涅盤寂靜。”苦參老僧低眉頷首說道。
“涅盤寂靜?苦參你既然覺得諸行無常、諸漏皆苦,那你怎么不問一問紅月,因為他的一個理念不同,就掀翻了我等九氏,滅屠百萬之眾,你看如今三千年過去了,這世間可曾有半點變化,還不是與我九氏盤踞南州時一般,還不是一樣的弱肉強食?有些自古存在的事與物,縱然到了現在它依舊不變,至于將來,直至此界覆滅的一剎那前,它也依舊如此。這世間能自己活得逍遙自在,已是不易,紅月你想饒益眾生,卻不知眾生無明,不知何為善惡。天上的神鷹竟然也會憐憫地上的螻蟻,你到頭來終究什么事都改變不了,可笑,真是可笑!”曹子通越說神情越發激動,他朝前大步邁步走去,站在傳送陣石沿邊上。
“曹子通你不懂,自古存在的事情不一定是對的,也不是永遠不能改變的,有些事情總該有人去做,你看從古至今,三境之內或是滄古洋之外的修仙界,亙古不變到一潭死水,這世道總該變一變了,唉,這天地與人心一般,皆為牢籠。老夫摸索了數千載,卻仍找不到破局的辦法。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其他的話就不用說了。三千年前你僥幸逃得一命,這次你在劫難逃了。待此事完結后,老夫余生百年當遠巡蒼古汪洋,盡滅你遺族之人,免得禍事在南州重演。”紅月神色淡然地說道。
這話剛說完,只見原本垂垂老矣的紅月,臉上的皺紋在漸漸地淡去,灰發也慢慢變黑了起來,整個人變得豐神玉潤,仿佛時光在他的身上開始倒流。
“阿彌陀佛。”苦參察覺到紅月的舉動,面露悲色,口中道了一聲佛號,而后盤膝坐下。
“洞虛尋真,元神無垢,乃為合體,紅月你走的是一條死路,我若是你早就回頭了。”大漢卻是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他將雙耳上的紅蛇一扯,直接生吞入腹,周身灰皮彌漫,在沉悶嘶吼聲中化成了一個人頭蛇身的怪物。
只是大漢正想出手的時候,卻突然身形一頓,頭顱詭異地旋轉了大半周,他冷冷地看著身后一一個身材胖碩的灰衣老者突兀地顯現。
老者被這人頭蛇身的怪物盯著,卻沒有半點的俱意,它咳嗽了幾聲說道:“看來老夫倒是來早了一步。怎么,曹道友是不認識我了嗎?”
“千目道友,曹某怎么會不認識呢?只是讓曹某想不到的是,從靈界而來的曹道友,竟然也會和我等一般,靠著煉化蠻古之氣維持自身生機茍延殘喘。”曹子通咧嘴露著森森白牙,臉上帶著些嘲諷之色。
“老夫和道友一樣也不想那么早早死去,就是飲鴆,起碼也能解一時之渴!曹道友,如果你能拿出天元壽果,那老夫此次南無法殿,可出手幫你一次。“千目嘆聲說道。
“天元壽果,若有這等寶物,曹某早就自己服用了,哪還能留下來?以道友的一慣的脾氣,應該不會打擾我和紅月他們的事情吧。”曹子通沉聲說道。
“老夫來此,只求幾位少主無礙。諸位道友,還請給我一個面子!”千目妖尊輕輕飛起,他身影一晃,在轉息之間就落在了那數座山岳外的浮石之上,而后閉眼盤膝坐下。
整個小寰界中的蠻古氣息本就是一絲長生仙靈之氣所化,或者應該是說沾染了一絲仙靈氣機,只不過這等寶物低階修士無法將其完全煉化,反遭其害罷了。若不是那些大乘修士與真靈圣祖無法以真身進入此界之中,這些蠻古氣息哪能從十余萬年前留存至今。
千目妖尊心中卻是帶著幾分嗤笑,口頭上卻沒有多說半句。
如今靈界中知曉此事的尊者不多,滿打滿算也就三十六位罷了,恰合天罡之數。而小寰界中的修士又不是沒有飛升靈界的可能,他自然不能多說。
每過個千余年時間,三境之中總有一兩個驚才艷艷又福緣深厚的修士,修成化神又尋得空間節點,如龍入汪洋,飛升至靈界中。不過這十幾萬年來,在一些有心修士的誤導下,在小寰界中所有人的的印象中,蠻古氣息就是神魂異毒。
畢竟兩百年前玄山和溪鳳兩人不就是借由木機所知的空間節點脫離了小寰界,再往前推算,那頭化神黑蛟也被紅月以空間節點所誘,明知有埋伏也忍不住,最后重傷遁入空間節點之中,也不知它是生還是死。
曹子通與身邊另外三位或是操蛇,或是踐蛇的魁梧大漢,看了入定有磐石的千目,數息后說道:“千目道友的這個面子自然是要給的,畢竟若是此次內殿之中無新的空間節點出現,百年以后還要依仗道友為我等向魔尊多多引薦。”
“曹道友,這是自然。”千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