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黑氣落在了石桌上,瞬間就讓桌面結起了一層薄薄的淡青冰霜。
黑氣稀薄了幾分,這團黑氣顯露出它原本的樣子來,這是一只青藍條紋交織的蟲子,被銀白圓環困住,銀環上流轉著些許微光。它翻倒在石桌上,腹部上是六條長滿泛著銀光的倒鉤的利足,在不斷地掙扎著,這小東西乍一看與普通的凡蟬無異。只是若是細看,它背上的那三對膜翅,上面的紋路細密且層層疊疊,是天生的符紋。
張世平這些年來已經查閱看遍了王老祖所贈與他的正陽宗宗門陣法典籍,又看了一小部分玄遠宗前輩遺留的陣道筆記,開闊了眼界,補足了自己以往因為出身小家族的緣故,所導致自身見識上的一些不足。
只是因為他明白唯有修行才能走上長生大道,其余的不過是一些旁枝末節,所以他沒有將自己的時間過多地花在這些上面。他只是這些東西當做自己修行疲憊時候的消遣之物。
畢竟法陣符箓煉器仙植…這些修行上的東西,每一位修士或多或少都應該知曉,也應該去了解這些。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些東西能給自己修行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感悟,再說了多些見識總沒有錯,那些金丹修士活了那么久,各自不知道存著怎樣的手段,自己要是沒有足夠的積累,對上他們的話,自己無法再第一時間想到破解之策,那自己豈不是任人魚肉了。
不過他明白自己不能沉迷其中,舍本逐末,到了晚年再后悔就來不及了。
這世上的天才多如過江之鯉,他們其中的一些人原本非常有可能結丹乃至成為元嬰修士,但是就是因為在修行路上走了岔路,沉迷到了某一門或者某幾門修仙百藝上,自以為能兼顧修行,但是到了最后,才后悔自己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上天給修士的時間實在是太過短暫了,剛成少年,轉眼卻白頭,是世間最讓人可悲的事情!
再說了現在已經不是上古時期,張世平在翻閱玄遠宗的一些古籍的時候,看到上面記載著幾則凡人一朝頓悟的事跡,這不是一些說書人胡編亂造,而是確有其事。因為那時候玄遠宗有一位太上大長老就是如此,朝為凡人,夕成化神,道途坦蕩直抵大乘之境。只是這種事情在上古靈機昌盛的時候,都難得幾回聞,更不要說如今了。
張世平沒有將自己的時間全然花在陣法一道上,因而就算壽數已經兩百的他,也只是區區一個陣法師,還未達到陣法大師的境界,不過得益于前人的諸多遺留,他的眼界不低。他從這三對蟬翅的紋路上,看出了八九種冰屬性的陣法、符箓的影子來。可是這些紋路組合在一起以后,實在是太過復雜了,饒是張世平這位金丹修士,他也是有些犯暈。
張世平眉頭皺起,而王道修三人神色自若,靜靜地等著張世平,沒有半點催促的意思。他們沒有事先打聲招呼就上門,已算是不速之客了,如今多等一些時間,讓張世平好生思索,也是應有之理。
閔財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享受,他也是一位愛茶品茗之人,顯然這茶水讓他極為滿意,他與金大通對看了一眼,兩個人似乎很有默契,不知在交流些什么。
足足過了十余個呼吸后,張世平這才帶著幾分疑惑地說道:“想不到竟真是寂靈寒蟬…可惜了,只是個軀殼而已,死物罷了。不過它這軀殼像是被某種陰邪之物所占,又像是受到某種極為厲害的詛咒,導致它如今這種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的樣子,當真是奇怪!諸位,請恕張某見識鄙陋,還望各位道兄解惑一二!”
“張兄的眼光當真犀利,在那么短的時間內便能看出那么多來。”金大通雖比張世平大了數百歲,但因修為稍遜張世平一籌的緣故,他稱呼張世平一聲張兄,又笑呵呵地恭維了一句。
“張道友,占據寒蟬軀殼的是一種名為‘鬼雉’的極陰之物,極為難纏。我等幾人發現了那處隱秘之地后,花了好幾個月的工夫,好不容易破了最外層的陣法,但是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們幾人遇上這些東西,準備不足,被弄得極為狼狽。我等回來之后,想尋幾個幫手,不知張道友有意否?”閔材全對張世平說道,他回想當時,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鬼雉’是一種天生的陰邪之物,常生于冰寒之地,形如雉雞。剛出世的鬼雉很弱,存活時間也很短,附近要是沒有能附身的軀殼,那它們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個月,便會再次消逝。而且就算這些鬼雉能竊占了軀殼,它們一旦離開寒冰之地太久,也會漸漸消亡。
寂靈寒蟬的階位,可用膜翅多寡來區分,因而十分好認。一對膜翅就是一階,三對膜翅對應的便是三階金丹。當然因為這些寂靈寒蟬死去多時的關系,鬼雉竊占以后,遠沒有三階寒蟬原本應有的威力,但是也沒有弱到哪里去。
可就算如此,這些寂靈寒蟬結成群后,所形成的靈壓,無形當中削弱他們三人所施展的法術,他們匆忙之下聯手,手段盡出好不容易滅殺了一小部分,撕開了一個口子,施法躲了過去。但是又沒走多遠,就又遇上一群十數萬之多的寒蟬,漫山遍野,看得他們三人頭皮發麻,怕驚動了它們,引得前后夾攻,他們只能無奈退走。
出來以后他們三人商量了一下,便想再請幾位道友做幫手。不過這些幫手修為不能太高,以免反客為主,白給他人做嫁衣,而張世平修為不高不低,又身懷黑炎,與寒蟬相克,自然入了三人眼中。
“張兄,不管何如總要試一試,這可是一份好機緣,可不能錯過了。”王道修有些期盼地說道,他心中很是希望張世平能答應。他們捉的這寒蟬,也不過是為了取信他們想要邀請的那幾位道友。
張世平摸了摸胡子,一縷黑炎無聲無息地附在了石桌上掙扎的寒蟬,消失不見,不過一個呼吸的功法,它便呆滯不動,沒有了動靜,而后這只寂靈寒蟬便化成了一堆藍色粉末,只遺下了一個銀環,壓在上面。
“有這等好事,張某自然沒有錯過的道理,多謝諸位了。來,喝茶,喝茶。”張世平端起茶壺,將他們三人茶杯斟滿,笑著說道。只是他瞥了一眼石桌上的粉末,眼中若有所思,不知再想些什么。
王道修三人聽到張世平的答復以后,盡皆展顏,以茶代酒舉杯相敬。
幾人又談論了一會兒,三人便起身告辭,說要去再拜訪幾位道友,盡快將此事確定下來。張世平笑著將三人送出谷,看著他們三人飛遠,笑容收斂,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到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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