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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離魂人偶

  天色淺藍,西方月影只余下一個大致的輪廓,東方紅霞漸染,只是此刻尚無亮光,天地一體,渾源蒼茫。

  初曉時分,晨色里的海中孤島,這島嶼形如楔子橫倒,一側地勢斜長,一側崖壁高險。

  海島懸崖下方礁石叢叢,雜亂無章,卷起千堆雪,攀附在石縫中的方殼小蟹被浪花那么一沖,偶有一些小的老的方蟹無力抓不住礁石,便隨波逐流而去,運氣好的掙扎后重新爬到其他的礁石上,鉗著長在石上的衣藻,仿如無事般,一下一下地往小小的蟹嘴里塞,,而那些運氣差的,則被在附近游曳的魚兒吞入腹中。

  那些在懸崖峭壁上做巢的鳥兒,伸扭著脖頸,又撲哧撲哧地拍打著灰翅,幾根羽毛受風飄出了巢外,海風習習,羽毛在空中搖曳著。

  一道青光看著尚遠,但是在片刻之間,這青影便越來越大,直至鄰近懸崖七八十丈的時候,青光還未停下,一柄幾十丈長的劍影便從遠處飛來,斜插入懸崖之中,又猛地往下一切,土石轟隆落下,塵土飛揚。

  這時候青光散去,方才露出禹行真君的面容來。只不過他輕哼了一聲,衣袖一揮,青光漫卷,帶回了一截還淌著血的赤色木偶。這人偶只有上半身,雕刻著微妙微翹,與常人無異。只是這半段木偶滴趟著血液中,帶著一股腥臭氣。

  禹行真君用衣袖輕掩著口鼻,眉頭微皺,而在遠處煙塵之中,一柄不過兩個巴掌長的短劍,倒飛而來,沒入他寬袖之中。

  “原來是這人,倒是有些小聰明。”禹行真君看著那與江滄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木偶,只見在青光中,這段木偶緩緩化為灰燼,留下了一顆拳頭大小的青紅色肉團,肉團之中赫然長著一張鬼臉,正是江滄的模樣。

  禹行真君看著這團砰砰跳動的肉團,眼中失望之色漸斂,他伸手一招,這青紅色的肉團一碰到他手心,便春陽融雪般化入了體內,一股玄奧的氣息縈繞在他周身。禹行雙眼微閉,直至過了盞茶的工夫后,他方才睜眼,滿意之色流于表外。

  他輕笑了一聲:“離魂人偶,他倒是傳承了一門不錯的保命神通,比老夫所傳承的《萬劍生》也不差多少,只是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分得了幾次。一步慢,終究步步慢,你們幾個是逃不出老夫的手心的!”

  遠處紅霞之中,一輪金日沖破,海面金光粼粼,恰好照著禹行老祖的臉龐,他迎光而去,不多久便不見了人影。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將張世平這正陽宗的金丹小輩放在心上,渡羽真君則是白白擔憂了一場。

  或許有當一日,等張世平真的能成了元嬰,方才有資格站在他面前。只是到了那時候,他有自信修為能更進一步,追尋萬劍老祖的腳步,掙脫這方殘破天地的捆鎖。

  在濱海城沖靈山脈中,隨著張世平的吩咐,居住在那小山附近的張家族人,在天亮后短短的一個時辰里,便已全都移到了別處。如今張家修士只有千余人,沖靈山脈那么大,有的是地方那安置。

  而此時的張世平早已飛回翠竹谷多時,渡羽真君對他說的禹行真君一事,讓他感到有些沉重。

  張世平倒不是為自己的安危擔憂,對方這一位就算在元嬰修士中也威名赫赫的真君,自己哪有那么大的臉面,讓對方奔走大半個南州而來?

  難不成這老怪發現了什么,是長燊老祖幾人做了什么事。以致讓安分了幾十年的禹行真君坐不住了?張世平心中暗想著。

  而長燊老祖與旗云宗、玄火門兩位元嬰,如今聯手,不知去了何處尋覓機緣。他們幾人的蹤跡,張世平可不知道!

  一動不如一靜,收斂了雜思后,張世平這才從竹林中緩步朝著谷中的院落走去,他推開輕掩的柴扉,走過了落滿竹葉的院子,跨過低矮的門檻,走進了自己常年修行的茅屋里。那些飼養在蟲室里的幻鬼蝗,張世平并沒有去看。

  如今二階的幻鬼蝗還是太少了,不成氣候,也就那蟲卵卵液制成的玉膏對自己還有幾分用處。從幻鬼蝗晉升二階后,在幾十年的時間里面,這蟲卵玉膏的配方經過張世平的幾次改善,其中的魂毒毒性大了許多。只是礙于幻鬼蝗蟲卵本身的緣故,這毒性再烈也就那么一回事而已。

  張世平明白任憑自己再如何鉆研改善,其毒性再烈也不會烈多少。除非是有幻鬼蝗破了禁,成就妖丹,晉升三階異蟲。到了那時候,蟲卵中蘊含的魂毒,毒性定會再上一個臺階。

  張世平也只能以養蠱的辦法,養出一批二階的幻鬼蝗,再讓它們彼此廝殺,看能不能真的養出幾只有資格引動天劫的幻鬼蝗。而喂養幻鬼蝗需要大量的靈骨,需要他不斷地投入靈石,日復一日,短時間里面,張世平撐得住,但是若是幾十年時間,那對于張世平可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要是單靠著宗門供奉,還有家族產業賺取的靈石,無異于杯水車薪,要是他自己沒有別的進項,那定會影響到自身的修行。

  回到屋中的張世平,盤坐在蒲團上,室中香爐中燃著凝神靜心的香,煙極淡,一飄出,便散化開來,只留下那縷縷猶如荷花般的輕香。

  在從通玄秘境中回來后,張世平本想著去滄古洋,看能不能找些靈物,供自身修行。但是中途又受了宗門老祖吩咐,去了殘破秘境轉了一圈,只得了一個不全的打坐靜思之法,頗似西漠那邊的法門,算不上什么收獲。

  要是再讓他端看那佛影虛像一些時間,或許能悟出更多的東西,補全個七八分來,這才有點用處。只是這一切,都因為那頭黑蛟的緣故,讓他白跑了一趟,空歡喜了一場!

  想到這里,張世平心中不悅了幾分。奈何那頭老蛟龍,實在是神通廣大,自己惹不得那頭被寵壞的幼蛟。

  張世平深吸了一口氣,嘆了一聲奈何,而后他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塊四四方方的黑色石板,仔細端看了起來。

  在半日之后,張世平方才看出了幾分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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