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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三章 琉璃手

  張世平吃過晚飯以后,透過窗戶,江面粼粼如火光,他將碗碟收拾了一下,裝進竹籃里,提到門外,順手鎖上了門。

  他隨手布下了幾桿陣旗,用來隔絕修行時的靈光,張世平取出青銅燈,放在桌上,橙黃燈火躍動,他雙手握著兩枚紅光閃閃的中品靈石,放在膝上,凝神陷入了修煉之中。

  天邊紅日漸沒,江面紅光消去,夜幕降臨,殘月如鉤,星光暗淡,客船靠岸停泊,天地寂靜到連魚兒躍出水面的噗通聲,都傳了很遠很遠。

  直至清晨時分,江面上白霧稀薄,客船收錨揚帆,緩緩朝著臨卜城駛去。

  臨卜城,城墻到處都是坑坑洼洼,有些地方已被火燒的漆黑。

  張世平過城門的時候,投下了幾枚銅錢,便安然通過。入了城門,他走了約十幾丈遠,便問道了一股騷臭味。

  “歐…啊…歐啊…”

  “哞哞…”

  木樁上系著黃黑皮毛的毛驢,黃牛,也有幾頭老馬在低頭嚼著草料。販子不停地吆喝著,幾個身后跟著仆人,一看就是地主老爺的中年人,掰著牲口的嘴皮,看著驢牛馬的牙齒好還是壞。一個穿著棕褐色棉袍,頭戴黑色圓帽的中年人,圍著一頭老馬轉悠著,眼中透著幾分滿意,馬販子笑呵呵地上來,“胡老爺,好眼光啊!”

  兩人搭起手來,在衣袖里比比劃劃后,馬販子笑著收起了幾兩銀子,那位胡老爺朝著馬販子吐了口唾沫,在馬販子的嬉笑聲中,牽起老馬,轉身就走。

  他走的有些急,也沒看路,絆到了地上碎石上,張世平正巧從他身邊經過,不露痕跡地后退了一步,胡老爺腳步不穩,幸好邊上一個家仆趕緊拉了他一下,胡老爺這才沒摔倒地上的糞上。

  “沒長眼睛啊!”那奴仆還以為是張世平撞了自家老爺,惡聲惡氣地朝著張世平喝道。

  不過很快一個巴掌便落到他臉上,扇得他一個撲哧,整個人暈頭轉腦,響亮的巴掌聲,引得附近人的目光。

  “怎么說話的,老爺我是這樣教你的嗎,還不快給人道歉?這位貴人,沒撞著您吧。”胡老爺怒扇了仆人一巴掌,又用力地踹了他一腳,這才低聲下氣地向張世平問道。他不自覺地弓著身,眼睛不敢平視張世平,而是直勾勾地盯在張世平身上的衣裳上。

  “無妨,你可知梁家怎么走?”張世平看著他,神色不變地問道。

  “貴人,咱這臨卜城姓梁的有好幾家,不知道您找的是哪一家?”胡老爺眼珠子一轉,連忙說道。

  “梁幽你認不認識?”張世平想了下,張家三位煉氣修士其中一位在此地的化名。

  那胡老爺聽到梁幽這名字后,眉頭皺成一團,他實在想不起臨卜城有哪一家姓梁的有叫梁幽的人,倒是旁邊一個身形富態的綢衣老者,約莫六十來歲,他帶著幾分疑問說道:“這位貴人,你說的可是梁老太爺?”

  張世平點了點頭,他口中所說的梁幽,本名叫做張同榮,與他父親張同安是同輩人,算一算如今也有十歲了。他不是筑基修士,這等年歲,自然蒼老,也怪不得這位看起來比較年輕的胡老爺不認識。

  “梁老太爺一家就在城東,門前有兩座石獅子,最是闊氣的那一棟就是了。福生,你給這位貴人帶帶路。”老者指著城東方向,又喚了他身后的一個年輕的后生。

  張世平沒有推辭,他朝著老者道了一聲謝,便在那名叫做福生的年輕后生的帶引下,朝著城東梁家方向走去。

  胡老太爺伸著脖子看著張世平走遠后,他朝著老者低聲問道:“江叔,你可看出那人是什么來頭?嘖嘖,那氣度那衣裳,我眼睛一瞧,就知道那是位貴人。”

  “昱國豐州正宗的云綾錦,一尺百兩銀,一身衣裳下來,單那料錢能活活堆到咱們脖子眼上,哪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你小子倒也有幾分眼色,沒得罪人。”

  “那還得多謝江叔幫襯,今兒我請客,請。”胡老爺這才驚覺。

  “瞧著沒,以后眼睛擦亮點,別給老爺我惹事了。”胡老爺將手上的韁繩扔給身后的仆人,冷聲說道。

  仆人摔倒爬起來滿身都是灰,唯唯諾諾,不敢對自家老爺心懷怨恨,反而半低著頭,用著怨毒的目光,朝著張世平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就趕忙牽著老馬,跟了上去。

  臨卜城不小,不過那叫做福生的后生,腿腳利索,沒多久就將張世平帶到梁府邊上,張世平扔給他一塊碎銀子,就將他打發走了。他站在街上,隔著十來丈遠看著梁府,大門緊閉,門前連個門房都沒有,張世平神識發散,片刻以后,便籠罩了整座府宅。

  幾個呼吸后,張世平收回了神識,目光低沉,他沉吟了一下,便扭頭轉進了一條小巷子。張世平見四處無人,收斂了渾身的氣息,又在自己身上貼了一張繪著銀色蝌蚪符紋的隱身符,消失在原地。

  梁府沒有往日熱鬧,張世平踏入其中的時候,府中橫七豎八倒了好些個人,昏睡的有,氣絕的也有,張世平走過去,他沒有碰觸這些人,而是朝著府中大廳趕去。

  梁府大廳中,有個艷麗詭異的花衣男子坐在可靠椅上,懷抱著個約莫十歲出頭的女孩,在他不遠處站著一個頭戴輕紗的女子,秀發烏黑發亮,高高盤起,雙眸如星。面容雖被輕紗掩飾,但是應是位美人。

  不過這位美人下手可狠毒的很,她一手提著個頭發發白的老者,一手離著老者的臉不過一兩寸遠,青色魂光從老者眼耳口鼻中流散而出,凝聚在她手心中,隱隱有個人頭在青光之中哀嚎著,她凝神了一會兒后,便輕輕一握,這團青光便消散了去。這女修松開手,那早已魂飛魄散的老者,便無力地摔倒在地上,她朝著坐在椅子上的艷麗男子搖了搖頭,臉色帶著些許失望。

  “兩位前輩,洞府開啟之法,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啊!”地上倒著三個老人,有兩個已經沒有了半點生息,只有一個還剩下一口氣的老者,面露絕望,有聲無力地喊道。

  他們三人一兩個月前,發現了一處洞府,不過他們修為低微,連洞府殘留陣法都過不去,只能無功而返。但是他們卻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這兩人知曉了洞府消息。那兩人還以為他們有洞府入陣之法,一想到這里,梁幽目露怨恨之色!

  他們兩人一上來就封鎮了整個梁府,將他們三人制住以后,二話不說,便對他們施展起搜魂術。他也明白今日他再怎么搖尾乞憐,對方都不可能放過他了。

  那女修將人扔下以后,伸手一吸,將那只剩一口氣的煉氣修士提了起來,另一只手掌青光幽幽,朝著他臉上按了過去。

  “師妹,先等一等。小輩,把那洞府開啟之法交出來吧,我們兄妹兩人還可以留你一命。”坐在椅子上的艷麗男子將那女孩扔到一邊,站起來,目光冷冽地看著那老人。

  這女修聽到艷麗男子的聲音以后,轉身看著他,動作一滯。

  這艷麗男子擔心,萬一從這煉氣小輩搜不出洞府開啟之法,那他們又如何破陣,難不成將這消息告訴宗門,他們自己只能跟在后頭吃一些殘羹剩飯?

  “就怕你們沒命知道?”在女修轉的一刻,她胸口處突然伸出一只青色琉璃般的手掌,捏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救…”那女修還沒來得及朝那艷麗詭異男子發出求救之言,那青色琉璃手掌便狠厲地一捏一抽,兔起鶻落,一道人影奪過女修手中的老者,轉眼便與艷麗男子拉開了七八丈的距離。

  張世平將老者平放在地上,這才一臉陰寒地看著眼前那艷麗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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