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已經死了數千人了,那城墻臺階上,原本被射死的數十人都沒了生息,只有一股股從城墻上流下來的鮮血匯聚成小溪,染紅了附近所有的一切。
當明軍被推得節節后退,就要敗下陣來的時候,陌刀手趕到了,他們總共只有二十左右,但是身材高大,天生神力,又修行了煉體功法,人人都有千斤之力。
只見他們上身全部籠罩在甲胄之中,就連頭上都有一個頭盔,罩住了頭頂。
一聲“殺”字從頭盔之中傳出,接著,就看到如雪的刀光從天而降,將面前擋道的士卒從頭到腳劈成兩半。
一排劈完,定住腳步,讓后排的往前,再出刀,就這樣,二十人,三排,竟然如一個雪球一般,裹挾著雪白的刀光,不斷往前。
那些蒙兀漢軍今天本就被接二連三的打擊了,尤其是帥旗都失了,士氣低落,如今又被這樣一頓殺,如何遭得住,紛紛轉身后逃。
后面那位姓史的大將還要催促親兵上來鎮壓,卻被轉身的敗兵直接亂刀砍死,不管不顧地往后退去,誰敢攔路,都是一刀。
見敗勢已定,那位大將長嘆一聲,就準備退入城中,再度組織反撲時,忽然遠方傳來山呼海嘯的歡呼聲,細細一看,發現南門那邊,有一位明軍騎士舉著他的史字大旗,在繞城墻馳騁。
一邊策馬奔馳,一邊大吼道:“史默然已死,西城已破,爾等還不趕快投降?降者不殺,頑抗者,殺無赦!”
一邊跑,一邊吼,那城墻上抵抗的,看到下面那面史字大旗,頓時就沒了勇氣,不斷往后退去,而明軍卻迅速在城墻上站穩腳跟,原地構建防御體系,并往前逼迫蒙兀漢軍。
形勢逆轉之下,越來越多的漢軍沒有了士氣,不斷后退,有些甚至丟下了兵刃,將褂子一脫就往后退去。
而西城墻這邊,隨著明軍上來的越來越多,不再需要陌刀手抵頭陣,而是換成十人的小隊,不斷依照地形清理殘敵,而那位史姓大將,已經退入城中,準備執行最后的巷戰了。
但是隨著西城墻和南城墻的突破,無數明軍涌進城來,一起叫道:“跪地投降,繳械不殺,殺一個蒙兀人,賞良田十畝,殺一個百夫長,賞銀元百塊,俘虜史默然者,賞金元百快。”
所謂的銀元金元,就是明廷發行的一兩銀子和一兩金子的錢幣,至于不足一元的,都被叫半元,雖然蒙兀人禁制用這些貨幣,但架不住東西好,攜帶方便又耐磨,連蒙兀人自己都在用。
甚至河南地區的官府,收稅都是要求用銅錢、銀元,而不再用北方混亂的貨幣,對此,蒙兀人雖然知道不妥,但是哪里不妥又說不出來,只得當沒看見。
進了城之后,明軍卻沒有急著穿街入巷,而是推來了一輛輛大車,往城中主要道路中撞去。
這是一種類似于武剛車之類的大車,主要用于撞翻蒙兀人在城中的防線,前面有撞角,后面還有步卒掩護。
借著大車掩護,明軍迅速推進,對一般的街巷完全不管,只是設卡堵截有可能從街巷中出來的襲擊。
而其主要方向,就是占據兩橫兩縱的主要街道,及四個城門和街道附近的高樓、官署,盡快完成對城池的占領,而放下對殘敵的清理。
如此策略之下,很快,西城和南城的局勢就被控制了,盡管小街小巷中還有許多人頑抗,黑夜中,明軍也沒興趣與他們巷戰,只是占據寬闊的主街,封堵其余街道,肅清官署中的殘敵。
而見到此情況,那位史默然哀嘆一聲,將手下親軍集合起來,命令他們通知各地方軍,讓他們從北城撤出城池,所謂的巷戰,只能成為泡影。
對于他們的撤退,明軍也沒有追擊,再往北,就是金帳軍活動的區域,貿然追出去,被打了埋伏,反而不美。
慢慢地,隨著天亮的到來,明軍開始招降全城的殘軍,恢復城池秩序,撲滅大火,真正行使統治者的職責。
至于繼續向前,馬玨是絕沒有那個意思的,本來,攻擊唐州城就很勉強,尤其是圍城之戰都只能圍三面,還有一面都不能合圍,再往北,就是深入了金帳軍活動的區域了,他可不想以步卒對抗蒙兀人最精銳的騎兵。
目前,他的想法就是,在唐州城整修,修繕城防,預防接下來可能的各種情況,包括唐州城被圍,而他們是守衛者的情況。
他的想法也不是繼續向北,而是向西,蔓延到蔡州前線,合兩處大營之力,圍攻蔡州,再次攻下這座城池。
當他把自己的想法送給蔡州的李庭芝和金陵后,兩方來了兩道一樣的命令,不必加入圍攻蔡州的戰斗中,而是做出向洛陽方向進發的假象,給蒙兀人壓力。
同時,加強唐州的城防,隨時準備被圍城。
拿到這兩個命令,他翻來覆去看了很久,又將吳成叫來,給他看了,問道:“吳成,你認為金陵和前線是什么意思?”
吳成盯著地圖看了半晌,又用手比了比從唐州到洛陽,看了看從蜀地到漢中,再到關中的路線,朝他比了比,道:“恐怕我們的目的,就是調動敵軍,讓他們將力量不斷移動到這里,而忽視其他的地方,比如這里,再比如那里。”
說著,他指了指青島城和濟南府。
馬玨點點頭,道:“不錯,即使蒙兀人看出來了怎么樣?如果他們不調集大軍應付,整個淮河戰線的進攻瞬間就可以由虛轉實,到時,他們中原都沒了。”
“不錯,所以我們需要既要做出動作,又不能真的深入,怎么辦?”
“堡壘!”兩人異口同聲,哈哈大笑道。
沿途修筑堡壘,蒙兀人不理,那么這堡壘就會化為鐵鏈,將漢水流域分割成東西兩塊,到時,漢水以西就可以順利被我們拿下,甚至關中都難以幸免。
這是兩人共同的想法,但是修筑堡壘,為了防止金帳軍襲擊,他們還是需要武陵軍來防住金帳軍。
于是,三日后,一萬武陵軍進駐唐州城北,并開始驅逐金帳軍的游騎,而明軍工匠士卒則開始以唐州城為中心,廣修軍堡,準備往北推進戰線。
當忽必烈收到這個情報時,正在與史默然討論這次城池失守的原因,對這位史天澤族弟的失敗,他并未過于斥責,一來,他有心理準備,二來,此戰失敗,不能歸咎于主帥。
當他聽說明軍竟然將人裝在鐵球中,直接用投石機投進來時,也是一怔,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大膽而冒險。
當他又聽說明軍用那種火油燒了中軍附近的士卒,又射斷了帥旗時,進城后只管大街不管小巷的戰法時,嘆為觀止。
他道:“我父祖與那位陳天真君為敵,卻不知道他的底細,直到有那么多真君投靠了我們之后,我才了解到,此人之智,待由天授。”
“后來,我們收買了許多人,才弄到了這卷《辰漏經》,卿不妨看一看,我給許衡、郝經、吳文統等人都看過,他們對陳天此人的智慧,既佩服又痛恨。”
忽必烈拿著一本謄抄而來的書籍,道:“他們說,陳天此人的思想,離經叛道,是一個墨翟似的人物,對平民有慈悲心,喜歡各種器物,即使不去修道,也會成為這樣一位卓有成就的大家。”
“臣聽說三百年前,未修道之前,他是一位乞丐,或許如此,他對那些泥腿子有同情心吧。不過如此不是正好,我等將他的出身宣揚出去,難道那些讀書人容得下一位修士一個乞丐出身的墨翟也似的人物奪取天下?”
“這恐怕比殺了他們都難吧?我還聽說,明廷在占領區屠殺士紳,然后將土地分予那些無地的平民,統治深入到村鎮鄉里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人,堪比暴秦,那些士紳也絕不會服膺他們的。”
“所以,我們要堅持要宣傳,只要所有人知道他們的行事方式,知道他們的暴行,這世上所有的士紳、讀書人都不會屈服。”
“自古數千年來,雖然有劉裕、諸葛亮、祖狄北伐,可是,以南統北,從沒有成功過,就是他們面對的是羌狄之人,戰亂之地,依舊不能成功,何況大王英明神武,攜萬萬之眾,必能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
“不錯,史卿說到我心坎里去了。”
“不過,明賊向北,有意洛陽,這是決不能允許的,如果失了洛陽,以明軍的水軍戰力,恐怕黃河以南都會落入其手,到時,恐怕中原人就會認為他們得了天命。”
“所以,你去京兆府,我封你為陜西大總管,替朕看好漢中和關中,不要讓明軍在這個方向有可趁之機。”
“多謝陛下,臣必萬死,以報陛下。”說完,他跪下,磕了好幾個響頭。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出了忽必烈設在汴梁的大營,往西去了京兆府長安。
且說明軍這邊,攻下了唐州之后,附近的鄧州唾手可得,蒙兀人不甘心放棄這里,讓兩淮與襄樊戰區在這里會師,連為一體,所以不斷增兵。
且唐州不斷往北興修堡壘,做出一副威脅洛陽的態勢,蒙兀人不得不緊急維修洛陽城防,增兵洛陽,擺出一副在此死守到底的架勢,而金帳軍也開始出動,準備在河南與明軍決一勝負。
蒙兀人不斷往鄧州、洛陽調軍,讓一直在漢中的鐵牛看到了機會。
這一日,又一封調令到了興元府城,命令他們加強從漢中到川蜀的關隘的防御,切斷與川蜀的一切聯系,封鎖關口。
并且,調集三千士卒去往洛陽,守衛洛陽,而且,京兆府將來一位陜西大總管,統管漢中、關中一切事物,讓漢中總管去拜謁。
看到這封調令,鐵牛大喜,叫過來一眾學生兵,指著關中地圖道:“我等的機會來了,如今,那位陜西大總管要來,命令漢中總管去拜謁,且調三千軍士去洛陽,那么潼關我們就可以有借口經過了。”
“不錯,我們可以借著通過潼關,直取了這個雄關,然后關閉潼關,切斷關中與中原的聯系,到時,我們武陵府就可以擁有川蜀和關中之利,以后無論如何用軍,都是我們說了算了,而不用與蒙兀人在中原一城一池地爭奪了。”
其中一位開口附和道。
“我們為什么不裝作是漢中兵,入洛陽,等合適時機,取了洛陽,直接獻城,豈不妙哉?”
“不行,太冒險了,洛陽大軍云集,我們三千人去了,只不過九牛一毛,不可能把守城門這等重任交給我們,到時沒機會發動不說,還只會被當做炮灰。”
“就算萬一成功了,明軍也沒有計劃真的攻擊洛陽,到時,我們可就陷入死地了。”
“不進攻洛陽?”
“太遠了,沒有十足準備,即使拿下了洛陽,也守不住,沒用,不如直接拿下潼關。”
“善,就這么辦,過潼關時,我借故宴請潼關守將和手下主要將領,到時,時間一到,挾持了他們,我們直入潼關。”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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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議已定,第二日,鐵牛就率三千學生兵出發了,而剩下的大約五千潛入進來的明軍則開始整頓興慶府的城防,預防萬一事有不諧,還能守住漢中這個橋頭堡。
同時,川蜀地區不斷往漢中增兵到幾個關口之外,等時間一到,就沖入漢中,直趨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