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教主給的要求,王大王決定親自去一趟京城。他向孟溯、狗東子、云英和幾個組長秘密通知了自己的外出計劃,然后只帶著蘇琴一個人,騎馬一路向北。
他預計這是一次快速的會面,應該能在見到伯安先生后迅速商量好《隨心訣》的傳授問題。雖然他本人沒見過這個世界神秘莫測的武林高手王守仁,但是結合各方面口述,這個伯安先生應該不是一個小家子氣的人。
當然了,計劃這種東西,就是做出來用來被打臉的…
王大王走了之后,全俠派繼續投入到緊張的生產和研發工作中去了。王董的行程只有幾個組長知道,其他人員則被通知,說王董去見一個大客戶了,要過兩天才能回來。
與此同時,各自獨當一面的組長們,就會遇到許多難以解決的問題。
比如說眼下,云英就遇到了難以解決的問題。
她部族中一個叫托婭的姑娘,本來和同族的一個叫巴彥的小伙子有婚約。但是自從來到全俠派之后,接受了王大王宣傳的那一套自由戀愛的理論,看上了一個叫熊根生的中原農戶兒子。然后現在,這個事情越鬧越大。
云英不得不召集所有有關人士,學著王大王的樣子,在全俠派聚義廳舉行了一場申辯。結果不僅當事人來了,連許多并不相關的人士也跟著來了,連狗東子、孟溯和其他一些在門派中話語權比較大的人也跟著來了。
結果這場申辯一開始就從“別開生面”向著“完全失控”一路狂飆。
“我們絕對不能允許這種退婚行為!”首先發言的是小伙子巴彥的家人,“這是我們冰原人的傳統!
婚約對于我們來說是最神圣的誓言,是要在鷲龍神的注視下締結的,怎么能讓這小姑娘說取消就取消了?”
托婭則自己上場為自己辯護:
“我的鄉親們,你們的思想還沒有改變過來!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冰原漂泊的雪花了,我們來到全俠派扎根了。既然來了這里,我們就應該遵守這里的規矩。
你們難道不知道,王董反復強調過,年輕人的愛情和婚姻應該由自己決定?你們決定了我以后要和誰共度余生,但卻唯獨不問我的想法,這樣公平么?”
巴彥的族長被激怒了:“你和巴彥自小一同長大,定下婚約的時候你和你的族人也未曾反對。我們又做錯了什么?為何現在卻要我們一族承擔你們變卦的后果?難道這樣就公平么?”
說罷,他望向一旁如同被霜打了一樣的巴彥,憤怒地吼道:“巴彥!這是你的婚事!你遭到這樣的羞辱,難道沒有什么想要說的?”
巴彥被族長吼過之后,在眾目睽睽之中站起身來,帶著滿身酒氣,搖搖晃晃地從大門走了出去,頭都沒回。
“巴彥都沒說什么!”托婭更加慷慨激昂,“熊哥!你倒是說話呀!”
整個大廳的所有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那個叫熊根生的農戶兒子臉上。憨厚的根生根本不知道說什么,只得站起來,老老實實地講:“俺、俺肯定不會虧待托婭…”
“就這?”巴彥的族長差點被氣出毛病來,“我們付過的聘禮怎么辦?”
“俺…俺想辦法給您還上…”根生老老實實的說。
“誒!那可不行。我們根生這么實在,你們坐地起價騙我們怎么辦?”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熊根生的娘站了出來。她對于兒子突然要娶一個北方蠻子娘們十分介懷,言語之中處處刁難:
“要我說,我們根生也沒動過你們家姑娘,大家都是清清白白,別把事情搞得太難看,一拍兩散、各找各媽,才是最好!”
說到這里,自由戀愛的堅定支持者豬哥站了出來,“根生娘,你這話我就不同意了。兩個人可是要一起過后半輩子,憑什么不能自己選?支持自由戀愛,堅決反對包辦婚姻!”
跟在豬哥背后的魏芷蘭也跟著喊口號:“反對包辦婚姻!”
“你們這些年輕人,翅膀硬了是吧!”根生娘惱了,“從古至今沒聽說過這種大事要由著小娃娃自己決定的!讓你們自己作,最后一定沒好!”
聽到這里,巴彥族長突然對熊家根生娘產生了認同,也點頭稱許道:“對對對!可不能由著這些小東西亂搞…”
“亂搞的是你們好吧!”根生娘斜著眼睛,滿是對對方的蔑視,“我聽說你們這些韃子不從王化,那些什么男男女女的事情全都是十分浪蕩!我們家根生那么老實,可千萬別在你們那里吃了虧!”
本來因為理虧而沉默不語的托婭父親,這個時候也跳出來加入了戰斗:“你這惡毒的女人在說什么?我們冰原族人,跟韃靼乃是血仇,豈能混為一談!”
“去!有什么不一樣的,不都是蠻子么?”
“毒婦!我的女兒是冰原上最優秀的牧馬人,許多小伙子排著隊都求不到她的矚目,你怎能出言污蔑她的清白?
我要同你家男人決斗!”
說罷,托婭父親就要從懷里掏彎刀出來。
云英見狀趕忙上去拉住托婭的父親,免得會場當場變靈堂。
根生娘剛剛還被對方嚇了一跳,現在看到他被攔住了,狗膽又大了起來,再次出言嘲諷:“蠻子就是蠻子,話沒說兩句就要動刀子!你當這里是你們那無法無天的冰噶瘩地么?”
這回可好,托婭的族人和巴彥的族人直接被根生娘拉到了統一戰線上。冰原人此刻團結一心,一起吼著要把“那個出言不遜的中原豬”剁成肉餡。
一時間,大堂中的人分成了各種不同的團體,每個團體都在相互攻擊:
年輕人反對年長者守舊;
年長者教訓年輕人輕浮;
中原人覺得冰原人是一幫野蠻人;
冰原人覺得中原人是一幫偽君子;
有些人支持托婭,認為她是在追求自由;
有些人反對托婭,認為她只是嫌貧愛富。
這場混亂如同一片卷著冰雹的雷云,在翻涌中逐漸擴大。
“夠了!”云英一聲怒吼,鎮住了場面。
“大家都先回去冷靜冷靜!具體的事情等王董回來再討論!”
最后,云英也只能是用了一手緩兵之計。
沒辦法,無論彎弓射雕還是千里追擊,云英從來都沒畏懼過。她就向一只海東青一樣,敏銳、果斷、無畏。
但是面對人群中的家長里短,面對人心的紛雜繁復,她并沒有什么經驗。
眾人見狀,也只得不歡而散。
這場申辯,如同一條疤痕一般,橫在了眾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