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小孩子都是屬熊的是吧?
王大王決定趕緊問一些能令熊孩子們尷尬的問題,以緩解自己的尷尬:“今天怎么沒在學堂上課?作業做完了沒?都跑到這里玩,荒廢了學業,將來可當不成大俠!”
“報告王叔叔,”為首的一個名叫邱陽陽的小姑娘呲著豁牙回答,“今天孟老師要給大人上課,沒空教我們!”
王大王回頭一看,孟溯果然在遠處的教室里面,正在教成年全俠派門人讀寫。
全俠派不像其他的江湖門派,武職比較少,技術職務卻很多,因此各個組必須掃除文盲。
但是那些成年人學習讀寫是真的難,鬧出來過各種笑話。所以遇到這些最難教的“硬骨頭”,很多時候需要全俠派學問最大的孟溯親自來傳授。
除了孟溯以外,全俠派只有王大王一個人還能算半瓶水,剩下的都沒有資格去教別人。這就導致孟溯經常要三班倒去給人上課,偶爾還要作為全俠派主要戰斗力之一外出執行任務,工作壓力非常大。
我替你向你的發際線配個不是,老孟。王大王心中默念道。
說到底,還是全俠派師資力量不足。也許應該去招聘一些老秀才來教大家讀寫?王大王動了請人的念頭。
可是,真的不想找老學究啊。教的東西都是四書五經,內容跟本門的思想多有相左,不一定合適…
所以,眼前這種模式也不錯,學會的輔導還不會的,就比如蘇琴在輔導小孩子們背書。互幫互助應該也能支持一段時間。
結果小姑娘邱陽陽卻一撇嘴說,“王叔叔,我們不想再讓蘇姐姐陪我們背書了…”
“啊?為什么?”王大王看向蘇琴,發現她一臉羞紅地低著頭。
“蘇姐姐學問不行,可能還不如我們會的多!”邱陽陽童言無忌,繼續告狀。
“對啊,不信王叔叔你問問看,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下一句是什么?”
王大王看向蘇琴,只見紅著臉埋著頭的蘇琴艱難地搖了搖頭。
…這你都不會?
“還有。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下一句是什么?”
蘇琴又一次以幾乎看不到的幅度搖了搖頭。
…王大王做出了判斷:原來這個武術奇才,同時還是個學渣。
蘇琴把頭一偏,狡辯道:“這、這個也沒辦法啊,我自幼習武,學的讀寫都是看武功秘籍用的,根本沒接觸過那些文縐縐的東西嘛!”
“我懂,術業有專攻。”王大王用看智障的憐憫眼神看著蘇琴,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啊啊氣死我了,”蘇琴這輩子沒被人這么瞧不起過,“陽陽,你再考我一個,我不信我全都沒聽過!”
“好吧,”邱陽陽十分老成地嘆了口氣,“聽好。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接下來是什么?”
“我知道!這個,這個我聽過!”蘇琴眼睛猛然一亮,“下一句,擇…其善者而從之!”
“對了!還有一句!加油!”王大王投來了期待的目光。
“其不善者…而、而打之!”
空氣突然凝固。
王大王捂住了自己的臉。
感情老師教你教得不好,你就要揍他一頓是吧?有浪客任俠那味兒了。
剛才還心存僥幸,覺得可以不用找教師爺來教書。
現在看來,必須找!一定要找!
招聘通知張貼出去之后,沒幾天就來了六七個縣里的秀才學究應征“語文老師”這個崗位。經過孟溯的篩選,留下了四個基本功過硬的,淘汰掉了剩下幾個水平有點混的。
然后等到統一入職的時間,王大王親自來歡迎四個來自各地的新老師,并按照慣例帶他們一同參觀了全俠派,并且為他們介紹職務。
“我知道你們都很有學問,而且都還自己開過私塾。但是老先生們,時代變了。”王大王和孟溯帶著幾個新老師來到全俠派的課堂,“我給你們的職務是‘語文老師’,所以你們的工作非常簡單,就是教會學生說話、能說好、說清楚,聽的人聽得懂、看得懂、沒歧義。”
“說話還需要教么?”新老師中的一個年輕秀才似乎有點不耐煩。
“這里面學問大了去了。
之乎者也說起來容易,但是讀起來難懂。孔夫子一本論語被人翻了一千多年了,里面還有很多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沒人能說清楚。
孟子說孔子有一句話,‘始作俑者,其無后乎’。什么意思?有人說孔子支持殉俑,有人說他反對殉俑,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理解。
我現在要你們教的,是完全不同的東西。今后你們教出來的學生,可以不會吟詩作對,可以不會附庸風雅,但是他說話必須要素充分、語義明確、沒有歧義,能夠把自己的意思明確無誤的傳達給對方。”
一個胖子新老師嘟囔了一句:“可是,學問的意義不就是讓人探討、研究…”
“我簡單點講吧,”王大王拿出一本書,封皮上寫著“語文”兩個大字,“我們門派不是培養學究的地方。我們培養的是俠客和工匠。
俠客和工匠需要閱讀的是武功秘籍和圖紙文獻。這兩類東西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讀錯了一個字,都可能會要命。武功讀錯了,練功的人會走火入魔;圖紙讀錯了,造出來的東西會爆炸。
懂了么?”
王大王將幾本語文書交到了幾個新老師手上。
一個老秀才翻開語文書第一頁,一邊讀一邊皺起了眉頭:“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亭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宋詩?拿來學數數倒還行…”
翻到第二頁,“水火山土,日月星辰…為什么不背千字文?”
翻到第三頁,“秋天到了,天氣涼了,一群大雁往南飛。一會排成個人字,一會排成個一字…”
胖子再次抱怨道:“這也太白話了罷,著實有辱斯文。我們教學,應當是咬文嚼字、文心雕龍,這樣教法…”
“再說最后一邊,我就是請你們來教大家把大白話講好,寫好。至于其他的,我們門派還開設有數學、自然、思政等科目,不用你們擔心。”
王大王有點不耐煩了。帶明的學問人真的是拿著端著,處處透著高人一等,一點自覺性都沒有。
他無非就是想要建立一個成本低、簡單、易學、好用的職業匠人培訓體系,把他的武林藍翔教育趟出一條路來。可是一到關鍵時刻,總遇到這些陳腐守舊又自命不凡的家伙。
哼,工業化時代一來,馬上淘汰掉你們這幫成精的古書。
王大王也不多解釋,掏出一袋碎銀子扔在桌子上:“這是你們這個月的月錢,一人五兩。”
這是正常教書先生月錢的三到五倍。
除了老秀才,剩下三個人眼睛都綠了,也不管有辱斯文,瘋狗一樣撲上去拿走了自己的銀子。等這三人都拿完了,老秀才才慢悠悠地取走了自己的那份。
王大王看這幾人拿了銀子,也沒再提其他疑問,不由得感嘆金錢的萬能。他最后開口禮問:“還沒問過幾位先生姓甚名誰?”
“在下姓衛名宏。”
“我叫竇長宇!”
“鄙人姓顧名延,字子庭。”
三人都自我介紹完了,最后老秀才也開口說:
“老夫,名叫常明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