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決議后的次日,靜安城告示牌前,六名甲士將舊日的告示全部撕去,并將手中的兩張新告示貼上。
路過眾百姓見出新告示,紛紛圍上來。
“靜安全民通告:梁國遣使羞辱大滕,為防戰事突起,誤傷眾百姓。
自今日起,十五日內,靜安百姓若有畏懼戰事的,可經基林府東去,概不阻攔。十五日后,全城戒嚴。靜安守備將軍府令!”
“征兵通告:靜安守軍不足,欲招募新軍萬名,如有意向,可前往吏督衙門報名,參與選拔,一旦選拔上可入軍籍,年俸七金。靜安城主府令!”
告示一出,靜安百姓,人心惶惶。
“又要開戰了,這日子何時是頭啊!”
“是啊,還是趕緊走吧,待城破,流兵又會搶掠。”
“哎,現在招兵,怕是真守不住,還是逃吧!”
“…”
“公子,我們是走還是留?”人群中一名持戟背劍的年輕白袍男子,看著招兵告示,陷入沉思,他邊上的小廝輕言提醒。
“留!”白袍男子,沉聲回道 “公子,您三思啊!留在這里九死一生。”
“徐默,如此茍活,還不若轟轟烈烈的死去,我意已決,走我們去吏督衙門。”白袍男子,做出決定,便提著戟,朝吏督衙門走去,小廝搖搖頭,苦著臉,背著行李跟上。
告示貼出后幾日內,陸續就有百姓拖家帶口,往基林府趕去。
靜安浮橋 百姓遷徙,穆長川擔心甲士劫掠,便經常過來查看。
“大人,屬下已將驛道邊的梁國細作盡皆剿滅。”西城浮橋邊,東去百姓絡繹不絕,封天越領著易千璽與周進牽馬,由東往西經過浮橋,來到跨馬而立的穆長川面前,拱手稟道。
“好,我們回去吧!”穆長川點點頭,調轉馬頭,往城主府緩慢行去,譚未與封天越及十數名甲士跟隨。
來時順著人潮,穆長川等人速度還是比較快的,回去時百姓們的獨輪車、驢車、馬車布滿官道。
穆長川他們的速度就慢很多,等他們回到城主府,已是酉時。
穆長川遣封天越帶著易千璽與周進去側堂吃飯,他與譚未則直接往正堂走去。
“你回來正好,快過來吃飯。”常琉璃見穆長川進來,抬起右手招呼他過來吃飯。
“郡馬爺!”卓玉迎上前來,欲接穆長川的烏云劍。
穆長川點點頭,將烏云劍遞給卓玉,便來到常琉璃身邊坐下。
“今日城中百姓,十去其三,再這樣下去,要不多久,靜安便要成空城啦。”常琉璃給穆長川的碗里,夾上幾片驢肉,看著他面露憂慮道 “他們留下來也沒什么用?再說東城的駐軍要過來,人少一點反而是好事。”穆長川見沒有燒酒,便有些失望,他抬頭對卓玉使個眼色,
卓玉笑笑,踏著碎步就離開正堂,去取酒水。
十天后卯時 常安信領著東城三萬五千甲士,在離東城西門十五里處駐足,這里有上次靜安之戰留下的營寨。
“玉虎,通知大軍入營寨待命,讓寶榮,陸興許與我們一同進城。”常安信粗略查看下舊日的營寨,見其似有修繕過,便扭頭對玉虎吩咐。
“諾!”東城大營驍將玉虎拱手領命。
上次靜安之戰,玉虎立有戰功,常琉璃報上廟堂,將其拔為四品上的鷹擊將軍。
十多里距離,常安信與三名屬將領著六名校尉及親衛駕馬,拖著滾滾塵煙,不到兩刻鐘,便可見城門。
守門城官見幾名將軍駕馬奔來,急令甲士將路清開。
“駕…”
常安信速度絲毫不減,打頭領著屬將,跨過西門,直往城主府奔去。
一路之上,甚少見到百姓,官道上雜亂不堪。
“煩請通報,東城總軍常將軍,請見安東將軍。”在城主府門口,常安信親衛對守門甲士,喊道。
“列位將軍稍后!”甲士回道,轉身就往正堂跑去。
沒用多久,報訊甲士便尾隨紫月來到府門口,她見有二十余騎在府門右側,打頭的確是常安信,紫月便對他曲身行禮道。
“常將軍,郡主在正堂恭候!請隨我來。”
紫月是常琉璃的貼身侍女,常安信不敢托大,道聲有勞,便翻身下馬,領著寶榮他們跟隨紫月往正堂走去,其隨從由城主府家將安排去吃飯。
穆長川算過時間,猜著常安信他們也就在這幾天到,便以練槍為名,留著龍登云在府里住下。
常安信他們進來時,穆長川夫婦及龍登云皆在正堂說事。
“末將常安信!領麾下諸將拜見安東將軍。”常安信對常琉璃行拱手軍禮。安眾將軍比安東將軍低半級,故常安信自稱末將。
“拜見安東將軍!”寶榮他們隨后亦對常琉璃行禮。
“你們來的好迅速,郡馬…威遠將軍才說你們快到,我還不信。”常琉璃點點頭,算是回禮。
常安信再對龍登云及穆長川拱拱手,隨后面對常琉璃笑道:“王爺獲知梁軍欲要大舉來犯,責令末將即刻開拔,故不敢怠慢。”
“幾位將軍坐下說吧!”常琉璃指著右邊的空位置,對常安信及諸部將言道 “諾!”
常安信尋著常琉璃右手首位坐下,寶榮他們依次而坐,侍女這時也將茶水端上來。
“常將軍,你們來了,我們就踏實得多。”穆長川笑道 “呵呵…我們可是來掙爵位來的。”常安信說完,從胸甲中掏出一枚銀色令箭,起身恭敬的遞給穆長川,繼續道:“王爺傳話,郡馬爺持此王令,統一調配南線聯軍。”
“領令!”穆長川動容,起身雙手借過景王令箭。
滕國龍符一半在守備將軍手中,一半在廟堂手中,因廟堂那邊動作慢,常懷鏡為免靜安與東城將領陽奉陰違,誤事,便依穆長川所請,讓常安信帶這令箭過來。
他自己則親領七萬大軍,去百湖城坐鎮。
滕國的令箭分兩種,一為金令箭,一為銀令箭。其中銀令箭只有景王、興隆王、定陽王各有一枚。
“常將軍,東城軍現駐扎在何處?”龍登云是個粗人見穆長川有王爺令箭,便有些動容,久不開口的他,直接就將話題扯到正事上來。
見龍登云問話,常安信拱手回道:“在西門外駐扎!”
“等甲士們休息一日,明日再領他們去城東吧!”常琉璃插話道,西門那寨子是穆長川預留給新軍訓練用的,東城軍駐扎在那里不合適。
“諾!”常安信拱手 穆長川見時候不早,就吩咐卓玉上飯,靜安城比東城富庶,往來滕梁間的商賈也多,故菜肴豐富不少。
這次有花炊鵪子、荔枝白腰子;三脆羹;羊舌簽、萌芽肚;肫掌簽、烤乳豬;肚膾、鴛鴦炸肚;沙魚膾,鳳凰雙飛。
“呵!靜安的伙食不錯啊!”常安信見菜肴如此精美,贊嘆道。
“這些菜肴,早就準備好了,甲士來通報時,便讓廚子做上了。”穆長川拿起米飯就要吃,卻被龍登云拉住。
“今日同袍,如此多,穆將軍應該飲些酒水才是。”
“我下午要去新軍營寨,飲酒不妥,你們飲便是。”穆長川擺擺手,吏督畢竟是民吏,許多事情交給他,穆長川不放心,他自己手上又沒個可靠的萬人將,故不得不親力親為。
見穆長川不飲,龍登云只得作罷,又拉其他將軍,寶榮也謝絕,只有常安信、玉虎及陸興許陪他。
“寶將軍,等下還要請您,陪我往新軍營寨走一遭喲!”
飯吃過一半,穆長川對下位的寶榮笑道。
“諾!”
景王給了穆長川銀牌令箭,穆長川便是王差,雖未升帳明示,寶榮也不敢得罪。
新軍營寨在西城,原梁軍殘寨處。飯后,穆長川與寶榮領著兩名名校尉及譚未,縱馬往殘寨奔去。
一路之上,百姓寥寥無幾,官道也臟亂無比,隨處可見牲畜的糞便、遺落的農具、丟棄的菜葉。
“威遠將軍,靜安的百姓莫非都逃了?”寶榮見沿路情景與他們進城之時境況一樣,便扭頭詢問穆長川 “嗯…百姓畏懼戰事,故逃走許多。”根據孫榮他們的記錄,穆長川估計十幾日內,靜安的百姓有一半都逃去南華城。
“為何不阻止?”寶榮奇道,未戰便先放百姓離去,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為何阻止,若能守住靜安,他們還會回來的,若守不住他們在這又有何用。”南華城一下去幾十萬人,光這些百姓的吃喝,就夠梁軍頭痛的。
穆長川將靜安百姓都引到南華,就是逼梁軍將大部分兵力放在北面,北面駿景府易守難攻,只要陽炎守住幾日,待穆長川解決掉南華城梁軍,再集中兵力與之決戰,勝算就大多了。
“如此怕是會泄守軍氣勢!”寶榮尋思,礙于穆長川顏面,寶榮不好明說。
說話間,殘寨就到。當年梁國主帥白冰,在靜安西城建下三座營寨,其中兩座被混進來的滕軍給燒毀,還有一座燒掉一般。
滕軍進來后也沒去管,正好讓穆長川撿漏,令人修繕一番后,暫時將新軍甲士安置在此。
守門的甲士,認識穆長川,見他們縱馬過來,便拉開拒馬樁,放他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