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白樂天面色蒼白地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一出門,右手邊就有一個女仆正在擦拭著靠墻豎立的一具騎士盔甲。
這局盔甲只是一套擺放在這的裝飾品,每天被擦拭,銀色的盔甲表面光潔得都反光了,站到盔甲前甚至能看到模糊的倒影。
女仆見白樂天出來,頓時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朝著他微微躬身問好:“少爺早上好。”
“我不好,一點都不好。”白樂天有氣無力地說道。
“少爺又沒有睡好嗎?”女仆頓時面露關心地問道。
這個莊園里的女仆都比白樂天大了十多歲,從小就在莊園中生活,可以說是看著白樂天長大的,雖然主仆身份有別,但是白樂天這具身體的原主性格和白樂天類似,都是比較隨和的類型,并沒有把這些女仆當作下人看待,而是當作自己的姐姐,因此女仆們也非常喜歡白樂天。
白樂天占據了這具身體后,原本是地球21世紀人的他,更不可能將這些女仆當成下人使喚,再加上繼承了原主記憶,他也就保留了對這些女仆的態度和印象。
“是啊,又做噩夢了。”白樂天打了個哈欠回道。
“廚師今天做了安神用的湯哦,少爺快去喝了吧,或許會好一點。”女仆笑著說道。
“喝了這么多次也沒見得有用啊。”白樂天嘟囔著走過了女仆的身旁,順著樓梯走到了一樓。
走到了餐廳里,偌大的長桌上,卻只在兩個相鄰的座位前擺放了餐點。
白樂天走到餐桌前,剛坐下,身后便傳來了一陣均勻而沉穩的腳步聲。
他轉頭看去,一個身穿精美華禮服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一頭亞麻色過耳長發一絲不茍地往后梳著,五官立體如同雕塑,雙目炯炯有神像是在放著光,下巴上還留了一撮小胡子。
這是白樂天這具身體的父親,勞倫斯男爵。
“父親,早上好。”白樂天問好道。
“早上好。”勞倫斯男爵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他雖然外觀看起來很嚴肅,像極了那種古板老派的貴族,但是平日里無論是對白樂天,還是對待下屬下人們都很溫柔隨和。
勞倫斯男爵坐到白樂天身旁,看了看他的臉色,關心地問道:“昨晚還是沒睡好嗎?”
“嗯。”白樂天郁悶地點了點頭,用刀子切下一片白面包,然后用叉子送入了嘴中。
“又做噩夢了?”勞倫斯男爵問道。
“嗯。”白樂天再次點點頭,回想起昨晚的夢境,不由嘴角微微抽搐。
腦中的聊天群里,幾個人又在聊天,內容與平日一般無二,肌霸和知識大佬在抱怨自己的生活,然后圣光在一旁幸災樂禍。
幾人都沒有再提起關于他的事,似乎都認為他已經死了。
“我找了一個老熟人來給你看病。”勞倫斯男爵在一旁說道:“算算時間,大概中午就到了。”
“父親的老熟人?”白樂天頓時看向了一旁的勞倫斯男爵,問道:“是騎士嗎?還是和爸爸一樣的貴族?”
這一段時間下來,他除了鎮上和莊園里的人,就沒有見過其他人,勞倫斯男爵突然說找了自己的老熟人過來給他看病,這讓他不免感到好奇。
“都不是。”勞倫斯男爵搖了搖頭,面色微微一肅,說道:“他遠比騎士要強大的多,你見到他之后得表現得恭敬一些,不要忘了禮儀課上老師教你的東西。”
“好。”白樂天點了點頭,同時心里更加好奇了。
莊園里的騎士他自然是見過的。
教導他劍術課的老師,就是莊園里最強的騎士。
這里的騎士,修行著一種名為血氣之力的東西,鍛煉到最高的境界,可以輕松地一拳打碎足足三四十公分的石磚,一腳在普通的石墻上踹出一個空洞,已經算得上非常強大了。
而他的劍術老師,據其自己所述,也算得上是騎士中的佼佼者,雖然還沒有達到那種境界,但是也相差不遠了。
勞倫斯男爵自己也是一名強大的騎士,實力比起自己的劍術老師也不遑多讓,能讓他說出,遠比騎士強得多這種話,那又該有多強?
“是魔法師嗎?還是其他的什么職業?”白樂天不由地暗自猜測起來。
不過現在猜測再多也是無用,反正中午就到了,等到時自然就一切都知道了。
好奇歸好奇,他并沒有什么拜師學藝的想法,到時候又要學一樣新課程,甚至,說不得還得跟那個老師出門游歷增長見識什么的。
太麻煩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現在的咸魚生活被打破。
能夠解決掉這個一直做噩夢的毛病,然后能夠讓他安安心心繼續在莊園里當咸魚,就足夠了。
片刻后,他吃完了早點,站起身來,準備出去散散步。
“伊恩,你跟我來。”勞倫斯男爵這時說道。
伊恩是白樂天這具身體的名字,全名是伊恩·莫爾。
他跟著勞倫斯男爵走出了餐廳,順著樓梯上到了二樓,來到了勞倫斯男爵的書房內。
白樂天心頭略微有些疑惑。
平時他很少來到書房,偶爾需要上一些文化課的時候,才會進到書房里來。
書房里,一整面墻都是書櫥,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勞倫斯男爵沒有管那密密麻麻地書墻,直接坐到了書桌前。
白樂天也跟著坐到了他身旁。
“這個世界上,除了騎士,還有一種更為強大、更為詭異的超凡力量。”白樂天剛坐下,勞倫斯男爵開口了。
他看著白樂天,表情嚴肅:“而能夠掌握這種力量的人,被稱作‘術士’。”
嗯…不知為何,對于勞倫斯男爵所說的內容,白樂天并不感到意外…
“術士們的力量遠比騎士所掌握的血氣之力要強大得多。”勞倫斯男爵繼續說道:“最強大的騎士,也只能達到開碑裂石的程度,但是哪怕是術士的學徒,也就是菜鳥中的菜鳥,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一點。”
呃…這差距有點大了吧。
“術士們神出鬼沒,數量極少,任何一個術士,只要現身了,都是那個國家里絕對當之無愧的大人物。”
“目前我們王國已知的術士只有兩名,都在王廷中任職,他們的地位,就算比起國王大人,也是不遑多讓。”
喂喂…這有點夸張了吧。
“無數人夢寐以求能夠成為術士,但是想要成為術士的條件極為苛刻。”
“首先,你得有成為術士的天賦,這個天賦被術士們成為‘才能’。擁有‘才能’的人哪怕說是萬里挑一也絲毫不夸張。”
“其次,你得有一個愿意收你為徒的術士老師,否則縱然你有‘才能’,沒有人指導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入門。”
“最后,你還需要擁有過人的智慧和勇氣,術士的力量非常強大但也極其難以掌控,不夠聰明和不夠勇敢的人,都很容易被過于強大的力量所反噬。”
“并不是你擁有了‘才能’,擁有了老師,就等同于你能安安心心地掌握這份強大的力量,這個世界很公平,你想要獲得力量,你就得付出遠超常人的努力,這點,不論是騎士還是術士,都是一樣的。”
嗯…不得不說,這和白樂天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他原本以為,術士就是類似于那種游戲中、小說中的魔法師,或許數量比騎士稀少一點,地位比騎士要尊貴一點,但終歸不是多稀奇的東西。
沒想到這個世界的術士,簡直奇葩到離譜。
數量極其稀少,地位極其崇高,力量極其強大。
而且,極其危險。
白樂天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慎重地考慮了一下,做出了決定。
我,白樂天,伊恩·莫爾,堅定地想要當一條咸魚!
術士什么的,去見鬼吧!
術士的各種特征,都完全與白樂天的理想背道而馳。
他只想要待在屬于自己的小地方,安安心心、平平凡凡地度過平靜而普通的一生,而一旦成為了術士,那他就得為了不被力量反噬而不停努力,聽起來就好累啊!
不當,堅決不當!
“不過,當術士的條件這么苛刻。”白樂天心中暗暗想道:“像我這種咸魚,怎么想也不可能會有‘才能’的吧…”
“待會過來為你看病的那位,就是一名強大的術士。”勞倫斯男爵肅然道:“我曾在其弱小時救了他一命,而他也因此欠下了我一個大人情。”
“我曾在他口中了解過很多關于術士的特點。其中,所有術士在成為術士前都有一個特征,那就是…連續不斷地做噩夢。”
“所以,伊恩。”勞倫斯男爵鄭重地盯著白樂天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你很可能有成為術士的‘才能’!”
“…”白樂天目瞪口呆。
勞倫斯男爵看著白樂天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說道:“待會我那位老朋友到了以后,會為你做一個測試,如果你通過了,你就能成為他的弟子,成為一名強大的術士!”
“呃…”白樂天嘴角微微扯了扯,一臉便秘狀道:“我能不能不測…”
“怎么能不測?”勞倫斯男爵皺著眉,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伊恩,不要開玩笑。”
“是不是哪里搞錯了?”白樂天感到一陣蛋疼:“明明父親您都沒有‘才能’啊,為什么我會有?”
聞言,勞倫斯男爵面色一時間變得有些復雜,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
“也是時候告訴你了。”他沉聲說道:“其實…”
喂喂…不是吧,這劇情…
白樂天突然產生了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
“其實…”勞倫斯伯爵緩緩地說道:“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白樂天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著,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