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城到了孫小米辦公室，佟三柱和農經站的古站長也在。
“究竟有什么急事，這么著急叫我來，我忙得很。”
李虎城道。
孫小米一見李虎城那滿不在乎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李虎城，你還好意思說，你來看看，你們村報的這叫什么數字？”
李虎城接過表格一看，正是關山村一季度的經濟運行統計表。
“這表格怎么啦，沒什么問題啊？古站長，有什么問題么？”
古站長恨不得踹李虎城一腳，只是不敢，臉上還得做出笑容。
“我說虎城啊，你就饒了我們農經站好不好，你這叫什么數字？報到縣里，打回來了，還把我們給訓了一頓，虛報，假數據。”
“不會吧，三柱，你是怎么做工作的，連個數據都統計不準，還能干點兒什么？”
佟三柱恨不得掐死李虎城。
你個鱉犢子，你還好意思怪我，這不都是按照你的統計上報的么，現在你還有臉怪我？
當時我就說不行，你非要加上，這會兒出事兒了吧。
“村長，上面說咱們的幾個數據不符合要求，屬于假數據。”
“哪里有什么假數據，不都是真的么？孫鄉長，你把話說明白。”
“李虎城，你就裝吧。好，你說說，維修飛云寺的217萬，怎么就成了你們關山村的GDP？”
“孫鄉長，飛云寺就在關山村的境內，那里發生的經濟活動，自然就屬于我們關山的GDP。217萬是虎城集團真金實銀拿出去的，虎城集團也在關山村，算成關山的GDP，不是很正常么？”
“你…，古站長，你來說。”
孫小米說不過李虎城，就推給了古站長。
“這個啊，虎城啊，從來就沒有這么統計的。照著你這么算，關山村的GDP，就是全縣前三，僅次于古城鎮的東街村和銅羊的頭臺子村。”
“第三有什么奇怪的，我這還是謙虛了。沒把虎城集團的GDP算進去。如果都算上，關山就是全縣第一。它西街和頭臺子兩個村加一起，都沒有關山村強。”
“也對啊，你為什么不把虎城集團的數據加上？古站長，加上虎城集團的數據怎么？咱們關山就能有個全縣第一村。”
孫小米立刻就動心了。
古站長一聽就覺得不妙。
孫鄉長到底年輕，李虎城這個鱉犢子一忽悠，她就動搖。
“孫鄉長，這樣不行啊，數據統計不是這么做的。他那個維修飛云寺，根本就不能算在關山村的數據里面。”
“為什么就不能？有工人勞動，有各種物料用在道觀上，這不就是經濟活動么？GDP數據不就是反應經濟活動規模的么？”
“這個…，好吧，這個有爭議，一會再說。你再說說這個數字是怎么回事兒？你們村里人家辦紅白喜事花的錢，收的禮錢，都算成了你們村的GDP。虎城，求求你，別說全國，全世界也沒有這么算的啊？這不就是丟人么？”
古站長就差沒哭出來。
“古站長，這個有什么丟人的？紅白喜事的時候，沒有大吃大喝么？彩禮、嫁妝那不是錢么？雇車送娘家客，不花錢么？死了人買棺材，不花錢么？這不都是經濟活動么？這么就不能算是GDP？”
“買棺材的GDP，算在棺材鋪那里了。買骨灰盒的GDP，算在火葬場那邊兒。你這邊兒再算，就是重復統計。數據就不準，這就是注水數據。”
似乎也有道理啊。
“那吹鼓手的經濟收入，總應該算在GDP里面了吧？”
“哪里有吹鼓手這一項啊？”
“我們也沒單列一項啊，不是都包含在‘其他’這一項里面了么。”
“得得得，我不跟你講歪理。還有這個。風水命理收入，這個是怎么回事兒，這不就是封建迷信么？”
“這個啊，很簡單。這是曾老道給人算命、取名、看風水的收入，這不也是GDP么，有什么不對的？”
古站長簡直要瘋了。
你個鱉犢子，還有什么不對的？
講歪理都能講的這么理直氣壯。
“照你這么說，飛云寺燒香的錢，是不是也應該算作你們村的GDP？”
“哎呦，還真的把這一項給忘了。佟三柱，你的工作做的不細啊。下個季度到長生子那里問一下，看看他們賣香賣了多少錢，把數據補上。”
“補什么補啊，這個不算。”
“為什么不算？賣香就跟商店賣方便面一樣，一買一賣，完成了交易，這不就是一次經濟活動么？”
“方便面最后吃了，賣香跟賣方便面能一樣么？”
“怎么就不一樣，香最后不也吃了，不也消耗掉了么。”
“誰吃了？”
“神仙啊。廟里的神仙吃了。”
古站長終于被氣得笑了起來。
“好好好，虎城，我講不過你。歪理邪說都能叫你說的怎么一本正經。不過，這個報表真的不行。要往縣里報的。”
“你是不知道，我報到縣里的時候，人家都在笑話咱們。”
“那是他們沒有見識，少見多怪。”
這個鱉犢子，你自己胡鬧，還怪別人。
“修改一下吧，重新填一些。這個維修飛云寺這個，我覺得可以算進GDP里面。”
“剩下的燒香算命，紅白喜事，就別報了，真的沒有這么統計的。這樣報上去，以后沒人相信你們關山數據的真實性。”
不相信就對了，我就是不想讓他們相信，不想讓他們了解關山的真實數據和力量。
這就叫做瞞天過海，隱藏實力。現在還不是暴露關山全部實力的時候。
“古站長，比方說，我一天十元錢雇你挖坑，挖了十天，再把坑埋上，最后給你一百元錢。這一百元錢，算不算GDP？”
“當然算啊。”
“你說挖這個坑，產生什么效益了么？”
“沒有，白挖了。”
“你看看，這都能算GDP。賣香啊，紅白喜事的錢，怎么就不能算GDP呢？”
“得得得，我講不過你還行么？咱們就老老實實地，照著上面的要求填表，算我求你了，好不？我請你喝酒。”
“喝酒就算了。三柱，改了吧，就照古站長的意思辦。下回工作認真點兒。我很忙，這點兒事情還讓我操心。”
李虎城你個鱉犢子，都是你起幺蛾子，怎么能怪我呢？
佟三柱感到非常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