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全國普遍實行的還是福利分房制度。
城鎮的房子,除了一些自有產權的老房子,基本上都是單位給分的房子。
房子是單位的,不是個人的。這些房子連單位地都沒有權力賣掉。即使你有錢,也買不到房子。
你住的房子,自然也沒有權力賣掉。
一個城鎮都是如此,何況跟瓊島還跨省呢?
也就是說,即使李虎城和藍長生再有錢,在瓊島也買不到房子。即使是他們自己開發出來的房子,也是如此。
李虎城買下濱海路72號,用的還是阮喜梅的名義。憑著他和魯提轄,都沒有資格在海天買房子。
所以,這里的房子即使蓋成,也只能賣給海天本地人。
問題就在于,海天的本地人一不需要這么多房子,二買不起房子。
最后的結果就是,別說沒幾個人開發,即使開發出來,房子也賣不出去。
瓊島的房地產熱潮,其實就是藍長生和嚴春這樣的炒家的一場自娛自樂的瘋狂游戲。
說是房地產市場,其實從來就沒有市場。
那些真正需要房子的本地居民,基本上就是個旁觀者,根本就沒有下場買什么房子。
“沒人買房子,你蓋多少房子也沒用,這個游戲早晚要結束,不可能永遠玩下去。”
“剩下的問題,就是什么時候結束,結束之后會給咱們帶來什么后果。”
“咱們先來說什么時候結束的問題,嚴總,你說這些炒家們的資金,最大來源是什么?”
“銀行。”
嚴春不假思索道。
“沒錯,是銀行。銀行貸款,炒家把地皮或者樓盤押給銀行。”
“銀行對于貸款最重要的要求是什么?安全和回報率吧,其中安全又是第一位的。嚴總和谷總都是銀行的,你們認為這些資金安全么?”
嚴春和谷秋穎互相看看,同時搖頭。
“既然你們能看出來這個問題,其他人也能看出來。所以,這些貸款就是不良貸款,那些皮和樓盤就是不良資產。”
“接下來就要避險,減少和防止損失。如果你們是放款的銀行,會怎么做?”
“第一,停止發放新的貸款,第二,已經發放出去的,盡量收回。”
這也是標準答案。
“好,究竟能有多少貸款收回來?”
“炒作賺的錢,已經揣進自己腰包,誰會愿意吐出來?第一反應,就是抬腳走人,帶著錢回家。”
“至于銀行貸款,反正有地皮和樓盤抵押,你銀行收回去吧。”
“這個時候,就會出現恐慌,人員和資金外逃。沒有新的資金注入,炒作停止,開發更不可能,于是資金鏈斷裂,那些地皮和樓盤低價拋售。”
“可是此時低價都賣不出去,于是就再降價。降價也沒人買,只好銀行自己擔著。”
“這個時候銀行才發現,原來那些地皮根本就不值錢。所謂的樓盤,也不過就是挖了個大坑,就像海天一號一樣,根本就賣不出,砸在手里,成了不良資產,最后成為呆賬,壞賬。”
“銀行是國家的,不用個人承受什么損失。此時最慘的,就是象你們這樣的,自己帶著錢來這里的人。”
“你們的幾千萬,全都砸在海天一號和大浦角的地塊上,十年之內,都翻不了身。”
“當然,或許二十年之后,這些地皮價格會再次上漲,但是,你們能挺住二十年么?嚴總、谷總,你們單位會給你們二十年時間嗎?”
“這個泡沫什么時候破滅,我估計春節之后,銀行就會悄悄采取行動,貸款逐漸減少甚至停止,然后慢慢收回貸款。”
“等到人們發現了苗頭,就會恐慌性外逃,等到五六月份,就是徹底崩盤之時。”
“那個時候,就是遍地的爛尾樓,遍地大坑,和長滿野草的地皮。”
“如果那個時候海天一號和大浦角的土地還在手里,你們就可以考慮一下哪一種死法比較安詳,比較有尊嚴。”
“那個時候,你們會聽到很多人跳海自殺的消息,甚至可能親眼目睹有人從這個樓頂跳下。”
“你們問我為什么現在賣掉港口城和物流城,這就是原因。所以,我給你們的建議就是,盡快把手里的海天一號和大浦角那塊地賣掉。趁著目前行情正好,大賺一筆,然后拿著錢回家。”的72文學網 藍長生覺得后背陣陣發涼,頭上也冒出了汗水。
他做過不少生意,也經歷過不少險情,但是象李虎城描述的這種慘烈情景,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他不愿意承認會發生這個結果,但是又無力反駁李虎城的觀點。
嚴春的感覺,其實跟藍長生一樣,不過特此時還沒有從李虎城可怕的渲染中完全清醒過來。
只有谷秋穎,因為下午李虎城已經跟她說過此事,加上跟李虎城的親密關系,對李虎城的話深信不疑。
“嚴總,藍總,我覺得李董說得對。咱們應該盡快出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港口城和物流中心,是明星項目,前景最好。連李董都退出,不看好前景,我們沒有理由在這里再逗留下去。”
嚴春無力地搖搖手。
“秋穎,你讓我想想。來,喝杯酒清醒一下。”
喝酒還能清醒?這倒是新鮮。
魯提轄心里暗道。
盡管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個炒局,盡管已經順利退出,但是李虎城這次分析,還是讓魯提轄感到震驚。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李虎城這樣詳細的分析局勢,解析出了這個炒作游戲的邏輯和脈絡。
虎城這個家伙怎么這么厲害,難道他們大學還教這個?
這回又漲了見識。
“李董,既然你知道這個結果,為什么自己還花這么大力氣來參與游戲?”
嚴春問了一個似乎愚蠢的問題。但她確實是認真的。
“跟你們一樣,自然也是為了賺啊。”
“你花了那么多錢,那么多精力在港口城和物流城上,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真的要開發?”
藍長生問了一個尖銳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