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夕陽,李穆從這個破敗的衙門之中走出,帶著辛棄疾妻子的囑咐出來尋找辛棄疾。
辛棄疾帶著自己等人到此地還未過幾天,但卻是謝絕了鄉紳豪士的宴請,每日都在這州府邊上四處轉悠,雖然辛棄疾現在是知州的身份,任何人都要禮讓三分,但是偏偏此地民風彪悍,而且辛棄疾這個新官上任,難免會讓一些人感覺不安。
李穆便也硬著頭皮出來尋找辛棄疾,同時也要看看在這里又會碰到什么事情。
之前系統已經又給了自己一個提示,那就是要求自己領悟在這里的戰場道理,但是自己現在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戰場,而且這道理應該是什么?
拳拳報國之心?時刻要讓自己對勝利充滿堅定信念?
李穆想不通,也只能將這一切都寄托在辛棄疾的身上,希望能夠在他的身上找到答案。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李穆心中也是知道了一個事情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之中或許真的不能夠再上戰場了,辛棄疾現在在任的這個滁州,似乎是在長江以北,而且因為受到金國干擾,這里的百姓生活并不好。
本來靠近敵國,上戰場幾乎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是偏僻那辛棄疾卻是沒有這個權力,完完全全的當了一個文官。
這些東西都是剛剛出來的時候,李穆在一個墻根處聽著幾個稍顯富態的中老年男子談論的,似乎對于這個辛知州有些幸災樂禍。
李穆只是停了這些便就離開了,畢竟自己還要去找辛棄疾,從他們的嘴中聽到辛棄疾去了下面的一個小村莊,李穆也趕忙出了城。
出了城,外面同樣是一片荒涼的情景,李穆逮著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詢問辛棄疾的下落,最后終于是在一個田間找到了他。
此刻的辛棄疾正卷起自己的綢緞衫,然后挽著褲腿,進了面前的這片麥田之中,春天麥子長勢正盛,辛棄疾卻是彎著腰皺著眉頭。
李穆從來也沒想到過辛棄疾原來還有這樣的一面,當下也是走過去,卻是見到農田之外一個老農忽的舉著木叉子沖進田中。
那老農對著辛棄疾呼喝,還揮舞著手中的叉子,似乎對于這樣一個人貿然闖入自己的田地很是火光。
李穆看著那老農氣勢洶洶的樣子,當下也是加快了步伐,跟著一同向著辛棄疾跑去。
沖到田間,辛棄疾卻是已經穩住了那個老農,兩個人甚至攀談了起來,那老農見面前的這個人氣度不凡,此刻也是收斂了一些開始交談。
“老人家,您說這麥子今年收成應該不錯?”
“是啊,這位秀才公,今年趕上了好年頭,雨水充沛,日頭也足,往年這個時候還沒有這么清脆的麥苗。”
老農激動的說道,看著面前綠油油的麥苗也是喜上眉梢,笑容更是完全掩藏不住。
辛棄疾聽著對方這么說道也是笑了起來,見到旁邊的李穆走了過來,倒也是沒有打斷老農的話語。
背對著李穆的老農卻是沒有注意到李穆,可見著面前的貴氣逼人的漢子跟著一同笑著,卻又是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
辛棄疾很快就捕捉到了對方的這個神情,當下也是趕忙問道:“老人家可是覺得還有什么難處?”
老農遲疑了片刻,再次嘆了一口氣。
“實不相瞞,今年眼看著是豐年,我等土里刨食的人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豐年,糧食收得多,卻也是給別人的,這塊田地還是我自己的,交了官府雜七雜八的稅嗎,又要交募兵的月樁稅,練兵的錢也要從我們這里出,還有損耗的也要我們出,林林總總下來,今年一年怕是又要白做了。”
“更可憐的是那些佃著人家田種的,本就落得個半飽,卻還要從牙縫里扣出來那么多給交上去。”
“只是今年看不到那么多人賣兒賣女了,也算是一莊幸事。”
李穆站在身后聽著這些,也是對著古代百姓的生活感到驚奇,所謂天下興亡,在新時代到來之前,如此沉重的賦稅,百姓皆苦。
辛棄疾此刻聽著對方這么說道,當下也是開口詢問原因:“老人家,今年豐年,按理來說也能夠多收點糧食,情況比之前總要是好一些吧?”
辛棄疾這么問道,老農卻是止不住的搖頭。
“不是,豐年有糧,那些官老爺也會變著法把賦稅加上去,就這點東西,到最后也到不了我們的口袋里。”
老農嘆著氣說道,目光之中滿是無奈。
聽著這一切的李穆也同樣不是滋味,有時候壓榨其實就在自己的面前,甚至比你想象的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一旁的辛棄疾這時候聽到這個也是神情驚異,他本以為對于農民來說,至少在這豐年能夠吃上一口包飯,卻沒有想到豐年對于農民來說,只不過是不用賣兒賣女維持生計而已。
“原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這地痞鄉紳,都等著從你們這里瓜分一點血汗。”辛棄疾如此說著,默默的將拳頭握緊了。
而這時候老農卻是一臉惶恐,生怕辛棄疾這句話被旁人聽了去,這時候也是注意到站直身后的李穆,當下也是驚呼一聲,辛棄疾也趕忙解釋了一下這是自己家的下人。
老農驚魂未定,這時候卻是什么都不肯說了,連連趕著辛棄疾和李穆從這里離開,并且大聲的說著自己沒有見過他們兩個人。
顯然是這老農聽聞辛棄疾這憤慨填膺的話語讓他覺得有些不安,急著撇清關系了。
李穆這時候也覺得這個老農實在是不識好歹,明顯辛棄疾這是在體恤疾苦,卻搞得兩個人好像要害他一樣。
但是辛棄疾這時候卻是阻止了李穆和對方說明白,當下拉著李穆向著城里走去。
“云帆,有些東西能不說就不說,這樣對那個老人家來說也是好事。”
李穆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辯解,只不過此刻李穆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公子…我們現在真的就不能上戰場了嗎?”李穆如此問道,辛棄疾卻是和李穆對視了一眼,然后看向前面的農田,微微的嘆了口氣。
“我等主戰臣子在朝廷不受重視,更何況當初我自己交上去的那些治國對敵方略,更讓那些人覺得我就是個文臣罷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靜下心來,做個莽夫,沒準還有機會。”辛棄疾對于這個問題也很是頹廢,但是下一刻卻是又試著說服自己。
“不過也無礙,今日做我的文官,拿出一番成績來了,他日朝廷再次主站,我等自有用武之地。”
“更何況,云帆,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也是一個戰場啊,一個沒有硝煙,但是卻更加重要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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