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最初的四大序列之一,天國序列經過了漫長的演變與探索,最終在人類的認知中被劃分為了兩條途徑。
從起點只有四大基本元素之一的風,到如今囊括風雨雷電霧大氣等諸多屬性的天象途徑。
以及溝通蒼穹之上的浩瀚領域的天體途徑,也因為這條途徑最初的萌芽是在有關群星之巔的舊日古代遺跡中挖掘而出,所以也被法外者們稱為群星途徑。
而在當今東境的法外者體系中,據統計已有超過五成的法外者都隸屬于天國序列。
這一恐怖的數據,在東境之內掀起了不少波瀾,一如當年境內法外者有七成以上皆為生命序列的北境。
若非東境之主陳浮生,所執掌的是登神之路上排名第五位的龍王,境內怕是早已蹦跶出不知多少試圖重演昔日生命教廷所創下的奇跡的各類組織。
當年生命教廷之所以能在短短時間內稱霸北境,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龐大的生命序列法外者基數。
而登神之路所指的,便是各條序列盡頭的十種權柄。
這十種權柄本身就代表著序列之路在人世的位格顯化,哪怕是最后一位,也屬于近神級的權柄,初步窺視到了神權的領域。
目前人類已知位格最高的天國權柄,便是東境陳浮生所執掌的龍王。
以陳浮生一人之力,就足以壓得東境所有位格在他之下的天國序列法外者抬不起頭!
因佩斯眸光森寒迫人,十倍于自身體重的力量從上至下,不斷強行迫使著他跪下。
如果不是他雙手拄刀而立,及時借長刀支撐身體,在剛才那措不及防的一瞬間,他就會恥辱地被迫跪下!
在重壓之下,他體表的毛細血管滲透出極為細密的血滴,一層薄薄的血霧籠罩在他的身周,看上去極為恐怖。
而在逐漸濃郁血霧籠罩中,搖搖欲墜的身形竟是反常的緩緩直立而起,突破了四方禁鎖的囚籠。
哪怕紀長安此刻所施展的權柄并不完整,足以躋身高危層次的四方禁鎖只展露出了風暴的權柄,但依然只憑高危兩字就不是一般限制級法外者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掙脫的。
更何況此地還是法外境地內!
早已將聶羅身軀啃噬殆盡的男人,終于在這一刻顯露出了本相。
一道道暗紅色紋路浮現在他開始腐爛的軀殼之上,隱隱組合出形狀詭異的符文,遍布在他的全身上下。
當暗紅色紋路出現,彌漫在他周遭的血霧開始回攏,被紋路盡數吸收,吸納完血霧的紋路閃爍著妖異而殷紅的光芒。
森白色的骨骸外翻覆蓋在他的身軀之上,化作骨甲一般的存在,詭異的猩紅色紋路隨之蔓延到白色骨甲,最終勾勒出一個完整的——文字?
因佩斯從龜裂的凹陷地面中邁步而出。
繚繞著黑色火炎的長刀寸寸碎裂,刀片在陡然躥起的黑火中重新淬煉,最終凝為一把半月形的彎刀。
被他握于手中。
紀長安腦海中閃過兩個字。
“災禍?”
明明從未見過男人身上的詭異符號,可卻有種源自心靈深處般的沖動,讓他下意識念出。
他皺眉思索了下自己究竟為什么會突然說出“災禍”兩字,可卻無法找到任何線索。
仿佛剛才所言只是自己的錯覺一般。
化身天災眷屬的男人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猩紅的牙齒,渾身籠罩著冰冷的殺意。
他邁著沉重而勢不可擋的步伐,緩步走向紀長安。
他沒有沖鋒,而是試圖以無形的壓力碾壓身前的螻蟻,他要讓紀長安明白何謂上下之分!
區區一介賤民,竟敢逼迫自己跪下,這對于身為主上眷屬的他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只有用他充滿絕望的無神眼眸以及頭顱,才能寬慰他充滿怒火的身心。
身為主上的眷屬,他因佩斯理當凌駕于凡世萬靈之上,只在主上以及與主上同層次的偉大生靈之下。
每一位天災,無不是因空前的偉業成就與前所未有的時機機遇造就而成。
而他的尊主便曾是活躍于群星時代的偉大存在!
哪怕屬于他們的榮光與時代早已逝去,但從主上自長眠中醒來的那一刻,便已開始向天災之路晉升的,這是序列之路對其的彌補與尊重。
而超脫于天國序列,將自身權柄與存在本質融合并轉化為災禍神權后,他的主上距離躋身天災的領域就只差一步之遙,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成為這世間又一位不死不滅的移動天災。
自遙遠的失落年代便侍奉于主上身邊的因佩斯,曾跪于這世間至高至大的生靈腳下,獻上他卑微自己的虔誠,這是無與倫比的榮耀!
這樣的自己,怎能被一介后世的賤民所羞辱!
哪怕主上曾交代過盡量將其完整地帶回去,可此時的因佩斯已然被怒火攻占了心靈。
眼中跳動著憤怒火光的他,恨不得馬上將紀長安撕成粉碎!
他向前踏出的每一步,腳下都燃燒著黑色的火焰,烙印下深深的足跡,足跡之上仍有黑火殘留。
而在短暫的沉吟后,紀長安的腦海中又閃過一個念頭——“災禍的眷屬”?
他眼前這個露出猙獰丑惡本相的東西,好像是災禍的眷屬?
而災禍,似乎就是他身上那道詭異的紋路,或者說…紋路的來源?
至于什么是災禍,什么是眷屬…
他已然完全不在乎了。
因為無止境的暴怒再次于瞬間塞滿了他的腦海,淹沒了他的意識。
剛剛清醒了一些的意識,再次被叢生的惡念所侵染。
他的心境在某人的刻意撥動下陷入完全的混亂,盡情釋放著人心深處的黑暗面。
紀長安的眼眸黯淡了數分,失去了所有光澤,仿佛被黑暗所侵入。
卻令人…
不寒而栗。
下一刻,因佩斯站在了紀長安的身前。
他低下頭顱,冷漠地俯瞰著身前似乎已經在瑟瑟發抖的年輕男子,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他很滿足于此刻手中掌握的生殺大權。
只要他愿意,他只需輕輕伸出手,就能輕易扭斷身前蠢貨的脖子,扯下他的頭顱,盡情享受滾燙的鮮血噴涌在他的面龐上,大口飲下甘甜的鮮血。
不對…
這等賤民之血,應該是臭的!
心中閃過可笑的念頭,他抬起了右手,準備在這個男孩恐懼無力地顫栗下鉗住他的脖子。
他會慢慢扭斷他的脖子,讓他盡情露出死亡前的恐懼掙扎之色,然后享受著熱血噴涌而出的畫面。
可是下一刻。
軀殼內所剩不多的鮮血突然噴涌而出,猛地躥上三米之高。
從因佩斯斷裂的脖頸處。
在他茫然的眼神中,他感覺自己的頭顱好像和身軀分離了?
可是此地誰能這么輕易地摘下他的頭顱?
他是災禍的眷屬,得到了災禍神權的加持與饋贈,他甚至能憑借主上的力量強行打破這重投影世界與現世的隔膜,只要給他一點時間。
在殘留的念頭中。
因佩斯忽然感覺空蕩蕩的。
腦海中什么也不剩下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最后的念頭中。
因佩斯感覺自己的頭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茫然的瞳孔中倒映著這樣一幅畫面。
躥上天空的鮮血澆灌在那個年輕人的身上,染紅了他的衣衫,他貪婪地伸出舌頭舔舐著嘴角的鮮血,滿足地閉上了眼睛,張開手似要擁抱整座世界。
就像一只惡鬼…
被從囚牢中放了出來。
惡鬼自囚牢中走出。
驚喜而貪婪地望著眼前陌生而美好的世界。
顫抖著向眼前的無盡美好伸出了手。
輕而易舉地便打破了法外境地投影與現世的隔膜。
他抓向一名路過女子的雪白脖頸,露出猙獰而期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