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結束了。”奧維奇望著晴空萬里的天空,摸著手指上快要融化的冰戒指,“這就是秘寶嗎…”他抬頭望向正朝他跑來的索夫與瓦爾雅。
“奧維奇。”瓦爾雅撲到奧維奇身上,緊緊擁抱不想分離。
奧維奇拍拍瓦爾雅的后背說:“沒問題,我回來了。”
陽光下的冰戒融化成水,滴落在地上,浸潤土地消失無蹤。
瓦爾雅松開奧維奇,“姆姆與齊柏林哪?”
奧維奇伸出手看著還有水痕的手背,“他們…應該完成自己的使命了吧。”
是啊,奧維奇怎么都不會想到北境之行竟然是以這種結局收尾。
進入洞口的奧維奇下意識地拔出背后的長劍,警戒著后進來的齊柏林,雖然場景一度十分混亂,但奧維奇沒有陷入慌亂,而是穩健地把目光鎖定在齊柏林身上。
“齊柏林,為什么要用冰封住入口。”
齊柏林第一次丟掉他的禮帽,“我不能再讓其他人阻止喚醒主人的計劃了。”
“你…”奧維奇十分不想承認,但看見齊柏林身后出現的冰錐,說出那句話,“齊柏林,我們是敵人吧。”
齊柏林雙臂交叉身后浮現出更多冰錐,“也許是吧,但我更想跟你當朋友。在近半個月的時間中讓我收獲到了不曾擁有過的友情,也正是這股友情才屢次阻止我完成我的使命。可現在不同了,主人距離她的僅有幾步之遙,我必須要幫助主人奪回。你的存在很耀眼,耀眼到我和主人都辦法看清前面的路,只有除掉你,我們才能繼續走下去。”
冰錐如弩箭般朝奧維奇飛來,奧維奇翻滾避開攻擊,“齊柏林,難道我們沒有商量的余地嗎?我不想跟你刀劍相向,你也不想跟我們刀劍相向吧。如果你真的想要阻止我們,完全可以在今天的早餐中投毒,或是在剛才的道路上偷襲我們。可你哪一個都沒有選擇,還是跟我們走到這里,讓我們看著你的主人轟開石壁,打開這條路。”
“嘖。”齊柏林內心動搖一下,冰錐的速度也略微變慢,“抱歉,奧維奇。我還是剛才那句話,我欣賞你,可你實在是太耀眼了。”他第一次露出傷心的表情,“你不會忘記姆姆吧,你也應該感覺到什么了吧。”
奧維奇忽然僵住了,“她,她走了?”
“在你獲得第四塊石板之后,姆姆覺醒了,想起自己作為剪影的使命,但也直視了對你的感情。你還記得你是怎么召喚出的姆姆吧,那個簡單的詞如一粒種在她心中的種子,終于在一日日的灌溉下生根發芽。這株植物長了出來,卻永遠都不會結果。”齊柏林停下攻擊,“可她還是倔強地想要這株植物結果,不過后來發現能送給果實的人早已名花有主。她沒有氣急敗壞,也沒有一蹶不振。她早就知道自己只是所謂的影子,并非實體,這份感情說不定都是主人所設計的,那么她就必須要去遵守自己作為剪影的責任,但她還是想守護自己的所愛之人。看看你腹部的傷口吧,你不會真的以為是你的恢復力夠強吧。”
奧維奇掀開衣服,看見連疤痕都沒留下的腹部,“是她,是她幫我復原了?”
“當然。她知道只要自己不消失,那么自己也永遠都無法專心致志完成作為剪影的任務。她用盡所有魔力治愈好你受到的傷,只有這樣她才能安心離去。”齊柏林壓低嗓音,又開始揮動手臂,召喚出冰錐,“來吧,奧維奇。”
奧維奇看見齊柏林眼中充滿的決意,知道如果自己再用言語解決戰斗那就是在污蔑他。他不再多說什么,攥緊劍柄,繞腕轉動幾下,“齊柏林。讓我們開始最后的戰斗吧。”
圣潔之光從奧維奇的手掌溢出到劍柄,而后包裹整把長劍。數根冰錐在同一時刻朝奧維奇襲來,每根冰錐離開的瞬間,就有新的冰錐凝固而成。奧維奇用劍擊碎冰錐,左右閃避嘗試接近齊柏林,可沒注意到冰之碎片散落在他腳下。
盲目出腳的奧維奇踩中了一塊冰之碎片,霎時碎片化成水而后迅速凝固成冰,來粘住鞋底封住奧維奇行動。寒冷從鞋底傳到腳底,腳底板的知覺甚至都開始有些消散。齊柏林沒有露出優勝的表情,小心地把冰錐一分為二,以更密集的方式朝奧維奇發動下一次攻擊。
“決力全開!”奧維奇身上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將整個洞穴照的透亮。
疾馳而來的冰錐在這股光下崩潰瓦解,粘住奧維奇的冰也被光芒融化。
齊柏林沒有一絲反應,又繼續召喚出冰錐,“圣潔之光,這種超規模的爆發你又能使用幾次?”
奧維奇不在意他的話,控制光芒逐漸黯淡,踏步前沖。長劍瞄準了齊柏林,也確實砍中了齊柏林,卻沒讓他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從肩膀劃到腹部的刀口下只有藍色的冰狀結晶,這不僅沒有限制他的行動,反而讓他以這道刀口作為蛻皮線,解下用于偽裝人類的那副皮囊。冰靈從人類皮膚中鉆出來,他渾身上下的組成都是如冰般的藍色結晶,沒有五官,也沒有特征,宛如一塊還未被雕塑的大理石。
“奧維奇,這就是我的真面貌。”他不用動口說話,可還是能夠發出聲音,“你看見了我的真身,這副身體便是我偉大的主人賞賜給我的,我的出現便是為了她。接招吧,這將是賭上我生死的一擊!”
他背后飛出許多如飛蛾般大小的冰晶,冰晶沒有攻擊奧維奇,而是如鐵釘般撞進四周的墻壁上,然后牢牢地固定在上面。每兩塊冰晶連接成肉眼可以看清的冰絲,根根冰絲上都在冒著寒氣。
“奧維奇,以免你死的不明不白,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他抖抖那不能稱作手的柱子,“這些冰絲上面附著這我的寒氣,一旦碰到冰絲。”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使用法術撿起一塊石頭,丟向冰絲。
石頭接觸到冰絲時,表面瞬間凍結成冰,而后無視慣性般掉到地上。
“嘶…”奧維奇倒吸一口涼氣,若是自己不小心碰到這些冰絲,那么自己就被冰絲束縛住。可是如果自己選擇不動,那么齊柏林上方的冰錐也會強制讓自己動起來。
“奧維奇,遲疑了嗎?那么我就不客氣了。”
第一支冰錐朝奧維奇襲去,奧維奇站在原地避開襲來的冰錐,而后又揮劍抵擋冰錐。帶有圣潔之光的劍擊碎冰錐,可卻也碰到了冰絲,劍上的圣潔之光被寒冰凍住,消散無光,只留下如雪花般的霜附著在劍上。他再度運用圣潔之光,可發現圣潔之光怎樣都無法覆蓋那在層冰霜之上。
隨著冰錐逐漸增多,奧維奇竟然一往無前地朝前沖去。他碰斷冰絲,身上立刻附著上一層肉眼可見的冰霜,還未等向前走幾步,便停了下來。冰徹底封住他的身體,只能讓他做到轉動手腕與張口說話。
“奧維奇,我還以為你會選擇更聰明的方式來接近我,可你竟然選擇了一個最無腦的方式朝我跑來。”齊柏林因為沒有五官,沒人知道他究竟是以什么表情說出這句話。
奧維奇看著肩膀上的冰霜,輕輕地吹了一下,“多美麗的雪花,沒想到這些雪花能夠包裹住我的四肢,凍結我的身體。我已經感受到手腳發麻,體溫在流逝,只要再過十幾分鐘我的身體便會停止工作,徹底死亡了吧。”
“看來你還很懂啊。”齊柏林的平靜的語氣中夾雜一絲悲傷,“你若是能糊涂一些,我也不會用這種方式結束你的性命。現在就算我把你放在這里不管你,你最終也會走向死亡。”
“是啊,齊柏林。”奧維奇轉動眼珠看向禮帽,“齊柏林,你的禮帽掉了。雖然是你自己丟掉的,我希望在我死之前看見的齊柏林是戴著禮帽的齊柏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一直都在戴著那頂帽子,在我心里它代表我們友誼的開始。”
“奧維奇…”齊柏林沒有眼睛,但也轉向那頂禮帽,“好吧,我就滿足你最后這個愿望。”
齊柏林走到禮帽旁,雖然發覺禮帽的距離被凍住奧維奇不過三四步,但他還是掉以輕心地走了過去。就在齊柏林要撿起禮帽的剎那,一把帶有圣潔之光的劍刺入他的腰部,而后將他一分為二。
冰靈沒有體液,從截斷的身體中什么都沒噴出來。
奧維奇轉動手臂,確定衣服上的冰霜逐漸消失,把劍收回到鞘中,想要拿出莉姆贈與他的魔藥。可只剩下半截身體的齊柏林看透了他的想法,雙臂支撐地面倔強地遠離奧維奇。
“別憐憫我了,奧維奇。我就是因為剛才一時的憐憫才會失敗,不過這應該就是命運吧。”
冰晶因為主人的死亡而開始瓦解崩壞,變成更細小的雪花在空中漂浮著。
齊柏林抬起頭說:“勝利就應該是屬于你的,這是命運,也是必然。”他仿佛看透了一切,“我沒有辦法對你痛下殺手,當時你讓我撿起帽子時,我就發現我已經輸了。輸給一個名為友情的無形之物,它不僅讓我放棄殺害你的思想,還讓我放棄我主人的命令。真是神奇,我一個人明明游蕩了幾百年之久,可現在卻被短暫的十五天所擊敗。”他轉向奧維奇,“奧維奇,你還是真是神奇哪。能讓我和姆姆這樣上心…”
冰靈的身體正在如初春的冰塊般融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終于決定露出被隱藏的五官。在他被雪女創造出來時,雪女為了讓他能夠獨立思考,能夠陪她生活就為他造出了人類所具有的一切。可他除了雪女外不會相信任何人,因此便徹底隱藏了自己的喜怒哀樂,隱藏了五官,就算雪女被封印后,也是假借人類的模樣在世界中生存。
“齊柏林,你…”
“啊啊,讓主人以外的人看到自己真正的容貌,說實話還有些害羞哪…”藍色的晶塵開始從手指尖朝手臂崩壞,“別打斷我,奧維奇。接下來的事情你一定要豎起耳朵好好聽清。姆姆雖然消散了,可她作為主人的剪影,也是她的一部分,她就不會消失。所以能夠阻止主人的人只有你,只有你進入了主人的世界,才能阻止她復活。很可笑吧,在那場戰斗中主人早就被宣告死亡了,可卻被封印,她不想這樣死去便在臨死之前抽出自己的一部分靈魂,丟進一個石板中。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有人找到石板,然后送她回到中。”飛散的晶塵逐漸逼近他的肩膀,聲音也越發虛弱,“奧維奇,你相信命運嗎?”
“你…”奧維奇瞪大眼睛看著面露微笑的齊柏林。
“我是不相信命運的冰靈。”他收斂笑容,“咳…你過來一下,我已是將死之人,不會在對你干什么了。我只希望能夠收下…”
奧維奇沒有遲疑,徑直走到只剩下一個頭的齊柏林前。
“…收下,我最后的力量吧…”
崩壞終究蔓延到齊柏林的口部,而后侵蝕掉整個頭部。在齊柏林倒地的位置,留下一塊如手掌般大小的冰晶,那便是齊柏林最后的力量。
奧維奇拾起冰晶,空氣中的冰霧瞬間消失,寒冷也不復存在。冰晶開始在他手中融化,一股微涼的液體滲透他的皮膚,與血液摻雜在一起,隨著心臟跳動傳遍奧維奇渾身上下。奧維奇切身感受到一股強大力量正在被他所掌控,不過現在還不是使用它的時候。
明明是洞穴卻從深處傳來一陣涼爽的風,風撩起奧維奇的前發,讓他不由得轉向前方。
前方的地面與穴壁正在被白雪所侵蝕。
奧維奇知道這便是那個雪女的世界,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長吸一口氣,鼓舞自己,踏上那片白色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