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的殖民領已經褪去春季的寒冷,帶來夏季炎熱的預兆。
齊柏林沒辦法相信莉姆,索夫則不想與夜魔一起共事,于是只有奧維奇與瓦爾雅在清晨來到莉姆約定好的地點。清晨的涼爽沒有打消奧維奇的疲憊,他揉著雙眼,渾身就像一夜未眠那樣萎靡不振。
莉姆看到只有奧維奇與瓦爾雅前來并沒有驚訝,這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朝他們揮揮手說:“早上好,各位。另兩位沒來嗎?”
“嗯。”奧維奇的身體有些發沉,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他們有些私事要處理,我們兩個來就足夠了。”
“好,那我們走吧。”她驅散身旁隨從。
奧維奇看著散去的隨從問:“不帶你的護衛去嗎?”
“不能帶他們跟我一起去,我可不想讓市民們知道領主大人獨自一人出行。”
“也對。”奧維奇點點頭不再說什么。
莉姆背對著奧維奇能夠聽出奧維奇話語中透露著疲憊。這疲憊的罪魁禍首不是失眠,而是莉姆夜晚拜訪奧維奇。白日時奧維奇吸入了莉姆新制的玫瑰花,這股氣體讓他被莉姆催眠,這種狀態不是一個響指能夠解開的,必須需要用到對應的解藥。莉姆不想暴露自己因為一時的興趣而催眠了奧維奇,因此只好在夜晚為奧維奇徹底解開催眠狀態,至于莉姆為什么要對奧維奇這么上心,是因為她可不想一直被飛在天上的姆姆盯著看。
他們離開交界市,進入城門東邊的樺樹林。樺樹林中長滿著無人管理的灌木,還有能刮傷人的荊棘。面對此景莉姆不得不更加收斂翅膀,她可不想讓翅膀被突出的棘刺刮傷。隨著深入,灌木也開始變矮起來,而荊棘也逐漸變少。領路的莉姆忽然轉身扒開灌木叢,走了進去,瓦爾雅企圖拔出劍斬斷樹枝,開辟出一條新路,可被莉姆打斷。
“不要,這些灌木是良好的掩體,能夠遮擋住被人踩出的小徑。”
奧維奇以肉體為瓦爾雅撥開灌木,“我們走吧。”
“謝謝你。”瓦爾雅跟著奧維奇穿過灌木。
正如莉姆所言,茂密的草叢中確實有一條稀疏的部分,是被人腳踩出的小徑。他們跟著小徑走,很快由兩塊巖石組成的石門陡然出現在他們眼中。
“等等。”莉姆感知到了什么不對勁,她向后一躍與奧維奇并肩,從手中變出一把漆黑的長槍。
不光莉姆感知到了,瓦爾雅通過長年的戰斗也感知到危險的氣息,她拔出刀警戒起周圍。奧維奇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看到緊張的二人也下意識地猜到應該是有人在這里等待他們并準備發動襲擊。
他把手放在后背的劍柄上問:“莉姆,怎么回事?”
還未等里面回答,在石門旁的樹木后面鉆出幾個穿著寬大長袍的男人,其中他們領頭的男人最為特殊。他側身后仰偏頭看著莉姆,手腕上的金屬環互相撞擊叮當作響,而且響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脆。
他伸出手指指著莉姆說:“終于讓我們在這里等到你了。”
“你們是誰?”莉姆單手拎起長槍指著他們,另一只手悄悄摸到背后,在包中尋找藥劑。
“我知道他們是誰。”奧維奇拔出劍,“從你們夸張的衣著來看,就可以看出來你們是某個學會的人。”他指向領頭人額頭上綁著的頭巾,“你的頭巾上面有著至一神之眼的標志,崇尚眼睛的學會應該只有一家,那就是阿特拉斯學會。我曾經在聯合國與阿特拉斯學會的人打過交道,他們的衣著上總會有著眼睛的標識,不過那可不是至一神之眼,而是歐羅斯之眼。”
領頭人拍拍手,金屬環又撞在一起發出響聲,“你說的沒錯。我們確實是阿特拉斯在神圣人類帝國分會的下屬人員。”
“早有耳聞,可沒想到圣國學會的下屬人員竟然這樣粗獷。”奧維奇故意用語言激怒他們。
男人笑了笑,“凡夫俗子怎能理解我們崇高的事業,我聽說過你,奧維奇。對古人學有所了解的黃毛小子,古人學終究只是學習歷史,不能引導我們發展未來。”
奧維奇也知道他嘗試激怒自己,這說明他并不是無腦的狂徒。奧維奇低下頭對瓦爾雅低聲說:“瓦爾雅,我只能看到有四個人在我們面前,你能察覺到樹后面還有人嗎?”
“能,肯定有人躲在樹后面。”瓦爾雅自信地說。
奧維奇轉頭對莉姆說:“莉姆,我們先行撤退吧。我們不知道敵人的戰斗力是什么樣子的,貿然交戰只會徒增傷亡。”
莉姆點點頭說:“好的,奧…”
“喂。”領頭人打斷莉姆,“我們還沒離開,你們就在我們面前竊竊私語,這是不是不好啊。”
“哼,沒有做到禮儀的人不是我們,而是你們這些一早就躲在樹后的膽小鬼們吧。”
領頭人知道理虧,而且自己本身就不擅長辯論,“好了,我不是在背地里研究陰謀詭計的政客,我就說明白了吧。我要打開這扇門,把里面的東西獻給學會,你們若是把星辰十字交出來,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
“星辰十字?”
“別在那里給我裝糊涂。”男人粗俗地朝地上吐口水,頓了頓嗓子說,“若是雷尼·法那個老流氓拿到星辰十字,他早就應該跟條瘋狗似的跑來了。你們先他一步來到這里,我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嗎?”他不耐煩地揮揮手,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
窸窣的響聲中走出了更多的人,他們與最先走出的那四個男人不同,沒有穿著長袍,反而穿著紅色的鏈甲與布甲,腰部配著長刀,每個人都戴有著簾紗的紅色斗笠遮住臉。
“赤之劍客團。”奧維奇不會忘記他們,正因他們自己才會被抓走,也正因他們自己也會跟劉相遇,“真是機緣巧合的命運啊。”奧維奇感嘆一聲,他知道這些劍客并不簡單,就算是瓦爾雅與莉姆也沒辦法擊敗這里的所有人。
“怎么,看到他們說不來話了吧。”領頭人踏前一步招招手,“快點把星辰十字交出來,不然你們就在這里等死吧。”
“爬下!”瓦爾雅拉住奧維奇撲向地。
冷箭從奧維奇的身上飛了過去,直奔領頭人。
領頭人快速揮動手臂用金屬環擋住箭矢,“莉姆,這是你找來的援助嗎?”
莉姆沒有回答,不知道這第三方是誰,不過她知道無論是誰來,自己這方都是最弱的一方。
她目光一閃,看到小徑旁的斜坡,朝奧維奇手勢。奧維奇也瞬間理解了她的意思,也向瓦爾雅使眼色。三人趁著劍客團與學會的注意力不在他們身上,悄悄地挪動腳步朝斜坡走去。
“混蛋,馬薩奇。是不是你個泔水桶罵老子是瘋狗的?”從陰影處顯現出雷尼的影子,他一手握著弓,一手拿著劍。在他身后還跟著昨日襲擊奧維奇的那幫匪徒,匪徒們蒙著面拎著刀準備好戰斗。
“流氓就是流氓,說話也是那樣粗俗。”名為馬薩奇的領頭人不屑地說。
雷尼額頭青筋暴起,嘴角兩條胡須扭來扭去,丟掉手上的弓,用劍指著馬薩奇,“你給我去死吧。”
雷尼右腳蹬地蓄力,不到一秒后起身突刺沖向馬薩奇。馬薩奇身旁的劍士想要保護馬薩奇,踏步朝雷尼奔去,還未等揮劍便被停下步伐的雷尼一劍刺入心臟。雷尼抽出劍,甩掉上面的血,舔了一下胡須。
“人被殺,就會死。你這么著急赴死,我就滿足你。”雷尼踢向尸體。
尸體在地上翻滾幾圈停在馬薩奇腳下,馬薩奇面色鐵青擺擺手示意周圍人不要出手,拿出手刺佩戴好,擺出拳擊的架勢。
“哈哈哈,你說我是流氓,可自己卻用著流氓械斗的手刺。”雷尼扭曲著臉狂妄地大笑。
馬薩奇沒有理會他的話,他猛然前沖,迅速出拳。肉眼幾乎捕捉不到拳頭,只能看清殘留的拳影,面對這種拳速,雷尼還是憑借本能反應后跳躲避。馬薩奇穩穩地停下拳頭,但停不下叮當響的手環。若沒有雷尼及時的后撤步,那么手刺應該正中雷尼的腦袋。
“真有意思啊,馬薩奇!”雷尼眼中充滿著夾雜怒火的斗志,“我要把你的手砍下來,作為我的收藏品。”
“那你就來試試。”馬薩奇發現奧維奇一行人正朝斜坡走去,轉頭說,“別讓他們跑…”
凌厲的劍風刮過馬薩奇的長袍,割開一道口子。
雷尼學馬薩奇那樣停住武器,“你的對手可是我,雷尼·法啊——”
馬薩奇放下雙拳,朝雷尼走去,青色的血管在手臂上鼓起,肌肉繃緊如分割好的石料凸起。
“哦,馬薩奇。你接近我了。”
馬薩奇舉起雙拳,搖搖頭,“不解近你,我怎么打倒你!”
“就是現在。”
莉姆抓準時機張開翅膀跳向斜坡,奧維奇與瓦爾雅在同一時刻抓住莉姆的雙蹄,二人的重力讓莉姆的飛翔變成滑翔,三人成功順著陡峭的斜坡逃離戰場。而在他們身后,傳來金屬碰撞的響聲,還有二人震耳的打斗聲。
莉姆用力的扇動翅膀可她實在沒辦法帶著三人的重量飛行,只能找到近似平緩的地方迫降。若莉姆沒有迫降而選擇繼續滑翔,那么奧維奇的臂力也很難讓他繼續抓住莉姆的腳踝了。
奧維奇朝莉姆行禮并且致謝,“十分感謝,莉姆。”
莉姆坐在地上揉著剛才被奧維奇抓住的腳踝,抱怨說:“真是的,奧維奇你的力量怎么這么大。我的腿都要被你抓腫了,還是…”她的目光鎖定在瓦爾雅身上,因為忘了怎么稱呼瓦爾雅,所以一時語塞。
“叫我瓦爾雅就好。”瓦爾雅點點頭露出微笑。
瓦爾雅主動讓莉姆稱呼自己的名,說明她能像看朋友一樣去看待莉姆。莉姆得知瓦爾雅的意思,故意打趣說:“人家瓦爾雅可比你會抓多了。”
莉姆是有能力自己一人逃離戰場,可她還是選擇了與奧維奇、瓦爾雅共進退,這一舉動與她開心的表情打消了奧維奇心中的猜疑。即便她身上有著許多難以捉摸的秘密,可奧維奇還是選擇去信任她。
莉姆收起笑容,又擺出昨日開會時穩重的樣子,“看來這座城市中不僅有你們打著這塊石板的主意,還有另外兩方勢力也在打著石板的主意。”
瓦爾雅搖搖頭說:“不是你們,而我們吧。莉姆,我能看出來你也在追尋石板。我雖然看不見姆姆,可是卻能注意到你的眼神是在看向姆姆,我懷疑你不是為了秘寶尋找石板,而是為了姆姆才會尋找。”
奧維奇經常能夠觀察到細微的風吹草動,可很難發現人細微的變化。他靠著石壁,靜靜地等待莉姆的回答。
莉姆朝奧維奇望去,看眼他身旁的姆姆,然后轉頭問瓦爾雅:“瓦爾雅,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哪?”
“在一開始。”瓦爾雅平靜地解釋道,“第一次你出現在我們面前,最先注視不是奧維奇也不是齊柏林,更不是索夫與我,而是天上。之后我偷偷地掀開馬車上的窗簾觀察著你,你在馬上也總是抬頭看眼天空,然后低頭繼續騎馬。最開始我還認為你只是單純地喜歡天空,后來等到進入高塔的房間才發現你是在盯著姆姆看,因為在房間的你總會不自覺的瞟下眼神,而且每次方向大不相同。如幽靈般在空中飛舞的人,只有姆姆了。”
“我沒想到你會這樣細微地觀察我。”莉姆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有些高興,“你能告訴我理由嗎?”
瓦爾雅沒有說話,但是歪頭看了一眼奧維奇。
莉姆捂住嘴輕笑一下,然后點點頭說:“我知道了,真是好哪。”
奧維奇不自然地脫離石壁,用手捂著脖子問:“呃…我怎么了?”
“不,沒什么?”二人同時搖頭并且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