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沒有月光,但代替月亮是那顆幽暗的主之星。一名穿著皮鎧的警衛拎著煤油燈在街道走來走去,他似乎聽到了什么,朝著窸窸窣窣的草叢看了一眼。他覺得不放心,又邁出步伐貼近看看,就在他舉起煤油燈要細細看時,一道黑影從草叢中閃出。黑影有力地撞到他的脖頸,他嗯了一聲倒在地不省人事。
草叢被扒開了,從中鉆出三個人影,在摔在地的煤油燈下能夠照亮瓦爾雅的刀鞘。
“奧維奇,我感覺我們好像兩個賊。”瓦爾雅拾起摔在地的煤油燈,照出警衛的后脖頸。
我拉住繩子讓薩利安分一點,“沒辦法,誰讓他和布魯斯的仆人定在夜晚碰頭。哪個警衛看到兩個人用繩子拴住被捂住嘴的人,都會認為他們是搶劫犯。”我扯下薩利口中的手巾問,“我們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薩利四處觀看說:“大概快了,應該還有幾百米的路。”
我把手巾重新塞入他的口中,“那就快點帶我們走。”
他拼命地點頭,又開始挪動雙腿。
被烏云遮擋的月亮又重新展現出光輝,反觀主之星又被那多事的云遮住。月光形成的白輝鋪在城墻下一片不算大的空地,這里便是薩利口中他與布魯斯仆人接頭的位置。我割斷繩子,拔出他口中的手巾,他什么都沒說撒腿便跑了出去。
在不算太長的等待后,黑衣男人逐漸從陰影,他四處張望正在尋找薩利。
“喲,你好啊。”我挺起腰來到他面前,“你就是布魯斯的仆人吧。”
他有些慌張想要逃跑,可一轉身便看到亮出刀的瓦爾雅,只好轉過身面對我說:“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布魯斯老爺家的仆人,我勸你不要對我有什么想法,不然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趾高氣揚的樣子明顯是平日里仗勢欺人慣了,我不由得有些發笑,“你在威脅我嗎?你看看這里能有什么人呢,別說讓我怎么死,也許說不定你就是今夜墻角下的尸體。”
他驚恐地看著我,渾身都開始發抖,“別激動,我就是開個玩笑。你要錢是吧,我給…”
“胡亂猜測別人想法可不是好事情。”我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我不需要你的錢財,也不要你的性命,我需要你帶我去找你家老爺。就是那個平雪鎮前任領主布魯斯。”我半拔出刀,讓出鞘聲更加響亮一些,“希望你不要帶我們走彎路。”
“請隨我來。”
“等等。”我從兜中掏出另一條手巾塞入他的口中,然后拿出一把小匕首放在他的腰后,“別跟我耍花招,不然我就讓你看到你的鮮血。”
“嗯嗯嗯。”他就像薩利一樣狂點頭。
開始我還以為布魯斯這樣的人物會住在專門屬于自己的大別墅中,可事實并非如此。傭人領我們來到好幾座不起眼的房屋前,在我扯下他口中的手巾后,告訴我們布魯斯就在這座房屋之中。
“你沒在欺騙我?”我又確定下面前的房屋。
這些房屋排列緊湊,兩兩靠在一起,就像是貧民窟那樣為了擴大住宅面積從而縮減了公共面積。房屋也沒有什么裝飾品,幾盆擺放在陽臺半死不活的盆栽也許算得裝飾品,墻壁也是簡單土與石混合制成的,面保留了最原始的樣子。如若非要從這些中選出最氣派的,那么也只有門前銹跡斑斑的金屬圍欄勉強稱得氣派。
“你就是在欺騙我吧。”我亮出匕首。
“沒有沒有。你去敲敲門就知道了。”
我讓瓦爾雅看住他,親自走前敲了敲那裂紋的木門。片刻后,木門被推開了,消瘦的中年男人露出拉長的臉,舉著支蠟燭,拄著拐杖出現在門后。還未等傭人開口我便通過他手中的蠟燭確定這里就是布魯斯的房屋,因為一般的百姓可沒辦法用得起名貴的蠟燭。
他賊溜溜的眼睛先是看了我一下,然后瞟到我身后的傭人,明白了什么。
“您就是布魯斯閣下?”
“嗯,不必向我用敬語,有什么事情進屋再說,還有請放開那個可憐的傭人吧。”他側過身邀請我們進入他的家中。
“放了他。”瓦爾雅應聲而放,傭人急忙朝布魯斯跑去。
布魯斯用拐杖敲打傭人屁股不高興地說:“你這個白癡,趕緊進去。”
在傭人進入后布魯斯也跟了進去,我和瓦爾雅也移動到屋中。
屋內與屋外簡直就是兩個樣子,在平民區見不到的蠟燭在他的房屋中肆意燃燒,墻壁不僅有幾幅家族畫像,還有著各種動物首標本。挨靠的房屋并非獨立而是被全部打通形成一座大房屋,我們所劫的傭人也不是他唯一的傭人,是他眾多傭人之中的一個。
傭人們為我們搬來三把好的皮椅,隨后帶著桌子與甜點放在我們面前。
“你們要喝些什么?”
“不用了。”我擺擺手。
“不用這樣拘謹,我早就意識到你們會來找我,可沒想到竟然這么快。”他拿起甜點大口咀嚼起來。
“你是怎么猜到我們要來的?”
“你們找到諾瑪與卡西了,肯定接下來會找薩利與我。我再猜猜,呃,你們肯定已經解決完薩利了。”他一臉肯定地看著我,就像他知道我行蹤似的。
我不甘地點點頭,畢竟我們作為外來者,城內的眼線自然會盯到我們。
傭人端來一杯剛剛溫好的山羊奶放在桌子,布魯斯拿起山羊奶喝了一大口,以至于胡子都沾了白色的山羊奶。他用手帕擦干凈胡須的奶漬說:“這是我個人習慣,讓你們見笑了。”
我擺擺手說:“沒關系,沒關系。我可以詢問你幾個問題嗎?”
“請說,我會在我能夠接受的范圍內回答你。”
“對于外來民雪山氏族統治平雪鎮,你是支持還是反對?”
他捋下胡須反問我,“我想知你這個問題,是代表個人還是領主?”
“我…”我思索片刻后說,“個人。”
“個人。”他手指敲打著扶手說,“你很聰明,沒有選擇領主。既然你想要聽真話,那么我就告訴你吧。我會支持外來民雪山氏族的統治,這并不是壞事。”
他直白的回答讓我有些吃驚,我盯著他毫無任何波瀾的臉,“為什么?”
“你不是在殖民領的先民肯定不會知道,不對,是大部分殖民領的先民也不知道這件事。”他站起身向我們解釋,“平雪鎮與漫雪鎮,這兩城市名中的‘雪’不是代表雪花,而是代表雪女。也就是你們口中的雪山氏族,在成為這里的領主時,我翻閱了我的家族歷史。里面詳細記載了我的先祖是怎么帶領一隊雇傭軍攻下此地,然后又對他們做了怎樣慘無人道的事情。漫雪鎮的‘漫’,意思是這里到處都是雪山氏族;平雪鎮的‘平’,意思是平定了當地的雪山氏族。在我的祖先掌握這里之后,還派出軍隊清理掉在樹林中反抗軍,最終把那些雪山氏族都趕到巨城以北。”
“也就是你們其實是外來民,雪山氏族是本地民?”
他拄著拐棍來到書柜旁,掏出一本書籍,“你這么說也可以,可這里是殖民領。我們可不會把像圣國那樣把弱肉強食說成天神眷顧,力量就是殖民領的一切。”他翻開書籍找到所想的那一頁,然后把書籍遞給我們,“這是我家族的史書,這面還寫著雪山氏族也是后來才來到這里,最早的定居者應該是那些被所有人鄙視的霍姆人。”
我們仔細閱讀書籍,書確實嚴謹地推測出霍姆人才是最初的本地居民。我合書籍,心中不知為何冒出想要布魯斯加入索菲亞的這種奇怪念頭。布魯斯與諾瑪、卡西相比在唯利是圖弱了一些,但其內心還是十分偏向相信物質。他雖然口頭支持索菲亞,但背地里能做出什么還都是未知數,這種一個擁有私人軍隊的危險人物,要么處理掉他,要么收編他。布魯斯作為前任領主,在當地還是具有很大的影響力,在他加入后索菲亞他們應該會更好地統治平雪鎮。
“布魯斯,你有重新登統治階級的想法嗎?”我雙手交叉盯著布魯斯。
他有些驚訝,但驚訝不到兩秒鐘又回歸平靜,“你沒在開玩笑吧。”
“我很嚴肅,你想要在雪山氏族手里做事嗎?”
他緊鎖眉頭陷入沉思,動搖地問我,“你說說好處吧。人都會趨利避害,我不會做無用的事情,你說出為什么我要加入雪山氏族,雪山氏族為什么要需要我?”
“你的錢財肯定不是無限的,從你房屋的裝修與人員還有你的私軍來看,我推測你大概會入不敷出。加入雪山氏族你的軍費便可以減輕不少,而且你還可以重新獲得金錢,獲得你曾經失去的地位。”
“你說的沒錯,軍費能不能減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軍隊肯定不再只屬于我一人了。這個我并不在意,因為我需要軍隊的目的便是為了保護自己,加入雪山氏族后,他們就有義務保護我了。”他贊同地點點頭說:“這是我受益的方面,那么,雪山氏族受益的方面在哪里?”
“你的聲望,你作為前任領主,自然在人民中具有不小的聲望。領主大人重新回到平雪鎮的統治階級,這可以讓平雪鎮的市民更加安心。目前雪山氏族的統治中心正在剛剛到手的平雪鎮,有你的出現能夠讓雪山氏族更好地得到平雪鎮的資料,讓他們更快鞏固平雪鎮的統治。”
“言之有理,你的意思我已經很明白了。”他閉眼捋下胡子,“答案我會在明天中午的市政大廳給你們。”
“那好,我們就先離開了。”
“再見。”
我和瓦爾雅站起身離開房屋,順著來時的路摸回到廣場,避開警衛的眼線回到屬于我們木屋中。瓦爾雅靠在椅子為我們熱好了牛奶,放到桌面。
“奧維奇,布魯斯真的能一心一意地幫助索菲亞嗎?”
“他絕不可能一心一意,但是能讓他幫助索菲亞就是極好的。布魯斯手中可握有兵權,這是能推翻索菲亞統治的武器。我讓他加入索菲亞其實是為了收回他的兵權,讓他成為一個什么都沒有的精神領袖。”我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索菲亞陣營中都是雪山氏族,她想要讓雪山氏族學習人類,那么她的幕僚中必須要出現人類。圣國戰爭會帶來一波移民潮,夜魔征服也會帶來一波移民潮。讓布魯斯出現在索菲亞陣營中,更容易吸引到移民們。”
“希望如此吧。”瓦爾雅低頭喝牛奶,不再多說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們便在市政大廳會見索菲亞,把昨日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當她聽到要征召布魯斯時她也有些不解,在我一番解釋后也認同了我的觀點,而后叫來南希一并討論。南希的想法與我大同小異,不過她不想給布魯斯過高的權力,同時我們也商討了布魯斯的私兵問題,最終決定他如果真的加入那么他的士兵就需要歸于伊莉莎手中。
一午的時光轉瞬而逝,我和瓦爾雅靠在市政大廳前石橋的石制欄桿。
“奧維奇,你說布魯斯會來嗎?”瓦爾雅望著一塵不染的天空。
我眨眨眼用手遮住陽光,“我不知道,但我感覺他應該會來。”
“又是你的直感,按照傳說來說應該我的直感更強吧。”
“那你認為布魯斯回來嗎?”我笑著問。
她歪著頭說:“呃…我感覺他會來。”
“那就是會來了。”我用力一蹦離開欄桿,迎面而來的是一位匆匆忙忙的衛兵,“發生什么事情了?”
他整理好帽子告訴我,“布魯斯,布魯斯回來了。”
我拉起瓦爾雅來到門口,看到浩浩蕩蕩軍隊朝市政大廳走來,在軍隊前騎馬的男人便是布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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