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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男人輕咳一聲,用手帕擦去嘴角的血,病入膏肓的他連神志都很難保持清醒,但口中還在嘟囔著兩個人名——“萊婭”與“奧維奇”。
四周的人有的抹淚哭泣,有人臉色鐵青,有人咒罵為什么他的兒子沒有到場。
“別,為難醫生了。”倒在床上的女性虛弱地叫住男人,她慈祥地笑著。
男人拋下我跪在床頭邊,握住女人的手,“不,萊婭,你,你不會死的。”
焦急的呼喊聲把我喚醒,一個青年男子抓緊我的手,用力地搖動,“求求你,一定要救下我的妻子,我不能失去她。”
我心頭好像被人揪了一下,伸頭朝屋內看去,許多人圍在床旁,除了抹淚的奧克萊娜外都沉默地看向躺在床上的病人。我不敢走近確定那究竟是不是我的父親,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軟弱地搖頭否定。
女傭推開我,抱來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奧古斯大人,您要為您的兒子起什么名字?”
“萊婭…”男人擦干眼淚,努力地想要把自己變得嚴肅起來,在看到自己的親兒子的時候又露出自己柔情的一面,“叫他,奧維奇吧。這是萊婭生前最喜歡的花朵,也是我們第一次相見的地方。”
在一聲聲的叫喚中,我再也忍不住的了,我撥開人群,走到病床前握住那虛弱的手。結果有人扒開我,質問我一個小小的仆人竟敢造次。父親的雙眼緩緩睜開,面容精神許多,他呵斥那個質問我的人,和藹地邀請我起來。
“父…親?”
還未等我說出尾音,我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再當我醒來時,我發現身著正裝的奧克萊娜連頭發都來不及打扮,風風火火地沖進房間,“奧古斯,奧古斯!”
“萊婭說過,身老病死人之常情。現在,我也要去找萊婭了。”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奧克萊娜急忙為她遞來水杯,但他拒絕了,“我一生中殺人無數,在蘭頓殺匪起家,先是傭兵后是為國捐軀,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戰役無數,沒留下什么遺憾。僅有兩個遺憾,第一個是我沒能讓奧維奇享受到母愛,第二個是我在臨死前卻見不到奧維奇了。啊,我殺了這么多人,這就是罪有應得吧。”
“不…”
臥在病床上的他朝我露出與萊婭一模一樣的微笑,“一想到奧維奇會因為見不到自己父親的最后一面而愧疚不已,在我靈柩面前跪三天三夜,我舍不得離去啊。但是,萊婭在那里等我,我聽到她催促我了。兒子…”
男人伸出手與我握手,“醫生,你盡力了。”
“你突然出現在房間中,無視我坐在椅子上哭個不停,哭到自己再也哭不出來為止。”他躺在床上,“我一直都在,就在這房間的床上。”
“可是我為什么一開始看不到你?”
“我不知道,而且這種事情應該問你自己。”男人走到我的旁邊,照了下鏡子,鏡子的我與他沒有任何區別,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開玩笑地說:“對啊,我就是在問我自己。”
他用手掰著我的腦袋,強硬地讓我與他對視,他摁著我的腦殼,“你可不應該待著這里,我也不是你。”他用額頭撞擊我的額頭。
“你該走了,再也不見。”
“啊。”我閉上眼揉了揉額頭,再待我睜開眼后,房間與他都消失不見了,但是額頭因碰撞的疼痛卻還在。我正坐在一個寬敞的馬車上,面前的男人是那個既讓我恐懼又讓我憤怒的男人,我的叔父,一個臭名昭著的篡權者。
“你。”叔父指了指我,“別裝傻,這里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嗎?”
“怎么,怎么了?”由于他對我的軟禁,我至今還對他十分害怕。
“唉,我知道你為什么害怕我,畢竟能對自己侄子做出那么殘忍的事情,我這個人在你眼中是一個篡權奪位的小人。可我早就準備好背上罵名了。”他搓了搓手,“請你還不要埋怨我在這跟你訴苦,我的哥哥奧古斯離世后,指定我的侄子奧維奇作為繼承人。他太小了,根本沒辦法繼承我哥哥的鐵腕統治,哥哥在官場中樹敵無數,能夠屹立不動還是因為他立下的赫赫戰功。可奧維奇有什么,他是個古人學者,他對政治一無所知,他什么都沒有。”
我沒有說任何,但心中的怒火已經不再熊熊燃燒了。
“他是我哥哥唯一的兒子,也是我的侄子。我起初還讓他在議會大廳試一試,但后來發現他對明爭暗斗一竅不通,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定罪,好一些倉皇出逃,壞一些地牢等死。”叔父避開我的目光,看向窗外,“我繼承我哥哥的遺產,也好保護好我的侄子。等我利用侄子的身份鞏固統治后,我就放了他,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學者,或者讓他成為我的左膀右臂。”
“奧…”
一支弩箭刺破小窗上的圍布,正中叔父心臟。
我不會忘記那個日子,人們把我從房間中放出來,告訴我叔父被一個沙平青年刺殺了。那些人把家族刀重新放到我的臥室里,他們歡呼,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那些人中究竟有幾個姓蘭斯開特的人。
“夠了吧,這無聊地鬧劇。”我仰頭看向上方。
叔父、馬車、旁邊的一切都在土崩瓦解,世界又重回黑暗之中。
“你真的不同于其他人,你的伙伴沉淪其中,而你卻意識到事情不對。”紅色的惡魔身上纏繞著巨蟒,走到我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奧維奇,蘭頓的奧維奇。”
“人類,我也許會記住你的名字。可你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我的名字。”
“因為你是惡魔,而我是人類。”我站起身巡視一下,“漆黑一片,你把人騙到這里,之后給他們身處于情景之中,再欺騙他跟你簽訂靈魂契約吧。很遺憾,這一套操作對我沒有任何效果,阿撒茲勒。”
“我也很好奇,為什么你的世界會如此不穩定,你伙伴的世界有悲劇有喜劇,但都持續了很長時間。只有你,跟一個異類一樣,當你要喊出名字的時候,你的世界就會戛然而止。”他也有些遺憾地說,“這樣的話我沒辦法跟你簽訂靈魂契約,也拿不到你的靈魂了。太可惜了。”
“不光是我,我同伴的靈魂你也拿不到。”
“怎么,你就這么確定?我們來打…”
“別想跟我打賭,你又在勾引我。”我抽出背后的劍,“比其打賭,我更想要你的腦袋。阿撒茲勒,你需要回到你屬于你的世界,凱斯并不歡迎你。”
他拿下身上的蛇,又將它變成了三叉戟。
我壓低劍尖,試探性地朝前走了幾步,四周漆黑一片,我不知道我們在什么地方戰斗,邊界究竟在哪里。我不能關注他的表情來確定他是否擅長戰斗,因為他的存在即是謊言與欺騙。
他向我揮動幾下三叉戟,但都被我擋了回去,不甘心的他虛晃一槍,收起三叉戟,用法術來襲擊我。唐突的火焰掠過我的肩膀,熱浪卷起我的衣領,險些燙傷我的臉。我轉過身,避開三發火球,如風般向他奔去。
五步、四步、三步,我計算著與他的距離,拉近距離的同時也就證明危險逼近,在這種幾乎貼近的情況下,他的火球幾乎是致命存在。
“你輸了。”他傾斜身體后撤一小步,用手掌對著我的臉,讓我清楚地看出手掌上的小型法陣。法陣閃爍光芒,紅色的火焰在法陣上躍動噴發而出,直奔我的身體。
“不,是你輸了。”握緊劍柄加速朝前沖去,劍刃將火柱一分為二,刺破他的法陣,從他的手掌作為入口穿入整條手臂。我踹向他的腹部,抽出長劍,趁他還沒有起身,跳到他的身上用劍刺穿他的心臟。血液從劍刺開的小口涌出,形成涌泉,不過這個小涌泉很快就熄滅了。
我從他的身體上站起來,用劍指向面前的黑暗。
“這是我最后的世界,也是想要殺死你的世界,別在玩這種鬼把戲了。你是沒辦法欺騙出我的靈魂。”腳下的尸體與劍上的血液化成灰塵,我把劍收回到鞘中,“你的人類形態早就被女術士摧毀了,剛才與我戰斗只是一副模仿你的行尸走肉,他雖然有你骯臟的內心,但缺少你的奸詐。真正的你絕不會向我們展示法術,因為你的真身還沒顯現。之前在與我戰斗時候你就在隱藏著什么,別再用什么人類形態與黑霧迷惑我們了,把你的真身顯露出來吧。”
黑暗的屏障劇烈抖動一下,隨后就如玻璃般碎裂了。
風沙噼啪地打在我的衣服上,我的食指先彈動一下后,全身的支配權立即回到我的手中。我喉嚨有些發干,滿臉塵土,坐在地上,發現艾多拉與瓦爾雅還在我的旁邊。
“被放出來了。”
正當我準備起身時,大地忽然震動一下,又讓我趴在地上。這時一旁的艾多拉與瓦爾雅也漸漸地恢復知覺,她們臉上的困惑顯然是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了。
“各位,快點起來吧。”我盯著滿地死尸的大地,“最終決戰就要到來了,阿撒茲勒的真身。”
瓦爾雅好似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干脆地撐起自己輕松起身。艾多拉則顫抖地捂著頭,從腰帶上卸下一瓶藥水,喝了下去。她的呼吸變得平穩,剛才還在抖動的雙臂也不再發抖,來到我的旁邊。
從地下傳來一聲巨響,我們身前的地面迅速塌陷,從坍塌坑洞中傳來及其刺耳的尖叫,還有高熱度的焚風。
艾多拉還在捂著頭,略帶一絲疲倦說:“他的真身終于要出現了,擊敗他的真身后這件事就可以結束了。”
“但是,我們能成功嗎?”
“活下來就是成功。”
又是一聲尖銳嘶吼,打破我和艾多拉的談話。隆隆聲不斷地傳出,名為阿撒茲勒的怪物從那坑洞中爬了出來。
我倒吸一口涼氣,看向面前這個龐然巨物,“阿撒茲勒,你的真身真是讓我惶恐,麥克拉在你的面前也只是小菜。”
我和瓦爾雅抽出武器,準備好戰斗,艾多拉后退一步,彎下腰手掌貼住地面,怒視前方的阿撒茲勒。
凱斯華與刃 他指了指我的衣袖,“因為這個,你來了。”
我發現我的衣袖濕漉漉的,“我哭了多久,不對,是你多久之前就回來了?”
病床上的男人帶著微笑閉上雙眼。醫生摸了摸他的胸部,對我們低頭默哀,宣告男人去世。在場所有人的情緒瞬間爆發,奧克萊娜撲倒在父親身上,帶著淚水斷斷續續地說,“我會,會,會保護好奧維奇的,我向你發誓,奧古斯。”
我再也忍不住了,張開口想要發出“父親”一詞,一股強大的拉扯力把我從房間中拉出,丟到空無一人的房間。我看著鏡子中垂頭喪氣的男人,用手指抵住嘴角裝出笑容,我沒辦法從剛才的場景中脫離出來,我趴到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萊婭!萊婭!”
“喂,喂,醒醒。”冰涼的手指戳著我的臉,我搖搖頭反抗手指,睜開雙眼。
“你終究還是進來了。”青年男人坐在自己的大床上,他的皮膚蒼白,看起來是那么無力,我甚至感覺捏住他的脖子就可以輕易地殺死他,他略帶一絲嘲諷對我說,“你告訴過我‘我會回來,遲早會親自打開這扇門。’,但是這次你回來,可沒打開那扇門。”
“那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哪?”我反問他。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們沒有辦法違背這自然規則。我已經度過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那就是為你生下你的孩子。”女人看了我一眼,“可惜,我不能陪同他一起長大了。”女人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就像她真的看到自己的兒子一樣,永遠地沉睡下去了。
“萊婭!”男人撕心裂肺地慟哭,他一生中經過各種各樣的生離死別,但卻始終鐵面無情,可在這時他把自己二十年以來的淚水全部涌了出來。
閱讀凱斯華與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