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面對笑面佛一般的丁三石,何阿四終于屈服了。
剛剛對著九叔還無比從容自在的面容,此刻滿是倉皇不安。
這個世道歷來如此。
人們總是不害怕好人,卻偏偏對于比他更惡的人感到害怕,也更容易屈服在惡人的腳下。
這顯然并不公平,可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
九叔微微皺眉。
這樣的事情,他見過了太多,所以他永遠不會糾結在這一點。
只要正義能夠到來,他無所謂!
“說。”
丁三石的笑容幅度越來越大,幾乎快要露出上下兩排的牙齒。
偏偏何阿四見到丁三石這副模樣后,卻更加地不安。
任家鎮中有一個傳聞,說是不怕閻王叫,就怕丁爺笑。
眼下丁三石笑得如此燦爛,何阿四只覺得有無數只螞蟻在皮膚上爬行,雞皮疙瘩一粒一粒的冒了出來。
他顧不得再談論之前的條件,竹筒倒豆子似的將一切原委都說了出來。
何阿四他媽沒有名字,左鄰右舍大多以夫家的姓來稱呼她。
在何阿四出生之后,何母就成了何阿四他母親的名字。
何母說起來十分的不幸,嫁給何阿四他爹后,沒有過上好日子。
在生養何阿四的時候,男人因為戰亂去世了。
從那時起,何母便開始有些瘋癲。
也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何母信上了全貫道,估摸著也有了幾年的時間了。
何阿四雖然知道,但并沒有太過在意。
在他看來,自己的母親有點東西寄托,總是一件好事。
可慢慢的,何阿四就發現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
前不久,何母將阿四喊到了她平常祭拜全貫道上神的房間中,說有事囑咐他。
“那房間是什么模樣,拜的是什么神?”
聽到這里,九叔突然問向何阿四。
“房間里面黑漆漆的,其余三面都是實心墻壁。”
何阿四見九叔問話,心知事關自家母親死活,不敢耽擱,拼命回憶了起來。
“里面什么都不大看的清楚,我借著門縫透進來的微光,隱約間可以看到東邊的墻上,掛著一副畫像。”
“那畫像是什么樣子,仔細描述下!”
“光線實在不好,我依稀只能看到是一個婦女的形象,正被束縛在一個架子上面,好像是在受難的模樣。”
何阿四盡可能的將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言語之中,帶著一絲的迷茫。
但這些信息已經足夠了,九叔聽到之后,已經知道了何母所拜的神祗究竟是哪一位。
這卻需要從另一件事情說起。
數百年前,茅山內部發生分歧,其中一股支脈干脆遠離了茅山,開始自立門戶。
而創建全貫道的那位張然,正是離開茅山那一支脈的弟子。
這人素來心術不正,后來被掃地出門之后,更是變本加厲。
干脆以前朝羅教的理論作為依托,,創出了惑人心智的全貫道。
全貫道中,有各種神祗,為人所知的便有數百種。
但其中,至高神有且只有一位。
那便是被稱之為“無生老母、真空家鄉”的那一位,同樣也叫做無聲圣母。
“天下男子皆為兄弟,天下女子皆為姐妹”這一句看起來無比平等的口號,正是出自無聲圣母口中。
但其后隱藏著的,卻是非我教徒,皆是異類的極端思想。
可謂是可怖無比。
據九叔所知,全貫道目前,以受害婦女形象出現的神祗,有且只有一位。
正是全貫道中的之高神祗—無生圣母!
作為能夠祭祀最高神的何母,又會是怎么樣的身份?!
九叔意識到這一點后,神情難看到極點。
也許從頭到尾,那個何母都在注視著他們的審視過程,或許還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
“進屋!”
九叔當機立斷,說了一聲之后,立刻手持法器沖入了何阿四的房屋中。
丁三石見狀,干脆利落的跟了上去,手中悄然滑出了兩把手槍。
何阿四依然還在狀況之外,并不知道九叔為何說著說著,突然就沖入了他家中。
但下一秒,他就明白了是為什么。
因為,那個在他眼中神秘莫測的九叔,居然被從房屋內給擊飛了出來。
隨著九叔倒飛出去,一個何阿四十分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
花布包著頭,佝僂著身形,一步一個停頓,正是何母本人。
可是,她的神情,卻與何阿四平時看到的根本是兩個樣子。
此時的何母,神情陰暗隱隱帶著一絲癲狂,正嘶啞著一副嗓子,緩緩說道。
“林鳳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為何來擾我清凈?!”
倒飛而出的九叔,看上去并沒有什么大礙,站起來后握緊了手中法劍。
冷冷看著何母道。
“保安團駐地和黑市,不關你的事?“
“呵呵呵...此事事關任家,可不關你林鳳嬌的事!“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對于九叔而言。
道不同,不相為謀。
既然言語說服不了對方,那就只能靠武力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萬玄清靈,急急如律令!“
九叔手中法劍朝前一指,頓時一陣波動隨之蔓延向前。
天空,大地甚至是萬物,都在九叔的這一劍之下,順從的壓向了前方那個花布婦人。
這就是道士的可怕之處。
與武者只能憑借自身的力量相比,道士雖然本體稍微孱弱了一些,但卻可以借用天地萬物來對付他們的敵人。
和尚、道士乃至于何母這樣的邪修,他們中的差別只是借用外在力量的種類和方式不同而已。
九叔這一招“天地同法”,雖然只是短暫的將何母放在了這片空間敵對的位置上。
但其中威勢,完全不可小覷。
原本不可一世的何母,在九叔的這一招之下,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仿佛都在被針刺一般。
無論是花鳥魚蟲,還是皇天后土。
在這一刻仿佛都擁有了自己的生命意識,并且在強烈的排斥著她的身體。
甚至就連她自己的身體,似乎都在厭棄自己。